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本以为就那么过去了,谁知长春宫皇后竟然派人来轻了昕玥过去。昕玥本来惴惴不安的不知该如何面对皇后,那日的事儿碧落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之后,她更加觉得自己失了礼数了。
长春宫里依然如同往常一般纤尘不染,连片落叶都看不到。而宫里头也出奇的静,没了和敬和和婉的嬉闹声,倒是觉得如同踏错了地方似的,惹得昕玥心里一阵发紧,连脚下的步子也慢了许多,咽了咽气,昕玥悄声问道一侧的宫女:“怎的没瞧见和敬公主与和婉公主?”
或许是屋内的瑞佳听到了动静,此刻扶着清秋的手走了出来。一片日光里的瑞佳瞧着气色好极了,脸颊也如同凝脂玉一般的白,丝毫不见一丝皱纹。瑞佳扶着清秋走了下来,笑道:“你来了!”
之后又转头吩咐宫人们说:“摆了椅子来院里来,再吩咐小厨房准备一些糕点来!”
宫人们听后应声退了下去。昕玥呆呆地看着瑞佳,似乎有点恍惚。她真的如同长姐一般的贴心,总是让人生出一种错觉来,瞧着一点不像皇后。直到瑞佳招手让昕玥过去坐的时候,昕玥才回了过神儿,之后瑞佳笑道:“你头一回儿这般瞧着我!”
昕玥脸颊立马红了起来,垂下头说:“臣妾失礼了!”
“无妨!”瑞佳拍了拍昕玥的腿,声音有一些穿越时光的沉重,沉重的让昕玥有一点心疼。
“初入王府时,皇上还是宝亲王,意气风华,满腹才华。那个时候,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瑞佳抬头看着温和的日光,嘴角带着幸福的笑意。昕玥虽然听着心酸难耐,但是还是认认真真地听着。她不知这种心酸来自哪里,是因为弘历心里有眼前这个优秀的女人,还是因为此时此刻眼前这个女人的口吻,让她很是开心不起来。那一刻,昕玥有一种预感,这个故事一定会是凄美悲凉的。
想到这里,她又生出一丝恐惧来,弘历爱着的第一个女人,不单单是第一个女人,还是一直爱着的女人,为什么会是悲凉的结局?或许是她想错了。
这时宫人们奉了茶水点心来,瑞佳喝了口茶,又接着说:“那个时候,王府里没有慧贵妃,没有嘉妃,更没有你!临窗花下,微风拂面,柔声细语的日子真的极好。那是我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候,全都在宝亲王府,而不是在这紫禁城!”
果真,昕玥心里颤了一下,果真是一个悲凉的故事。
昕玥悄悄地抬眼看了一下瑞佳,她方才那美美的笑容果然带着一丝苦涩,一丝无奈,昕玥鼓起了胆子,握了握瑞佳的手,道:“皇上曾经告诉过臣妾,他爱着您,一直爱着!”
这话昕玥说的着实有点心虚。她把弘历的那句‘他是我爱着的第一个女人’改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实在是她自己的本意。不为别的,就为想要再见到这个女人那美好的笑容。
瑞佳先是愣了愣,用另一手拍了拍昕玥,笑道:“她们传言你是我的人,其实什么谁的人不谁的人,归根结底咱们不都是皇上的人,不都是这紫禁城的人,不都是大清国的人!齐家治国平天下,家字在前头,昕玥,后宫就是咱们皇上的家,后宫安宁了,天下才能太平。世间万物都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个也割舍不掉!你我皆如此!”
她的这番话颇是深奥,若说昕玥知道点诗词戏文,这些道理对她来说着实是难了一些。她不是没听过那些话,只是不懂,不懂为何此时皇后会对自己说这些话,用意何在?
瑞佳似乎有着洞察人心的魔力,她看出昕玥的不解,便又说道:“我也只是说说,别说你不懂为何,我也不知为何会对你说这些话。你听进去了也罢,听不进去也罢,都无所谓。日后你多来长春宫走动,我喜欢你!”
哒哒哒的脚步声在长街里很是清脆。昕玥一路锁着眉头,很是不明白皇后今日这一番话的深层含义,她思考并不是对皇后有什么戒备,而是想要知道这个女人背后到底有什么辛酸和无奈,能让她的笑容看起来都是那么的酸涩。她是一宫皇后,该有的荣耀和尊贵都有了,为何她还是不开心?
宫里头不开心的人比比皆是,岂是长春宫皇后一个?海瑛看着自己儿子聪慧伶俐,那里甘心就这般被慈宁宫太后冷落,思来想去还是来找了咸福宫的嘉妃,毕竟嘉妃和她的儿子四阿哥永珹最是得太后青睐。刚走到西一长街,便听到悠扬的琴声传来,带着温和的日风,让人心神荡漾。海瑛驻足停留,侧耳倾听,不免问道:“哪里传来的琴声?”
春荷抬头看了看,又仔细听了听,才说:“奴婢听着,似乎是储秀宫发出的琴声!”
海瑛并未当时作答,顺着琴声走了几步,终于探得琴声根源。这会儿进了咸福宫,才看到嘉妃也在廊下听得入神,连海瑛入了咸福宫宫门,都未发觉,还是绿意喊了玉瑶一声,玉瑶才回了过神,瞧见走进的海瑛,赶忙笑道:“愉妹妹来了!方才听得入神了,没发觉妹妹前来,妹妹别挑姐姐的理才好。”
海瑛知道玉瑶谦虚低调,场面上的话听着也就习惯了。随着玉瑶进了屋,坐好了之后,还应方才说道:“纯妃娘娘还会弹琴?妹妹从未听过,若说琴技最好的,妹妹可只听过哲妃娘娘。”
玉瑶失笑:“我与你一样,头一回听到隔壁的琴声,若是是才学的,听着可不像,若说是一早就会,那这么多年了,纯妃也真是能忍得住,竟然没碰一下!”
俩人说了一阵子隔壁的琴声,海瑛才说明了来意。只是她的这个问题很是不好回答,玉瑶也是无法,只说:“我虽常去慈宁宫,也只是请安罢了。太后的脾气秉性,我现如今还没摸清楚。至于太后为何喜欢永珹,妹妹你问我,我就更不知晓了。我瞧着倒是妹妹的永琪更加的机灵可爱一些!”
海瑛黯然道:“只是太后不喜欢永琪!”
玉瑶突然灵机一闪,便说:“为何不去问问娴妃,她可是太后跟前的红人!咱们谁都比不上的!”
海瑛只是轻笑,辞了玉瑶便往回走。此时储秀宫的琴声还未间断,依然那般的让人心神荡漾。春荷瞧着自己家主子不高兴,便说:“主子,是不是嘉妃娘娘不愿告诉咱们讨太后喜欢的法子?若是说给咱们听了,她的四阿哥不就失宠了?”
“可是嘉妃一直是与世无争的!”微微叹了口气,海瑛侧头看了看储秀宫,琉璃瓦闪着金光,刺人眼目,仿若是这座城里最耀眼的宫殿一般,唯我独尊的气势尽显,随着海瑛的那句“若是皇上听了,必然走不动了!”这话,咸福宫的永珹就不大好了。只是嘉妃一直压着消息,没往外说,就连请的太医都是以自己不舒服为借口的。绿意说她太过小心谨慎了一些,玉瑶只是抚摸着自己儿子烧的通红的小脸道:“咱们已经引人注目了,还是低调点好!”
这夜弘历自翊坤宫用了晚膳,周福贵趴在李易耳边嘀咕了几句,李易神色当场就变了变,弘历出来时,瞪了他俩一眼,也没做过多的批评。李易犹豫了再三还是低声问道:“皇上,您看您今晚……”
弘历丝毫没有考虑,直接说道:“许久不见永珹和玉瑶了,去咸福宫吧!”
李易如临大赦,赶紧躬身伺候着弘历上了轿撵,彼时天空飘起了桃花雪,一阵风吹来犹如回到了冬日里一般。这时永珹的乳母嬷嬷门因着忘记了关窗,让永珹受了凉,风寒更重了。
谁知弘历一行人再往咸福宫的路上,听到了悠扬的琴声飘飘而来,带着一丝哀婉的情义,柔肠百转,勾人心魄。弘历叫了停之后,抬头看了看,嘴角勾了勾,道:“她何时也会弹琴了,走,去储秀宫看看!”
弘历这么一说,李易脸色煞白,赶忙就要把到了嘴边的话说出来,硬是被周福贵拉住了衣角,一个劲儿地使着眼色。待李易回过了神儿,圣驾已经进了储秀宫的门。伴随着一声皇上驾到,芸菡并没有过多的欣喜,反而很是淡然,抬了抬眼,对着琴架前的女子抬了抬下巴,那女子便躬身退了出去。芸菡不疾不徐地坐在了方才那女子的位置上,狠狠地拨了一下琴弦,一声刺耳的声音传来。惊得弘历愣了一下。
芸菡起身要行礼,弘历抬了手,示意她坐下。待弘历在炕上坐好了之后,一手撑着头,眯着眼睛道:“方才曲子,再弹一回,朕许久未听这么好的琴音了!”
“恐怕臣妾要让皇上失望了!”芸菡盈盈走到了弘历跟前,伸着自己破了皮的手,惋惜道,“方才臣妾想皇上想得入神,不小心曲子弹得重了些,划破了手指了!”
弘历这才睁开眼,看着纤细的手指指尖裂开的缝隙,汨汨地流着鲜血,伸手握了握她额手腕,道:“传个太医来包包伤口,今个朕歇在你这里!”
隔壁的咸福宫久久不见圣驾来此,分外焦急。彼时永珹不大好,玉瑶一时乱了分寸,绿意就扯着小太监道:“再去请万岁爷来,就说咱们四阿哥不大好!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