弘昼给昕玥的印象一直都是那样的安稳沉静,不似弘历的风趣幽默,俩人有着本质的区别。又或许是她自己与弘昼不甚熟悉,故而才不知弘昼的真实面目?算起来,她与弘昼也不过才见了聊聊三次面,第一次她只是行了礼,以示对他出手相救的感谢。第二次便是那日花园相见,弘昼的滑稽倒是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是头一回她对这个男子有了好奇。昕玥的好奇点在于,为何他一个人人口中的荒唐王爷看起来却一点也不那么的荒唐,更多的是比弘历更浓重的儒雅之气。
文熙所提自然有他的用意,眼角瞥到在座人中的三人,那样子的神情倒是全部落在了她的眼中。视线不自禁地最后在素琪身上落下,每次盛大晚宴的时候,素琪的衣裳都是青色,文熙曾经问过为何,素琪直说自己喜欢罢了,如今想来倒是有玄机在里头。自此文熙不免垂头轻笑,心内想到:姐姐,如此深藏不漏的你,竟然也有慌乱的时候。
弘历的视线也由文熙而转向了昕玥,他是从未听到过昕玥弹琴,也从未问过这样的问题。他认识的昕玥莫不过是一个清丽脱俗的娇俏美人,这样的美人喜欢撒娇耍赖,喜欢看书写字,是一个重情重义的温暖女子。这是弘历心中的昕玥的所有印象,他从未期待过在这个女子身上寻找那些人人口中说的琴棋书画的完美女子,他痴迷的不过是昕玥的这份真,这份暖。说起来倒也可笑,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王,竟会在自己的后宫中在,自己的这个所谓的家里贪恋这样珍贵的真与暖。在寻常百姓家里头,这确实是如同饮水一般的平常事,只是深宫格外不同罢了。自此被旁人提及,弘历也充满了期待。
不知怎的,寿宴突然惊了下来,呼吸紊乱的昕玥不知该如何做可以缓解这样尴尬的气氛。她不愿说自己不会,更不想丢了弘历的脸面。她是弘历的女人,弘历可以时时刻刻地守护她,忽略她的这些不足,可她自己不能沉迷于弘历的这种呵护不能自拔。一时陷入两难,昕玥只能扭着自己手中的帕子,避开弘历的目光。
为首的太后面上笑容渐渐消散,她确实不喜欢这样的儿媳妇,这样子扭扭捏捏的女子真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瑞佳也不知昕玥到底会不会,此时她也不敢断然下什么结论。倒是一声不卑不亢的女声打破了殿内的沉静,碧落俯身道:“启禀皇上,小主她前几日一直在为纯妃娘娘的腹中皇子抄写佛经,伤了手腕,恐怕不能为怡嫔娘娘弹奏了!”
素琪此时把对面弘昼的表情尽收眼底,他那一直温润平静的脸庞此时却是波涛汹涌地震慑着素琪的眼睛。那些心酸与苦楚一股脑地涌到了素琪的脑袋里,刺得她的眼睛酸涩地疼痛,素琪只能转开头不再去看那样的弘昼。芸菡却娇嗔地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拖着调子微微不满道:“怎的听着令贵人今日无法施展才艺,还是臣妾与腹中的孩子的错了!皇上,太后,请一定要为臣妾做主!”
前些日子弘历偷偷去看昕玥,摸着她的手腕却是肿胀了很多,故而差了太医去给她瞧病,所以此时碧落的话弘历是深信不疑的。给了昕玥一个安定的眼神,弘历侧头对太后道:“既然如此,皇额娘,不如让纯妃来吧!纯妃的琴声可谓一绝,儿臣如今还意犹未尽呢!”
弘历的眼神让昕玥突然安心了下来,安心至于她还有种想哭的冲动。弘历真的对她说的每句话都深信不疑的,这样子护着他,宠着她,信着她的男子,在这个世上还能有几个?而她到底何时才能好好地守护弘历一回,让这个居在世上最高位置的男子也尝一尝这份弥足珍贵的守护。
不同于昕玥,纯妃面色却突然变了起来。那美妙的琴声确实是出自储秀宫,可那里是出自她的手!此时弘历叫她出来给魏氏解围,何尝不是让她难堪?这份恨意,倒是有诸加在了承乾宫的令贵人身上了。她不知当时是怎么笑出来的,也不知那个“是”字是如何蹦出她的口,反正她是扶着肚子站了起来。
太后却很是不耐烦地嗔道:“纯妃月份大了,还是回宫好好养胎吧!至于弹琴这事,还是由令贵人来吧!不过抄写几卷经书,有什么大不了了?哪就那么矫情了?”
此语一出,芸菡自然欢喜地谢了恩,忙领了自己的侍女回宫。而大殿内的气氛又一如刚才那般的尴尬,如此绕来绕去,还是回到她昕玥这里来了。弘历即便是再宠昕玥,再纵着她的,那也是私下里俩人的私密事儿。如今是正规场合,又有太后张口,他自然是无法再护着,拦着,只能对昕玥道:“”今日是太后寿宴,你来弹一曲也无妨!
昕玥心内陡然一凉,只能硬着头皮尴尬一笑:“”臣妾领命!
可身后碧落的着急的模样,完完全全地落在了弘昼的眼里。其实没有碧落的这样子神情,他也知道这个女子的秘密,她真的是除了读书写字外,什么都不会了。弘昼对于昕玥的了解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他对她的熟悉已经达到了闭上眼睛她的样子就会在自己的脑子里清晰出现,细小到睫毛,细致到勾唇的小动作,他都深深地记着,提笔作画,更是一气呵成。她的爱好,她喜欢什么,她讨厌什么,她爱读什么样的文字弘历都了如指掌。可是这个叫做魏昕玥的女子,对于他的了解,或许只止步于‘’和亲王弘昼这几个字上头罢了。
就在昕玥将要取掉护甲,准备站起来的时候,宴席上却出现了不一样的场面。
和亲王弘昼与娴妃乌拉那拉素琪几乎也是同时站起的。这让在座人惊异,唯独文熙一人淡淡地笑了笑。此时却听太后问道:“娴妃,和亲王这是?”
弘昼与素琪的目光在璀璨的宫里头交汇,素琪方才的酸涩此时褪去,她有的只是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他一眼的喜悦。只一眼,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便是支撑素琪在冰冷深宫生存下去的信念。她满足地取下了手上的护甲,缓步走到殿中央,盈盈俯身,那是她脸上的笑容是从未有过的美好,她的声音也充满了浓浓的女人味:“不如让臣妾来弹奏一曲给怡嫔妹妹助兴吧!令贵人既然伤了筋骨,不妨好好休养!”
弘历愣了愣,下面跪着的是他曾经的侧福晋也是如今的娴妃,与他从宝亲王府到现在的天下之君经历了九年,可这个女子一直是弘历读不懂的,如今也是,让他很是陌生。
文熙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会再为难昕玥,于是便对素琪道:“”如此便有劳娴妃娘娘了!只是……文熙侧头看着立在那里的弘昼,颇是疑虑地问了句,“不知和亲王是何意思?”
福晋吴扎库氏也很是费解,她的丈夫一直是低调内敛的人儿,从不张扬炫耀自己,怎的今日却做出了这般有违常理的举动?弘昼抱拳作揖对弘历与太后道:“臣特意为太后寿宴普了曲子,本想演奏一下!既然娴妃娘娘与怡嫔娘娘来表演,那臣就静观佳音了!”
文熙却道:“若是为了臣妾而让王爷留下遗憾就不好了,倒不如,王爷与娴妃合奏,臣妾来跳舞如何?”
瑞佳柔声对太后道:“和亲王的琴技臣妾领教过,怕是无人能及了。娴妃妹妹的古筝臣妾也听过两回,也是极好的,如今合奏不知是何意境呢?”
太后这才恢复了笑容,拍了拍瑞佳的手,笑道:“哀家也想听听,皇上觉得如何?”
弘历也颔首道:“如此甚好!”
这样的结果,却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的。而素琪虽然有些忌讳,她不想让旁人看出什么蹊跷来,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与弘昼保持着距离,今日这样大摇大摆地一起还是头一回。奴才们抬了两架琴上来,素琪坐定之后,恍如在梦中。
既是弘昼自己个儿做的曲子,素琪自然不知,故而由弘昼当时写下了铺子,由奴才们呈给素琪。只是那曲子素琪看了一眼,就觉得浑身发抖,这样凄婉神情的曲子一听就是为爱人所写,说什么是为太后寿宴而做,一弹便有了纰漏。而弘历又是那般的机敏聪慧的人儿,精通音律,岂会听不出其中的感情。此时奴才们捧着笔墨纸砚还未退下,素琪忙拿了笔,飞快地改了几个部分,再由奴才们转交给弘昼。
如此一曲下来,才算勉强听得出节日里头的喜庆之气。
文熙的舞技,素琪与弘昼的琴技确实让昕玥打开了眼界。看的痴了,竟然不小心把桌前的酒洒了自己一身,如此只好悄声对一旁的嘉妃道:“臣妾湿了衣裙,换过就来,还望一回儿皇上问起嘉妃娘娘代劳言明缘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