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医得了令赶紧躬身从一旁走来,跪于地上道:“回禀纯妃娘娘,娘娘胎象稳固,并无大碍。前些日子胎动不安,乃是娘娘过度忧思所致!容微臣开个方子,吃个几贴药就无碍了!”
这话纯妃听得甚是欢喜,前些日子为着那个巧鸢的事儿折腾的她日夜担惊受怕,生怕牵连到她,她还怕对胎儿不好,如今听说并无大碍,眉眼见了笑意,道:“若是本宫不吃这安胎药,结果如何?”
“这……”太医思虑片刻,面露难色。
“你且照实说,本宫并无他意,只是随便问问!”纯妃使了眼色,翠儿见势赶紧拿了银两塞给了太医。那太医知道这烫手山芋不接不妥,也就大大方方地接了,一五一十道,“若是娘娘不吃这安胎药,这胎儿保不保得住可说不好!即使万幸保住了,胎儿也会有损,还望娘娘按时服药才是!”
纯妃满意点头,示意太医退下。那太医走后,她招手让翠儿走近些,翠儿满心担忧地劝着她按时吃药。芸菡只是一把掐在了她的胳膊上,低声喊道:“念着不是你自己个儿的银子你不心疼不是?方才给那么多做什么?你这个月的银子都给你了扣了,真是没个眼力劲儿,若不是看着你还老实安分,本宫立马就给你送去慎行司去!”
翠儿满肚子委屈也不敢发作,只得活生生地忍着。入宫这些年,主子们对于太医的赏赐一直都是很高的,可如今这一宫的纯妃娘娘,怎么出手就这么小气?怎么说人家也是正在管着你的胎呢,多给一锭银子又有何妨?平日里主子吃穿用度从简,她以为那是如同长春宫的皇后一般,勤俭度日。可这个娘娘对于精致首饰和珠宝玉器的喜爱又着实可以用疯狂二字来形容,这前后矛盾,行经不一的样子,实在让人看不懂。
芸菡感觉到肚子痛了一下,赶紧舒了口气,不再动怒。瞧着翠儿还傻愣愣地站着,便说:“你去接了令贵人的梨花来,就说本宫身子不舒服,不请她进来坐了!改日定当登门道谢!”
储秀宫外头真的是分外的静,连小鸟落地啄个食的功夫都被看门的小太监给赶了去。昕玥问了缘由,人家说是怕饶了他们家主子休息,这理由实在是牵强。而就在昕玥等待纯妃答复的时候,远远地就瞧见了愉嫔海瑛带着永琪走来。小小的永琪一脸可爱的样子,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的很是可人。这小家伙瞧见了前头有人,一点也不怕生,挣脱开海瑛的手,一下就扑过来抱着昕玥的腿,瞅着她头上的簪子呵呵地笑着,还伸手依依呀呀地喊着:“要……要……”
昕玥蹲下来,拔下了簪子逗着永琪,小家伙伸手一把抓住了,咯咯笑了笑,在昕玥的脸上亲了一口,转身就要把簪子往海瑛头上戳。海瑛自从上回离了承乾宫,久久不去,这回儿猛然间遇到了,还有点尴尬。海瑛蹲下身子要从永琪手里夺出簪子,还劝道:“永琪乖,这是令娘娘的簪子,不是额娘的!永琪快点还给令娘娘!”之后不好意思地对昕玥笑了笑“永琪还小,妹妹别生气!”
昕玥喜欢孩子,一点也不介意:“姐姐说什么呢,永琪可真是孝顺的孩子,姐姐好福气呢!”
俩人此刻都是蹲着,永琪看额娘不抓自己手里的簪子了,趁俩人说话的功夫,一下把簪子戳到了海瑛的头上。只是小人太小,不懂这簪子是怎么戴的,他直接戳到了海瑛的正前头,玉珠子顺着海瑛的额头散落下来,很是滑稽。永琪还沾沾自喜地拍手笑了笑,然后拉着昕玥的领子,指着海瑛说:“额娘……额娘……美……”
可是海瑛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眼睛又溢出了泪花。昕玥有点不知错所,海瑛就抱着永琪,对昕玥道:“妹妹,姐姐心里苦的紧!”
昕玥愣了愣,伸手把那簪子给海瑛戴好了之后,扶着她起来,劝道:“姐姐此生能有五阿哥这般孝顺的好孩子,是妹妹怎么都求不来的福气。姐姐自改珍惜才好!”
宫里头愉嫔不得宠是事实,只是万岁爷喜欢她的永琪,也没人敢冷落延禧宫的身穿用度。此刻海瑛心里苦不堪言,多半是在慈宁宫不得太后待见的事儿给闹的。她门楣不高,宫外前朝都没什么指望,入宫这些年也不曾拉帮结派地争宠夺爱,如今就指望着自己的儿子出人头地改变命运。永琪出生时,弘历万般宠爱也让海瑛看到了希望,可是如今弘历封了她魏昕玥之后,后宫虽然常来,也多半是去她魏昕玥的承乾宫,如此被皇上和太后都冷落的滋味很是不好受。只是这些话她也不能说给昕玥听,谁敢在背后说太后和皇上的不是?
她委屈或许也是觉得自己这么一个安分守己不闹事儿的女子,又生育了皇子,为何得不到太后和皇上的喜爱,这对她来说是不公平的。可是宫里头哪有什么公平可言?于是对于昕玥的劝导也就顺水推舟说道:“姐姐明白!”
此时储秀宫宫门打开,翠儿按照纯妃的吩咐把那些话说给昕玥听。昕玥脸上的笑容明显滞了半晌,又问道:“纯妃娘娘不大好?那咱们确实不该叨扰!”芷莲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往后退了几步。海瑛转了转眼珠,抱着永琪朝着芷莲挪了挪,永琪咯咯笑着一把抓住了芷莲怀里的梨花,瞬间洁白的梨花摧残凋零,落得满地花瓣。昕玥瞧着,赶紧对翠儿道:“这凋败的梨花送给纯妃娘娘着实不好,改日我再捡了好的来,今日就劳烦你好好给纯妃娘娘说说!”
海瑛作势拍了永琪的屁股一下,呵斥道:“抓坏了令娘娘的梨花了吧,看回宫了额娘怎么收拾你!”
永琪聪明,哇地一下就哭了起来。这时儿咸福宫宫门打开,永珹走了出来,一手牵着海瑛的衣角,道:“愉娘娘,永珹久等不来五弟,就出来瞧瞧,五弟怎么哭了?”
一片混乱中,昕玥又嘱咐了翠儿一番,翠儿才折身回去。储秀宫宫门一关,永琪捂着小脸就冲昕玥笑了起来,后来几人索性一同来了玉瑶的殿里头说话。永珹很有大哥哥的风范,领着永琪玩的很好。在座三人,唯独昕玥膝下空空,所以自然少不了说这方面的事儿,昕玥虽然喜欢孩子,但还是淡然道:“如今……我不急!”
玉瑶与海瑛见她神色黯然也都不再说这方面的事儿,转而说起了巧鸢的事儿。俩人也觉得巧鸢一个答应定是没那胆量,即使有,那那些媚药哪里弄得?说到激动处,玉瑶道:“这事儿了解的有点仓促,这张氏背后定然有条大鱼!”
昕玥只是静静地听着,已经入了冷宫的巧鸢自然不会再骗她,只是是谁要陷害她,又是为何要陷害她?今儿个又听得玉瑶如此说,便顺势问道:“依嘉妃姐姐看,会是何人所为?”
玉瑶道:“若查也容易,就守在冷宫看着,谁想害张氏,那八成就是谁了!斩草除根嘛,咱们姐妹都知道!”顿了顿玉瑶又道,“其实也不好说,那张氏在冷宫里也翻不出天来了,除不除都无所谓,就看那背后之人还有没有悲悯之心了!”
海瑛点头表示赞同:“其实还有一个法子,就是查查那药是从何处得来的,顺藤摸瓜,也是可行的!”说罢,玉瑶与海瑛相视一笑,玉瑶道,“只是上头想息事宁人,咱们说再多都无用!”
昕玥听得一愣一愣的,便痴痴问道:“依两位姐姐的意思,上头的已经知道了那人是谁?”
玉瑶嗤笑了一下,拍着昕玥的手背道:“妹妹你可真傻,上头若是查出来了,岂会这么坐视不理?多半是没那心思去查,所以处置一个张氏也就罢了,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给那人点警醒就是了,不必连根拔起的。更可况也拔不起啊!这就是宫里头的生活,妹妹你慢慢就懂了!”
这样子的话昕玥似乎听过。弘历也说过同样的话给她听,那时她不在意,也只是听个新鲜罢了,如今才知道原来这事儿真的离自己这般的近!所以回了承乾宫,昕玥就沉思想着。碧落见她不高兴,便问芷莲发生了何事,芷莲一五一十地说了,碧落惊了一下,长长舒了口气道:“好险,多亏了愉嫔娘娘,否则那梨花送去了储秀宫,什么事儿不都是她说了算了!”
碧落这话全被昕玥听到了,于是她推开窗子,对着廊下的碧落道:“你也觉得纯妃不安好心不是?”顿了顿,昕玥又道,“给我备好了银子还有点心,我今晚再去冷宫一趟,还有,你去永和宫一趟,告诉若儿,让她帮我把那本唐诗抄写一遍,就说我急着要,嘱咐给她,让她别乱跑,得赶紧赶出来给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