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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聊斋(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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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宁真是服了狐族了!

在郑重申明她对男狐也不感兴趣后, 林宁就带上了猪笼草离开了这处废弃的庙宇。不一时来到了广平府内, 广平府紧靠着洞庭湖,城内十分繁华,林宁来广平府便是将黑山一案中, 其中一个死者的死讯带给他的后人。只是这名黑山的受害者,是百年前被害死在黑山的, 他的后人已不在原籍,林宁稍加打听了一番后, 才打听到他们搬迁到了广平府以南二百里处的宣城。

林宁想了想, 决定稍后再过去宣城,先在广平府逗留一日。

又说起洞庭湖来,林宁可没忘她当时遇见她师父的那家小酒肆, 正好那家小酒肆就在广平府治辖范围内, 林宁便负着龙吟剑,将装着猪笼草的小笼子挂在腰带上, 朝着那家小酒肆行去。十多年过去了, 那家小酒肆如今已成为了远近驰名的酒楼,仍是昔日的店家,由此也看得出来当年他们通过黄鹤赚了一笔钱后,并没有因此骄奢淫逸,而是把那笔钱当做了本钱, 继续勤勤恳恳,终于将那家小酒肆发展壮大了如今的规模。

店家瞧见身穿道袍的林宁,恍然间就想到了曾经身穿青莲色长衫, 头戴玉冠,凤眼朝天的仙人,不禁更添了几分殷切,自己亲自来招呼林宁:“道长想用点什么?小老儿店中亦有清雅的菜品。”

林宁早已辟谷,她来这儿就是故地重游的,不过等她觉察到猪笼草蠢蠢欲动后,就眉目不动道:“蚂蚱有吗?”

店家:“啊?”

林宁很是端得住:“蛐蛐也可。”

店家再一愣,旋即哑然失笑。当年那位仙人来他店中用餐时,他瞧着那位仙人衣着华贵,以为他是富贵人家出身,定然不会差他的饭钱,可哪想到那位先生好吃好喝后,竟然特别理所当然的扬长而去,事后便是连来补上饭钱的仆役都没有。店家和他内人都是懵逼的,哪想到人家第二天又来了,还是那么理直气壮的吃吃喝喝,再理直气壮的扬长而去。思及此,店家便好脾气道:“小道长是想清蒸?还是油炸?”

林宁神情自若:“摆盘端上来即可。”

店家:“…………”

店家终于有点恍恍惚惚了,他“哎”了一声,转身就要往外走,吩咐伙计去外头捉一盘蚂蚱或是蛐蛐来,忽得想到什么,挺住脚步转过身来问:“小道长可是要壶茶?”活得蚂蚱很难下咽吧?

林宁略一抬眼:“有碧螺春吗?”

“有有!”店家不自禁拔高了音调,等林宁狐疑地看过来,他才意识到他有那么点失态了,可这不是这位瞧起来就如同翠竹的小道长,终于点了他们店中有的,正常人也会吃的东西么。

店家讪讪地笑了两声:“小老儿这就给您沏去。”

这才转身下楼去了。

等店家离开,猪笼草就哼哼唧唧地从笼子里爬出来。林宁捂住额头:“你还不满呢,我为了你可是当了一回奇葩。”她可不敢放任这小胖猎犬自己去觅食,要知道它加上尾巴拢共也就只有林宁的无名指长,到了地板上就更不显眼了,而这酒楼里人来人往的,一个不小心这小家伙说不定就能变成谁脚下的亡魂。

猪笼草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不过它没有到处乱跑就是了。

不消片刻,店家送上了上好的碧螺春,又干巴巴道:“您要的菜品须得多等上几时,小老儿店中的伙计才去进货。”

林宁颔了颔首,此时窗外的阳光倾洒进来,在她身上好似镀了一层金边,让她看起来更为出尘,仿若谪仙一般。

店家走出雅间,终于没忍住叹出声来。

林宁:“…………”

又那“活色生香”的佳肴还没送上来,秀色可餐的倒是先找了上来。林宁先是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紧接着便听到了楼下传来了喧哗声,再搭眼一瞧,便见酒楼门口多了几位各有千秋的美人。有娇艳欲滴的,也有清丽绝伦的,亦有袅娜纤巧的,她们甫一出现,就将酒楼中客人们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尤其是男客,几乎是不错眼的盯着她们瞧,可这几个美人全都睬都不睬他们,径自上了二楼来,其中一个更是边摇曳生姿边娇呼:“道君?道君?您在哪儿呢?”

林宁抽了抽嘴角,叫猪笼草回笼子中去,她好避开这群狐女,可猪笼草却四肢都缠到一根筷子上,对林宁的请求充耳不闻。

林宁:“你听到蚂蚱就走不动路了么?”

猪笼草:“汪。”

林宁:“……”

他们俩仿佛无语言障碍交流间,以辛十三娘为首的狐女们已来到了雅间外,她敲了敲门:“道君,妾有正经事相求。”

林宁挑了挑眉,她还知道她们从前做的事不正经啊?

林宁再看了眼缠着筷质的猪笼草,平了口气道:“进来吧。”

接着就进来三个绝色佳人,除了辛十三娘和辛十四娘外,还有一个穿着白衣的年轻姑娘,她肌肤如雪,鸦黑的头发用着一编了蓝色玉石的发带束着,很是姿态纤纤。再有辛十四娘便是先前林宁高看一眼的红衣狐女,她这时候神态中也有几分不自在,还有对打头阵的辛十三娘的无奈。

林宁微微扬眉,她并没有从这白衣姑娘身上闻到狐味,反而是嗅到了湖水的潮味。考虑到她们这么快就找上门来,而狐族可不具有追踪味道的能力,林宁猜测了下这位白衣姑娘怕是洞庭湖中的水生生物。

事实证明,林宁猜对了。

瞧着有十六岁的白衣姑娘名为白秋练,是洞庭湖中的一尾白鳍豚。

林宁听着辛十三娘的介绍,不禁瞪大了眼睛,多看了白秋练一眼。因为在她的记忆中,在其他世界中在2007年时,白鳍豚就被宣布功能性灭绝了(功能性灭绝是指该物种因其生存环境被破坏,数量非常稀少,以致在自然状态下基本丧失了维持繁殖的能力,甚至丧失了维持生存的能力)。没想到在这时,还能见着一条白鳍豚…妖。

辛十三娘注意到了,不禁玩笑道:“原来道君不是不喜狐女,而是不喜娇艳。”

她话音未落,就遭到辛十四娘,白秋练和林宁的凝视,尤其是林宁,她还露出了和善的眼神。

辛十三娘:“…………”

辛十三娘咬了咬唇道:“是妾失礼了。”

林宁没有立时收回目光,而是笃定道:“是你怂恿白姑娘来找贫道的吧。”

辛十三娘一怔,也不狡辩:“确是妾说动了秋练妹妹来找道君的。”

林宁:“为了什么?”

辛十三娘忙道:“妾想请道君为秋练妹妹保媒,有道君在必定能马到成功。”只是她在其他三人的再次凝视下,越说越小声,最后声如蚊呐,连头都低了下去。辛十四娘又和白秋练对视一眼,白秋练微微颔首后,辛十四娘这才朝林宁福了福身道:“妾的姐姐其实也是一番好心,望道君莫要怪罪。”

林宁摆了摆手,示意她并不会和拉低雅间智商的辛十三娘一般见识,不过她倒是生出了几分好奇:“男方是凡人?”

白秋练回道:“慕郎是直隶人,小字赡宫,商人慕小寰之子,年十七,聪慧喜爱读书,为人敦厚可亲。”

林宁:“看来你很喜爱他。”

白秋练有几分羞涩,可还是点了点头。

辛十三娘插嘴道:“可恨慕翁不应这门婚事,带着慕相公回家乡去了。”说着又下意识瞥了瞥林宁,还有辛十四娘和白秋练,这次他们仨没有再凝视她了,叫她在心中松了口气,又转念一想她先前说错了什么啊,叫他们那般瞧着她?

林宁闻言瞧了瞧白秋练,见她神态中流露出的更多是思恋,对她和那慕赡宫的婚事似乎并不太焦心。这让林宁觉得有点稀奇,便请了她们坐下来,执起茶壶为她们各倒了一杯茶,又猪笼草在她们进来前,得到了林宁的许诺后回到了笼子中,也不怪三女并没有瞧见它。

三女坐下来后,辛十三娘便迫不及待地斥起慕父的顽固不化来。原来白秋练和母亲白母住在洞庭湖中,洞庭湖的龙王派遣白母管理这片水域的水上行旅,那慕父是个走南闯北的商人,在去年就带着一船货,领着儿子慕蟾宫行到了洞庭湖,慕蟾宫不乐意做商人,他更喜欢读书,在商船停泊在洞庭湖上时就拿出诗书来对月朗诵,他读诗很有韵味,声情并茂。

白秋练从小就喜欢读书,听到慕蟾宫读诗就爱慕上了他,为此患上了相思病。白母便来找慕蟾宫提亲,只是慕父觉得这是外地,而少女一时怀春靠不住,听后就一笑置之,自然不会同意。

白母很恼火,她管着这片水域的水上行旅,想扣住慕家的商船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于是就在商船下堆积起了沙石,商船便就被拖住不动了,这一拖就拖了好几个月,后来慕父怕没钱花,就弃船先回家取钱去了,留下慕蟾宫看守商船。

白秋练便在这段时间和慕蟾宫倾心相恋,两人如胶似漆。

等慕父回来后,慕蟾宫鼓起勇气和他说了两人的婚事,可慕父仍觉得不靠谱,再者在慕父和慕蟾宫看来,白秋练不过是个渔家女,慕蟾宫不觉得有什么,慕父却瞧不上她,便在求了湖神得以开船后,就载着慕蟾宫回了老家。到如今已过去了个把月,仍不见慕蟾宫回转,又辛十三娘和白秋练在游湖时相识,听了这等意难平的事,本来是跟着心焦,却又没什么办法,如今这不是林宁到洞庭湖来了吗,在辛十三娘看来林宁有神通,她若是出面,那慕父定然没有不愿意的。

因而才有了这么一遭。

林宁没理会辛十三娘的意难平,而是看向了当事人白秋练,正要问她是怎么想的,就感觉到挂在腰带上的笼子有了动静,她便低头看去,进而对上了从笼子口爬出来的猪笼草的狗眼,它冲着林宁“嗷呜”了一声,尔后还生怕林宁不懂它意思的,一口咬上了笼口。

然后,它就疼得哼哼唧唧起来。

林宁:“…………”

林宁扶了扶额,抬头对上三女疑惑的目光,她正了正色道:“稍等片刻。”

辛十三娘眼前一亮:“道君可是要去给那慕翁一个教训?”

林宁懒得答这一茬,径自朝着门外走去,一抬眼就瞧见端着托盘在左顾右盼的店家。

林宁问道:“是我点的那份么?”

店家迟疑了下道:“您要现在用么?”

林宁点了点头:“端进来吧。”

店家神情古怪得很,可既然客人都这么说了,他也只有硬着头皮道:“好。”

店家便踟蹰着过来了,瞥了眼屋内三位国色天香的姑娘,又低头看了看放在盅内活蹦乱跳的蚂蚱,想破了脑袋都没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差点把脑袋搅和成了浆糊,便有那么点笨手笨脚的将托盘放到了桌上,蠕动了下嘴唇才说出了那句惯常会说的话:“客人您慢用。”

林宁:“嗯。”

店家:“…………”

店家还能怎么办,他只能退出雅间,等顺手将门带上时,还听到其中一位娇娥道:“原来是这个,我小时候曾吃过的,如今看来竟还有几分怀念。”

店家:“…………??”

店家很是怀疑人生,等回头瞧见伙计,忍不住问他:“你生吃过蚂蚱吗?好吃不好吃?”

伙计:“……掌柜的,小人没事生吃那玩意儿作甚。”又不是没有白面馒头吃。

店家一时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偏偏伙计暗搓搓道:“掌柜的,先前那三位美人可是来寻那位小道长的,您说他们这孤男寡女的,也不知会做些什么。”

店家:“呵呵。”他们会做什么?围成一桌生吃蚂蚱就碧螺春呗!

唉,不得不说这是个不美好的误会了,那蚂蚱其实并不是林宁要吃,辛十三娘和辛十四娘在还未化形时是吃过,可如今她们已化形,吃喝和凡人无异,自也不会生吃蚂蚱,白秋练就更不会了,那盅蚂蚱是给猪笼草准备的,不过等店家知道了真相,他也会被吓着吧。

不管怎么说吧,店家继续误会着,而雅间中三女也就瞧了会儿稀奇,就没再看猪笼草了,林宁则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尔后问白秋练:“白居士瞧着并不心焦,不怕夜长梦多么?”

白秋练轻轻垂下眼帘,“怕是怕,只妾怕是无用的,此情此状全看慕相公如何抉择。他若是不将我们间的情谊放在心上,时日长了便忘到脑后,那只能说明我们有缘无分;他若是铭记在心,总能想到法子再来寻我,到那时我们才有再续前缘的可能。”

林宁若有所思。

辛十四娘微微一笑,像是在赞许白秋练的姿态。

辛十三娘这次没有再冒冒失失,而是很有几分小心翼翼道:“我叫道君来保媒,到底哪儿不妥了?”

白秋练瞄了一眼林宁,见林宁并无愠色,便和辛十三娘轻声细语道:“便是慕翁慑于道君的能量,应了我和慕相公的婚事,可他心中必定是不甘愿的,这便存下了罅隙,日子一久怕是多生事端,日子又怎么会美满呢?”

辛十三娘似懂非懂。

辛十四娘见白秋练尽管说的豁达,可眉宇间还有几分愁色,便安慰她道:“秋练姐姐生的那么美,又知书达理,和慕相公情投意合,我想他定然会想办法来寻秋练姐姐的。”

白秋练微微一笑:“承十四娘吉言。”

辛十三娘不知想到了什么,转头目光灼灼的对着林宁:“道君可否卜上一卦,测一测他们两会不会百年好合?啊,那慕相公是凡人,凡人寿数有限,不过等慕相公死后还可以修做鬼仙么。”她想的可实在长远,而且这话儿听起来略惊悚。

白秋练:“……”

辛十四娘:“……”

林宁冷静道:“贫道不曾学过卜卦。”

辛十三娘:“……”

林宁又道:“不过我听你们的陈述中,当白媪第一次上船求亲时,那慕居士说要父亲做主才可,而等着他和白居士共处三个月后,都能鼓起勇气向慕翁表明心意,可见他确是将白居士放在了心上,再者为人子女者,总是能有法子叫父母妥协。”

林宁顿了顿再意有所指道:“更何况好事多磨。”白秋练作为一个白鳍豚妖,看来是没有叫那慕赡宫知情的意思,那她明面上作为一个渔家女,怕是很难叫慕父甘愿接纳她的。

白秋练垂眸思量了片刻,复而抬起眼帘,顾盼间华彩流溢:“暮相公若当真对妾情根深种,那唯一的症结便在慕翁身上。妾知慕翁以为妾是贫薄的渔家女,瞧妾不上,再者凡间婚姻也讲究那门当户对,只这门户妾怎么都无法更改的,不过妾却是瞧出了身为商贾的慕翁另外在意的。”

林宁:“商人重利。”

白秋练点头道:“正是。妾不才,却有法子预测物价,知晓买什么什么,能获利三倍,买另外什么什么,能获利十倍。如此一来,慕翁定会心动,在尝到甜头后,便会认为妾是个好儿媳妇的人选了。往后他若是想成为一方富翁,也会多多依仗妾,到那时候还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

林宁都忍不住要为白秋练鼓掌了,原本她听着白秋练对会读诗的慕赡宫钟情,还为他得了相思病,转眼还遭到了慕父的棒打鸳鸯,还以为这会是个华夏版《海的女儿》呢。不曾想白秋练动情归动情,却很懂得徐徐图之,甚至还有了致胜法宝,而且她并没有在一开始就将它搬出来用,而是不怨不急,不温不火,而是等待着慕赡宫敢于为爱抗争,因为她很清楚慕翁的态度只是附带的,最主要的还是她和慕赡宫情投意合,一个非卿不嫁,一个非卿不娶。

何等的蕙质兰心!

林宁不禁道:“便是日后你们成亲后于子嗣上有碍,他们也不敢说什么的,而他们若是敢强加棒打鸳鸯,你大可涉足他们的产业,叫产业归于你手,让他们一纸一线都仰你鼻息。”

白秋练却是煞白了脸:“道君是说妾和慕相公命中无子么?”

林宁一愣:“难道你们相结合还能有子女?我是说你是白鳍豚,那慕居士是凡人。”你们物种隔离啊。

白秋练这才脸色回暖,失笑道:“这无碍的,妾和慕相公恩爱,自有麟儿降下。”

林宁:“…………”

辛十三娘捂嘴笑出声:“难道道君不知道么?如若不然,那妾三姐,六姐,九姐家的孩子又是如何来的?”

辛十四娘亦清浅一笑。

林宁沉默片刻,才默然道:“那你也是能离开洞庭湖,跟着慕居士回他的家乡直隶了?”

白秋练点了点头:“妾可在岸上行动自如,只是需要时常饮一饮洞庭湖水罢。”

林宁:“唔――”

林宁着实有点懵逼,尽管这个世界的很多存在早就冲击着她的唯物主义三观,可没有一次有这次这么直观来着,让她还发散了下思维:‘若这个世界的白鳍豚仍被宣布功能性灭绝,那是不是还有白鳍豚上了岸,和凡人成亲生子,叫凡人中有部分凡人有白鳍豚血统?成为未被记载的水陆两栖生物?’

话又说回来,那慕赡宫还是心系白秋练的,他在跟着慕父回到直隶后,就没日没夜的思念白秋练,以至于害了相思病,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请了神婆来都没用。最后慕父看出了他的症结所在,为了不失去这个儿子,便赶紧雇车赶回了洞庭湖。等慕赡宫见着了白秋练,听她说几句话,念上两首他们定情的诗作,便什么病都没有了。

接着他们就顺利成了亲,等过了三年,白秋练便生下了一个儿子,而慕家也在她的幕后操纵下,渐渐成为了富甲一方的大户,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眼下暂且不提,而是继续说眼下他们在酒楼中相聚一事。

白秋练有了主意,辛十三娘和辛十四娘都为她高兴,没一时,她们便识趣的告辞离开了,而林宁她很欣赏白秋练这样的女妖,想着便是有朝一日她是白鳍豚妖的身份暴露,她也能从容处之吧。

林宁又在酒楼里呆了片刻,主要是猪笼草不把那一盅蚂蚱吃完,就不肯跟着她走。

林宁哭笑不得:“怪不得你比其他小猎犬大上那么一圈。”那一盅中其实只有四个蚂蚱,可每一个蚂蚱都比猪笼草大,叫林宁看它吭吭哧哧的吃下去,都替它的胃揪心不已,不过等瞧着猪笼草吃掉第二个蚂蚱后,小肚子也不见鼓起来,林宁这才稍微放了点心,就一边喝茶一边欣赏着不远处洞庭湖的美景,等着猪笼草勤奋进食。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猪笼草还在吭哧吭哧。

林宁再换个角度继续欣赏洞庭湖的美景,一搭眼就瞧见洞庭湖上出现了一艘船。这洞庭湖上多得是船,有那么一艘并不是什么稀奇的,只是这艘船拢共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却没有桨,那艘船却很平稳的在洞庭湖上游-行着。

林宁暗自猜想起来。

再片刻那艘船就行驶到了岸边,从船里走出来一个一瘸一拐的道士,而那艘船也变成了一根拐杖,被那道士拄在了手中。

林宁扬了扬眉。

那跛道士似乎也觉察到了林宁的目光,目光如炬地朝着她这边看过来,便和林宁的目光相触。林宁一时猜不出他到底是什么身份,面上却不显,就只是把对方当寻常道士对待,隔空行了个问候礼。

跛道士愣了愣,竟拄着拐杖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店家将他迎了进来,听闻他是来找林宁的跟着一愣,忍不住问道:“客官亦是来吃生蚂蚱就碧螺春的?可那一盅里只有四个蚂蚱,如今多一个人恐怕不够分的。”

跛道士:“…………??”

店家只顾着百感交集的往前走,没注意到跛道士的一脸懵逼,等将跛道士领到林宁所在的雅间前,还在想要不要再送上来一只蚂蚱来着。

跛道士想不太通,可等他进到了雅间,瞧见还在吭哧吭哧的猪笼草就隐约猜到了点什么,便对着林宁道:“小友好雅兴。”

林宁不及说什么,跛道士又道:“我观小友天庭饱满,浑身清灵气,小友莫不是一力铲除了黑山老妖的拾光道长?”

林宁正色道:“正是,敢问阁下是?”

跛道士笑道:“我便住在这洞庭湖中,至于身份?不值一提。”可他转瞬却是道:“小友师从何方神圣?竟是叫他教出小友这么个奇葩来。”

林宁微微蹙眉。

跛道士自顾自道:“我瞧着你分明非人,却没几多妖气,看来天赋也非同一般。”

林宁:“!”

她从出道以来还从没被人看穿过,没想到在这儿遇着个高人,不过林宁也没有惊慌,她定睛看了看并没有恶意的跛道士,在他还要说什么前截口道:“您是洞庭龙王。”

跛道士:“!”

跛道士旋即捋着胡须哈哈一笑:“确是老龙。”

林宁心想:‘所以这是来微服私访来了?’

“小友甚是聪慧,也难怪有如今这般造化,”老龙王赞许道,话锋一转道:“老龙有个问题想问小友。”

林宁想也不想道:“我没成亲的念头。”

老龙王一愣,“老龙并无女儿。”

林宁:“…………”她可辶耍儆兴崮敲此担耆翘跫瓷淞耍南氲秸獯尉谷蛔宰鞫嗲榱恕2还狭踅酉吕慈此担骸袄狭从懈鲋杜!

林宁提了一口气。

老龙王又道:“可惜她已嫁人了。”

林宁:“……龙王想问我什么问题?”

老龙王沉默片刻,在林宁猜测他想问什么时,他一拍额头:“被小友那么一打岔,老龙竟是忘了。”

林宁:“…………”洞庭湖有这么一位龙君,真的好吗?

宣城在广平府以南二百里,不如广平府繁茂,治下多山。

林宁在经过宣城县城后,却没有多做停留,直接转道去了宣城治下的上溪村,那一黑山受害人的后人就迁居到了这上溪村。而此时距离她到广平府已过了一天半,她本来不会在广平府逗留那么久的,只是遇到了洞庭湖龙君,和他多说了会儿话,那洞庭湖龙君虽然脾气略古怪,可他修为在林宁之上,又不知活了多少岁了,在修炼一道上积累的经验远不是林宁能比的,和他的交谈,让林宁获益匪浅。

再说回到上溪村,林宁到了这儿时不过下午,村人却多没有在田间劳作,而是里三圈外三圈的围到了村东头的一户人家院外。

林宁心想:‘我来得真巧啊。’

――这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不得了的事。

林宁在不远处站了会儿,听村民们议论纷纷,很快便凑齐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昨天这户人家的儿子娶亲,新娘子是隔了几里地外另一个村子的姑娘。这新媳妇进门,庄里乡亲的都来贺喜,这户人家也摆了酒席出来,众人簇拥着新郎孙二郎喝酒一直喝到一更多天,孙二郎受不住了说要去茅房放放水,而等他离开后,剩下还撑着的乡里乡亲继续喝酒。

可左等右等,也不见孙二郎回来。

本来以为孙二郎是借口去茅房,实际是回了新房,只是等闹到了新房外,新房中却只有新娘梅兰娘一个人枯坐着,等着回来揭下盖头,而她根本就没见新郎回来过。

大家才知道坏了,便四处寻找起孙二郎来,但到处都找遍了,就差把茅房给拆了,仍没有找到孙二郎。那孙二郎又没有相好的,而娶回来的梅兰娘是十里八村中有名的贤惠人,长得不说清丽绝伦,可也是清秀可人,孙二郎对她十分满意,一直笑得合不拢嘴,因而并不存在孙二郎对梅兰娘不满,而连夜逃走的可能。

那好端端的孙二郎又是怎么不见了踪影呢?

村民们也是众说纷纭,而且大多都猜那孙二郎怕是招惹上了鬼怪,说不得是当时刮来一阵黑风,就将孙二郎给摄走了呢。再有他们这边也不是没有和鬼怪相关的传说,更重要的是这个孙二郎从前就遇到过鬼怪,说是在山间打猎时,遇到了个吸食鹿脑髓的山怪。

寻常人见着肯定会吓昏厥过去,但这个孙二郎却很英勇无畏,在怪物朝他看过来时,用石头朝那山怪用力掷去,一下子砸中了山怪的嘴。山怪像苍鹰般大叫一声,捂着嘴负痛逃跑了。它还吐了一些血,孙二郎在血中找到了一颗牙齿,有三寸多长,中间是弯曲的,末端是尖锐的,拿回到村中给村人看,只大家谁都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山怪。再有孙二郎的形容,他遇着的山怪也不像是山魈,就是人面长臂,黑身有毛还力大无穷的那种鬼怪。

有这件事做前提,村民们说着说着倒认为怕是那山怪回来报复了,院中孙二郎的爹娘怕也是想到了这一节,都难掩悲痛。

林宁琢磨了下,也没将她知道的鬼怪和孙二郎遇到的这种对上号,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知道的还不够全面,毕竟这一路走来,她都遇到了好些她在书上没见识过的“魑魅魍魉”。

而这时有村民发现了她,呼喊了一声,其他人也就知道了。

孙二郎的爹娘在院中跟着听到后,大抵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恳请林宁帮他们寻回他们的儿子。

林宁并没有推辞,只是她还需要再多询问一番。

如此她很快就发觉院落中有个少年神色有异样,他欲言又止不说,还时不时去偷瞄梅兰娘。林宁观察了他片刻后,才慢条斯理道:“居士可是知道些什么?你不妨说出来,说不得对贫道来讲,便有了寻回孙居士的头绪。”

孙父喊道:“六郎?”

那叫六郎的少年是邻居家的,他在众人侧目下,下意识咽了口口水,有那么些语无伦次道:“我,我出来放水,从门缝中瞧到孙二哥跟着孙二嫂出了门,我喊了他两声他都没有应我。我,我以为我是在做梦,还有那会儿天也黑,我说不定是看错了,反正我不太确定。”

被提及的梅兰娘惊呼:“我一直在新房里呆着,何曾出去过?”

六郎磕巴了下,才将话讲顺溜了:“可我越想越觉得那个女子,和二嫂你长得一模一样。”

梅兰娘又惊又恼,她看向失踪孙二郎的娘孙母:“婆婆一更过时还给我送过汤饭,陪着我说了好一会儿话。我有没有出去,婆婆该是最清楚不过的啊。”

孙母呐呐道:“确是确是。”

林宁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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