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冰凉的如同被人摁在厚厚的冰上滑动,湿意和寒意直接从后背穿破胸膛,把身体各个部位敲击的粉碎。昕玥只能遥遥看着巧鸢的背影发呆,想着两人初进宫时的互相扶持,如今真的是另外一幅光景了。
碧落不忍,劝着:“小主,这样的人不值得小主您伤心!”
苦笑,昕玥伸出手擦了擦悬在眼角的泪水,抬头看着晴好的天空,澄澈蔚蓝的如同那年进宫时的样子,只是早已物是人非,扶着碧落转身而行,哀然长叹:“是,不值得了!我只是思念以前的那个活泼坚强的巧鸢!罢了,碧落,香兰瞧着不对劲儿,我想去看看她!可是秀贵人……”
一反常态的香兰早已让昕玥看出了端倪,怕回去之后秀贵人折磨难为,昕玥此时更是心里不安。跟巧鸢比起来,虽然香兰两人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情义也是不能单单用时间来衡量。
除夕将至,宫里头都是热热闹闹的。弘历来长春宫的时候,富察瑞佳和乌拉那拉素琪正在筹备着今年除夕看烟花的示意。弘历站在火盆边看着两人,心里松快了许多,道:“宫里头有你们两人,朕着实放心不少!你们辛苦了!”
素琪听得是弘历的声音,脸上的笑容滞了滞:“皇后娘娘,臣妾今日就先回去了!”
富察瑞佳也没做过多的挽留,只嘱咐着素琪回去好生休息。
弘历来到炕上坐下,撑着头看着富察瑞佳拾掇一些节礼单子,精神有些不振,便招了招手,示意富察瑞佳过来。清秋等人见此情形,也都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握了握富察瑞佳的手,弘历暖声道:“你受累了!”
脸颊一红,感觉到实实在在的温暖,富察瑞佳眼眶一红,温然含笑:“这本是臣妾分内之事,是臣妾应该做的!臣妾不累!”
弘历欣然笑了:“瞧着你憔悴不少!今儿个什么都别做了!好好歇息歇息,除夕还有几日,不着急!”
后来两人又说道了愉嫔之事,弘历揉着额角发痛,愁苦道:“这愉嫔,朕只当她温然端静,永琪在他那里也能好好的成长起来。谁料她竟然这般不长进!枉费了朕对她的一片信任!朕真的好好给永琪选个养母才好!”
眉心动了动,富察瑞佳眼里荡漾出一丝异常的神采,柔声应着:“愉嫔那般做也必有她的为难之处。臣妾私下里得知她家里头常往宫里伸手!她一个嫔位,又得照料永琪,手头定然紧了些!臣妾已经着人送了一些银两给延禧宫!再者有了皇上的圣谕,宫外的人也不敢再造次了!不过,皇上您放心,臣妾给愉嫔的银子是臣妾自己攒下来的!”
宫内暖暖的,屋外还有雪水融化滴落下来的声音。
“那张氏毕竟是你安排的,朕因为她辱打宫女降了她的位份!”弘历看着富察瑞佳,眼里有意思愧疚“朕知道,你的面上也不好看!所以,朕打算恢复她的答应位分!但也就止于此了!”
脸色一白,富察瑞佳尴尬地笑了笑。她早已派人打听了,连着李易都问了才知道,是自己弄错了。可使无奈,事已至此,也无任何转圜的余地,她只盼着那与那张氏脱离了关系,如今弘历又说碍于自己的面子要恢复张氏的位分,这倒弄的她左右为难了,难道就为了自己当初成全的心意,就要一辈子跟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牵扯一辈子?
她可不想!
这边香兰匆匆忙忙地回去,一进宫门便跟一个小宫女撞了一个满怀。她倒无所谓,那个小宫女可是刚刚领了节日里的赏赐回来的,这一下一对玉镯子就拉擦一声碎裂成了两截了。
秀贵人和玉瑶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已经睡着的永珹被着声音吓醒了,哇哇地哭了起来。秀贵人嫌弃地盯着香兰,眼睛睁得溜圆。呵道:“赶着去投胎不是!眼睛长到后脑勺上了?给我道宫门外头跪着去!”
玉瑶一边哄着永珹,一边对秀贵人说:“这大过年,跪在外头多不好!让她在院子里跪一会儿就是了!何必整出那么大的动静!”
香兰委屈地站在门口掉泪,秀贵人圆眼一瞪,又嚷嚷道:“聋了!给我跪着去!大过年的让你整的这么晦气!你还有脸委屈了不是!滚出去!”
无奈叹了口气,玉瑶摇了摇头。秀贵人也不是一次两次这样了,她虽然习以为常,但是还是不能苟同。领着永珹就说要去太后宫里请安。秀贵人也回了自己的屋。出了宫门,看着默默掉泪的香兰,玉瑶不忍,道:“这秀贵人这脾性!也是苦了你了!谁让你跟昕玥交好呢!她有气可不得往你身上撒!”
本来昕玥也是预备着来咸福宫看香兰的,但是犹犹豫豫地到了这边又停了下来,定眼看了看是玉瑶,昕玥便立在一旁候着。果真金玉瑶走来,对着昕玥只是无奈地叹气摇头:“我估摸着你是去看香兰的,但是我劝你还是别去了!你们的关系淡了,她在秀贵人那边才好过!”
昕玥垂首听着,眼角余光看到长长的宫道那头跪着的宫女。刺眼的阳光转过来,只弄的眼睛生疼生疼。跨着步子就要过去,绿意一把拦住了:“小主回去吧!您这一去,秀贵人不定要怎么折磨她了!您有什么话就给奴婢说,奴婢替您转达就是!”
一行人离去,昕玥只能看着香兰跪在那里无能为力。心脏疼痛的如同被人拧着揪着似得,痛的她全身都痉挛了。碧落扶着昕玥瑟瑟发抖的身子,万分忧心:“小主,嘉妃娘娘说的在理!咱们还是快走吧!”
战战兢兢地被碧落和芷连拖着走到了御花园门口,昕玥直说不想回去,想一个人呆一会儿!碧落和芷连就扶着她来到了亭子下头坐着。白皑皑的一片,让这个紫禁城显得更是庄肃起来。
“当时我要是留下香兰就好了!如今她也不会那般受折磨!都是我连累了她!”
芷连只说:“小主您就别乱想!那日奴婢也是看的明明白白的。香兰是忠于秀贵人的,她也不愿离开秀贵人那里!您当时若真是要下了香兰,旁人不但会说您恃宠而骄,恐怕多半也会伤了您和香兰的情分!”
顾不得那许多,昕玥愤然说道:“即便是她不认我这个昔日的姐妹!我也不想她为了我受尽折磨!那宫道上多冷,又是风口处!”说着说着就觉得心酸难耐,霍地一下起身就要去咸福宫。
碧落和芷连怎么相劝都无济于事,此时却听得不远处一声闷响,紧接着就是嬷嬷们求救的声音。众人一惊,匆忙朝那边走去!
早已得知那个宫女就是香兰,只是巧鸢此时束手束脚的不好行事。更可况自己形单影只的,更不好下手!量着香兰也不敢宣扬出去,巧鸢也就静然想着法子。她倒是想跟娴妃说明白了,求得娴妃相助。毕竟娴妃是唯一一个知道此事,又置身于之外的人。这时回了永寿宫,捧着手炉卧在榻上沉思着,环佩在一旁伺候着,突然听到巧鸢说:“环佩,你说如果我去求娴妃娘娘,娘娘会不会帮着我?纯妃那样躲我躲得远远的,定然是指望不上了!”
环佩不动声色地瘪了瘪嘴,旋即说道:“奴婢也就直说了。娴妃娘娘定然是不愿意趟这趟浑水的。纯妃娘娘此时没有下手,想必也是碍于年下,怕惹到了太后和皇上生气!而小主您此时若是动手了,便是自己往火坑里跳了!这件事小林子和香兰可都是当事人!至于那个苏公公嘛,想来也是聪明人,不会乱说话!”
长长的指甲刮着手炉,吱吱地响着,巧鸢的面色越来越难看:“难道我就等着年节一过,纯妃来杀我灭口吗?”过了好大一会儿巧鸢才镇静下来“反正我什么都没有!不过是一个官女子,有什么舍不了的!纯妃是比我位份高,还有孩子!但是那些东西未必不是她牵扯着放不下的!看谁能抗得过谁!大不了鱼死网破!”
环佩嘴角的笑容一闪而过,这正是她们想要看到的张巧鸢。能够有这种破釜沉舟的决心,有舍弃一切的胆量!是绝好的帮手!同时也是巨大的隐患,保不准什么时候,矛头就会指向素琪。所以,这就是环佩来她身边的理由!
养着老虎,但也要防着老虎!
且说素琪从长春宫出来,打算回宫里头好好歇息一会儿。这些日子忙的她头晕眼花的,身体都酸乏紧。就在主仆两人走到了宫道拐角处,一个小太监便行色匆匆地跑来了,木槿机灵,叫住问了句,素琪听后身体陡然一颤,抓着木槿的手,直溜溜地瞪着她,喊道:“木槿,快去!快去,和婉,和婉一定不能出事!”声音沙哑而颤抖,极力压低着,又喃喃道,“弘昼的孩子不能出事!不能出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