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宫里简直炸开了锅一般,多数人还是抱着看笑话的态度。自己心爱的男人在前头跪着,卓语姑娘硬气,在承乾宫亦如是,同样是长跪不起。一些凑热闹的妃子们想来承乾宫一探究竟,看看到底是不是这长春宫的宫女,她们倒要看看这什么样子的女子能够这般大的魅力。
昕玥一个小小贵人,想拦也拦不住,谁让领头的是纯妃。锦若事前好奇,但是后来觉得这样做不好,也劝过纯妃,可是单纯的锦若,哪经得住纯妃的三言两语的蛊惑。而纯妃拉着锦若一起,也是看在锦若和昕玥的情分上,昕玥可以拦她们这些人,但定然是不会拦锦若的。
承乾宫宫门前围满了人。
芸菡推了推跟在身后的锦若,说:“舒妹妹,你喊一声!令贵人保准开门!”
承乾宫内人心惶惶,芷连硬是拉着卓语回到了后边的耳房。春生气的恨不得推开门大骂一通。碧落看着坐在炕上执笔写字的昕玥,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小主,舒嫔娘娘……舒嫔娘娘也在外头!”
昕玥依然淡定自若,还是那一句话:“谁都不见!”
这般冷傲的态度传了出来,早在芸菡的意料之内。看着失落的锦若,芸菡扯着她的袖子,揽着胳膊往一旁的永和宫走,嘴里还啧啧道:“你瞧瞧,我之前跟你说的你还不信!如今人家攀上了高枝,可不是甩了你了!”
对于纯妃的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娴妃和嘉妃很是看不惯。也不知她天天哪里来的这股劲儿,那里来的这功夫。相反,玉瑶很是钦佩诗岚,她从未见过这般不顾自己尊贵身份的慧贵妃。听说怡嫔去养心殿陪弘历用膳的时候,曾匆匆见过一面,贵妃甚是憔悴,完全没有让日里的嚣张霸气。
素琪没有生养,不知道孩子在自己的心中是怎么样的存在。她是看着和婉长大的,她这般呵护着和婉,不外乎是为着她是弘昼的孩子。如果和婉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她未必见得会对她这般好。可是她此时想不明白慧贵妃为何如此,如说她是如同自己一样深深地爱着孩子的父亲,宫里头这些孩子都是弘历的孩子,也没见慧贵妃亲近过谁。若说是为着大阿哥的生母哲妃,那就实在是更是无稽之谈了!
她们更是没交情。
可是之后素琪听文熙从养心殿回来说,很是感慨:“臣妾从慧贵妃的眼睛中,看到了来自母亲的宠爱!”
后来永璋很是奇怪,他如今不过是一个毛头孩子,什么都不懂得年纪。不懂自然会问,而这个问题自然是不能问师傅们,只能回来问自己的额娘。
“额娘,听闻大哥在养心殿门前长跪不起是为了一个女人!”
“额娘,那个女人是谁?”
“额娘,慧娘娘为何也一同跪在那里?”
芸菡被问烦了,才会敷衍地回一句:“长大了你就知晓了!”
或许是得到了回应,永璋更是兴奋地,跳到了炕上,抓着芸菡的手,说:“额娘,他们说慧娘娘很爱大哥,所以才会与大哥一同跪在养心殿求得皇阿玛的同意!额娘,将来,你也会为了永璋这么做吗?”
芸菡此时浑身一颤,一把摁住了满炕乱跳的永璋,很是严厉地说:“将来你若敢,额娘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满心欢喜的孩子一下就蔫了下来,日后更是沉默寡言了起来。在纯妃面前也很是拘谨。自然这是后话。
而就在第二日的这天晚上,诗岚终于忍耐不住,晕倒在了地上。永璜身子也虚弱到了极致,但他还是跪行到诗岚身边,用力托起自己母亲的身子,不让底下的寒气伤了自己的母亲。他一辈子都会记得母亲昏倒前说的那一句话:“孩子,额娘撑不住了,额娘……帮不了你了!”
永璜撕心裂肺的喊声还是惊动了养心殿批阅周折的弘历,也惊动了整个后宫。那一天,弘历扔下手里的朱笔,大踏步地走了出来,指着永璜的鼻尖大骂:“爱新觉罗永璜,你……不孝!”
这个中秋节过得很是热闹。
大阿哥永璜的婚事在这个中秋节也定了下来。大家对那个女子更是充满了疑虑,后来中秋节大家在畅音阁看戏的时候,才知事情真相。原来因为那个女子身份地位,父亲不过是一个七品小官罢了!所以皇上才没点头。
而诗岚终究是病了,在翊坤宫关门不出。
昕玥此刻坐在畅音阁的最后的位置,前头是怡嫔和舒嫔,旁边是婉贵人,身后是秀贵人等人。
她只是安静地看着舞台上熙熙闹闹的戏文,从不多言。
文熙时而回头问一句:“听闻是伊尔觉罗明泰的女儿,妹妹可曾见过!”
这伊尔觉罗明泰的女儿到底是谁,怡嫔可是最清楚的。她此刻这番问,一半是为了满足在做姐妹们的好奇心,另一半儿就是要看看这个承乾宫的令贵人是如何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昕玥自然不能有一点的不对劲儿,这是慧贵妃和大阿哥辛辛苦苦求来的恩典,她不能让此事毁在自己手上。温和地目光看着文熙,昕玥恭谨道:“怡姐姐眼观六路,妹妹今日可算是领教了!今儿才知道原来是伊尔觉罗家的女儿!”
冬天里的第一场雪落下来的时候,昕玥便邀请了隔壁的锦若一同去御花园看雪景。锦若虽然应了下来,但是一路都很是不开心。昕玥知道她是为了那日之事才会如此。
但是两人没说那事,而是一同并肩而行,身后跟着彩云和碧落。就这么一路走着。
地上一层薄薄的雪花,脚踩上去,嘎吱嘎吱地响着。
昕玥从手捂子里伸出手握了握锦若的手,温声说:“若儿,你怪姐姐!”
昕玥从未叫过锦若这个满是温情的名字,若儿。她也从未自称过姐姐,开始她觉得宫里的姐妹称呼是按照位分的高低来定的。她担不起叶赫那拉氏的她叫自己一声姐姐。
可是渐渐地,她看到了这冰冷的城墙宫殿里的温情。原来一声再平常不过的称呼,也能是满含着感情的。
小丫头立马就哭了出来,脚下走快了步子,挣脱开了昕玥的手。一直往前走着。昕玥在后边跟着,嘴角浮出很美的笑容。去年冬天也是如此,小丫头吃醋,也是一个人气鼓鼓地闷头朝前走着。一转眼,一年过去了。
时间这般的快。
昕玥就在后头慢慢地跟着,她知道这个小丫头还是会回头的。她不知为何会有这种坚定的感觉,但是感觉来了,她就顺着感觉走了!
果真,锦若一路小跑地回来,她红色的披风扬起一角,灵动的如同穿梭在春日白色花丛间的蝴蝶。小丫头抱着昕玥,嘤嘤地又哭又笑的:“你是坏姐姐,你总是惹我生气!”
俩人手牵着手回承乾宫的时候,弘历早已在此等候。没想到昕玥会领着锦若一起来,弘历早已退了鞋盘着腿坐在了炕上,此时见两人一同回来倒是惊了一下。他脸上的笑容不但尴尬,还迟了几秒钟:“你们回来啦!”
两人相视一笑,一人一只鞋子,硬是拉着弘历的腿给他穿上了。之后,弘历定然是被轰出去的命运,锦若窝在炭盆前烤着手,对弘历笑道:“臣妾怕挨打,还是让姐姐去送您吧!反正,您不舍得对姐姐动手!”
弘历笑着低头看了看正在给自己穿雪服的昕玥,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头,关心地问道:“上回朕没打疼你吧!”
上回,昕玥装作沉思了片刻,然后丢给了弘历一个大大的微笑:“您说什么呢?上回怎么了?”
弘历说的上回自然是永璜的事情。弘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猜测的到的。他能知道自己在永和宫内无聊地数着叶子的骨骼玩儿,他自然也知道永璜和卓语的事情。那晚下了圣后,永璜的事定下来之后,他可是第一个来问罪的。而且还很是嫌弃地对昕玥说:“没事瞎参活什么!赶紧给朕生个儿子才是正事!”
虽然被弘历用扇子狠狠地敲了一下头,但是这一下,却是痛在了头上,甜在了心里。她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个男子定是不能同大阿哥一般,爱的那般轰轰烈烈,也不能为了她夺天下,弃天下。
天下本来就是弘历,他本就不需要夺的。说道弃天下嘛,昕玥自然也是不同意的。
弘历笑着牵着她的手,俩人一同往承乾宫门外头走。院子内的梨树上,落满了雪花,恍惚间似乎是春日梨花盛开的美景。
俩人都驻足停留,他们此时此刻想的都是同一件事。昕玥心里很是笃定。
昕玥脸上得意的笑容一直蔓延到心底,弘历的那句话还未落下,她就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之后学着弘历的样子,一本正经地举起俩人紧紧握着的双手,对着那落满了雪花的梨花树,说道:“太妃,您安心!”
随后也不顾弘历异样的眼光,拽着他就把他推到了门外,还嘱咐道:“去了翊坤宫记得让贵妃给您煮碗姜汤喝!臣妾这里没姜了!”
弘历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嗔道:“你就小气到这般地步?连碗姜汤都不给朕喝?你一个贵人还能缺姜不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