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大娘的剑法在上一次他们交手时, 并没有完全发挥威力, 因为她使用的剑法本是脱胎于舞,和剑法的不同,需要霓裳来衬托, 同时配上公孙大娘摘下易-容-面-具后恍若神仙妃子的面容,这能将这种剑法发挥到极致。
林宁也不得不承认公孙大娘剑法足够精妙。
她当机立断,从楼内跃到了院内。
江轻霞恨恨道:“这人想逃了!”
公孙大娘岂容得林宁逃,她沉着冷静地追了过去。
院内正有一个池塘,此时池塘内荷花开得正妍。林宁从池塘上转过来迎向了双剑如水银泻地般追过来的公孙大娘,只见剑光如匹练如飞虹如澎湃海浪, 由这样一剑向公孙大娘直刺过去, 剑光辉煌而迅疾,剑招间没有任何变化,但它就像是浪潮卷起, 澎湃不绝。
迎战的人非但不能招架, 也不能退, 就像是已投身洪流之中的人, 只有奋力逆流而上, 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光是想退下去缓口气,那么就立刻要被洪水卷走, 死无葬身之地了。
公孙大娘人如彩霞,剑如流星,但还是来不及变化了, 她的人与剑,全都淹没在这漫天剑流中。
只听得一声龙吟声。
当剑光散去后,满衣彩霞飞舞的公孙大娘缎带已被削断,剑随即掉落在地上,而公孙大娘人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看起来只是稍显狼狈。
但龙吟剑上已沾了血,血珠顺着剑身流了下来。
滴答。
滴答。
“大姐?”
公孙大娘轰然倒地,娇艳动人的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
小楼内还活着的人也不敢相信,江轻霞红了眼,就跃出来和林宁拼命,原先受伤的欧阳情和断了兵刃的三娘也义无反顾的追了过来,唯有受了内伤的二娘神情复杂的看了看断了气息的青衣女尼,再看了看死了的公孙大娘,竟没有追着姐妹们出去拼个你死我活,而是拿起自己的弯刀,意欲逃走。
林宁哪会让她逃走,索性不再恋战,快速解决掉了江轻霞三女,紧接着就截住了二娘的去路,将她逼回了小楼内。
二娘色厉内荏道:“冤有头债有主,你既已杀了大娘,为何还不放过我?”
林宁懒得和她讲理,暂且点了她的穴道。
不过林宁有特别留意了二娘一眼,她看起来三十多岁,风韵犹存,眉梢眼角间带着迷人的风情,比起公孙大娘的风骨却是差远了。当然了,林宁并没有要对她这样那样的心思,她只是想到在原著中,这个二娘是六扇门三百年第一高手,前天下第一名铺金九龄的姘头,不仅做空红鞋子的账本,把大笔钱财奉给金九龄继续过纸迷金醉的奢华生活,还出卖了公孙大娘和红鞋子中的姐妹,让金九龄将他犯下的绣花大盗案更好地嫁祸给公孙大娘。
这说起金九龄来,他如今已不再做六扇门的总捕头,而是混迹在江湖中继续过着走马章台的生活,不是第一流的酒他不喝,不是第一流的女人他看不上,不是第一流的车他绝不会去坐,但他却不是个第一流的有钱人,幸好他有很多赚钱的本事,据说他精于辨别古董字画,精于相马,就凭这两样本事,就足够让他永远过第一流的日子。
显然据说并不可信。
金九龄想要维持住他第一流的生活,单凭着帮人鉴别古董字画和相马,却是远远不够的,但他却放弃不了过第一流的生活,那么他就只有另辟蹊径:
有什么是比做坏事,来银子更快的呢?
如今绣花大盗案是没有发生,但林宁相信金九龄在做绣花大盗前,必然做过见不得光的事,要知道他自有名气以来,就已经走马章台了。
在原著中,他的手下已和他同流合污,这非一日之寒。
又据说无论大大小小的案子,只要到了金九龄这位捕头手中,就没有破不了的,但是谁知道这其中会有多少冤假错案?
林宁想到这儿,又瞥了二娘一眼。
二娘:“??”
林宁却没和她说什么,自顾自坐了下来,翻看起了二娘带回来的账本。先前在论起“收成”的时候,二娘就说她今年因为病了一场,耽搁了一个月,使得收成没有去年好,使得一年的收成就只有两百万两,还说明年她可以多弄到五成。
什么样的生意,会有这么多又这么快的收入?
林宁垂下眼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将二娘带回来的账本看完,同时也看出了二娘在账本上做的假,仅仅是今年的账本,她就昧下了近三十万的收入。
想必那三十万两,绝大部分都流入了金九龄的腰包中。
林宁的目光转到了其他人带回来的“战利品”上,三娘带回来的那一包袱鼻子就被随意的扔到了一边,想来她自己也能在这座小楼中找到一篮子糖炒栗子。一想到这个,林宁仍旧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毕竟即使她杀了公孙大娘,又如何?小姑娘的爹能回来吗?
还有那般多无辜人又能死而复生吗?
再有如果是从前,林宁怕是已经在考虑如何找到所有被害人,将他们的鼻子或是舌头,又或是单纯将杀害他们的凶手伏诛这一消息带给他们的亲人了,如今她却有那么点疲怠。
“汪!”
一声狗叫在林宁耳边炸开。
林宁:“……”
她握紧了龙吟剑,在心里唾弃了自己的“悲秋伤春”,这简直有点不太像她了。
以及她现在再也听不懂其他狗在叫唤什么了。
好在林宁打起了精神,尤其是当她发现紧接着赶到这处秘地的,居然是本地捕快后。
本地总捕头是江湖人称“白头鹰”的鲁少华,他本是六扇门中的高手,在岭南一带也是响当当的名捕,同时他也是金九龄曾经的下属,后来更是跟着金九龄一起“发财”。
林宁沉声道:“官府的人来了,正好。”
二娘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喜,不容林宁错辩。
这也更证实了林宁的推测,无论是哪方面的。
花满楼听闻了消息后,立刻起身去了衙门。
金九龄也在,他听来报的捕快一说,就微微惊讶道:“没想到江南花家的花七公子,是林少侠的朋友。”
林宁:“嗯。”
站在一旁的鲁少华显然不满‘他’这样冷淡,他生的短小精悍,年纪虽不大,头发却已花白,穿着虽然普通,但目光炯炯,鹰鼻如钩,腰上隐隐隆起,显然衣服里头带着软兵器。只他正要说什么,金九龄却摆摆手表示不在意:“林少侠如今可是拔除了红鞋子这一为祸江湖许久的组织,可谓是为江湖除害,为百姓造福,我等只有敬佩的份。江重威那边林少侠也可放心,我金某人虽然已不再六扇门供职,但江湖中人都还卖金某人几分薄面,我和他说清楚,他自不会来找林少侠麻烦的。”
江重威是平南王府的总管,同时也是江轻霞的养兄。
林宁微微扬眉:“他为何要找我的麻烦?”
金九龄一愣:“林少侠不知道他?”
林宁道:“我不认识他。”
金九龄哈哈一笑:“林少侠难道刚入江湖么?”
林宁应道:“嗯。”
“原来如此,”金九龄把手中的折扇阖上往手心中一敲,他确实是个英俊高大的男人,年纪也不到四十,看起来却正当年,也不怪二娘会和他勾搭到一起,“那林少侠和花公子便是旧识了么?”
林宁一板一眼道:“我们刚认识不久,他是个好人。”
金九龄跟着点头:“我也曾听闻过花公子的美名。”
很快花满楼被请了进来,他和金九龄和鲁少华简单打了招呼,便转向了林宁。
林宁语气在金九龄和鲁少华听来格外冷淡,甚至还有点冲:“你怎么来了?”
花满楼很是好脾气:“事情处理得如何?”
林宁只道:“我们边走边说。”
金九龄表示不在意,他说着瞥了鲁少华一眼,鲁少华便抱了抱拳道:“不过在案件还未完全结案前,林少侠作为必要的证人,能否在平城暂呆到结案?”
林宁道:“可以。”
金九龄一拱手道:“那二位慢走。”
鲁少华也跟着拱手。
花满楼微笑道:“告辞。”
林宁只是略一颔首,配上她看上去锐利明亮的目光,让她看上去格外冷傲,而无论金九龄,还是鲁少华在江湖上都成名已久,同时作为公门中人,这层身份本就先叫一般江湖人矮了一截了,可以说到现在他们无论走到哪儿,都是很有份的人物,何曾被这样冷待过。
等到林宁和花满楼出了衙门,鲁少华就已铁青了脸:“他以为他是谁!”
金九龄打开折扇道:“无论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既能杀了公孙大娘,就知道这不是个简单人物。这样的人恃才傲物,不是很正常吗?”
鲁少华仍是忿忿:“以我看,他这是目中无人。”
“他确实不通世务。”金九龄慢条斯理道,“江重威虽说武功称不上一流,但他却是平南王府的总管,背后站着的是平南王爷,他半分瞧不上,也没明白这背后的人际关系,这样的人是刚直,可须知过刚易折。”
鲁少华立刻意会了他的话,冷笑了两声。
而出了衙门的林宁微微扬眉:“他们真有意思,光问我可否在平城多停留几日,却没问我在哪儿停留。”
花满楼略一沉吟道:“是你报的官吗?”
林宁道:“不是。”
她接着将她发现来买胭脂的公孙大娘,再到追踪她过去,以及在小楼外听了多久的壁角,以及和红鞋子组织中的七个人相比斗又花了多少时间,再到她刚坐下来就听到了那户人家外传来了狗叫声,紧接着平城的捕快们就来了的事说了一遍。“我问他们是怎么找来的,他们说是有人听到了园内传来的打斗声,就过来看看,然而那地界本就隐蔽不说,那户宅院占地亦颇广,即使最近有人的人家也不过是普通人家,如何听得见其中的打斗声?再说即使听到了打斗声,可他们来的捕快未必太多了,而且我还没有解释清楚,他们就一口咬定那几个女人是红鞋子组织成员。”
红鞋子组织是不为人知的,在先前林宁和花满楼提到公孙大娘时,她也只是说公孙大娘穿了一双红色的绣花鞋,那时候花满楼这个“老江湖”,就没想到过红鞋子组织,又在江湖中,也没有谁知道红鞋子这么个组织,更不用说其内组织成员的共同特点是穿着红色绣花鞋了。
即使金九龄这个名捕知道得更多,可他不该那么快就知道红鞋子的根据地在哪儿,这只能说明他在红鞋子组织内有内应。
花满楼微微低头道:“我想金九龄会知道你在查公孙大娘一事,和我有关。”
“你先前遇到过金九龄,和他提到过公孙大娘——他在听到你来时,便故作惊讶的问我和你可是朋友。”林宁观察力本就敏锐,如今她有这么一副“神眼”,几乎能当放大镜来使了,还能在比试中慢动作对方,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本就知道了此事,却还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模样,就只能更加说明他有问题。”
花满楼本就是个聪明人,即使他原本相信金九龄,但是现在事实摆在了他前面,他不得不相信,他皱起了眉道:“我以为可以帮上忙。”
“这并不怪你,金九龄这个人八面玲珑,又有天下第一名捕的名号,那代表着法律和规矩,会让人下意识将他归到正义方,很难相信他其实在借着这种观念在为他的不义做掩护。”林宁再接再厉道:“再说你这么做,却阴差阳错得让我们发现了金九龄的漏洞。”
这根本就是意外之喜,好吗?
花满楼听了,越发释怀起来:“你让我想起了我的一个好朋友,他也是一个可爱的人。”
林宁:“哦?”
花满楼微微一笑:“他叫陆小凤,‘四条眉毛’陆小凤。”
“我知道他。”林宁怎么能不知道陆小凤呢,她不仅知道,而且还两度产生过想干-掉他的想法,只不过她如今被掰了回来,没有了“天凉杀鸡”的念头。
再说陆小凤,他自从破获了大金鹏王案后,就继续着他的浪荡生涯。在温柔乡中偶尔瞧见一个穿着红绣鞋的姑娘后,他不经意想到了上官飞燕也是穿着双绣着飞燕的红鞋子,还想到上官雪儿那个鬼精灵说过的一件事,她说她看到一个摘菜的老太婆在霍休的后山走过,就说她姐姐没有死。
当时陆小凤被那个丫头说得谎话说怕了,就赶紧拉着花满楼离开了。
现在回想起来,陆小凤还觉得雪儿那丫头在说谎,死在霍休手中的人哪能复活呢。
他旋即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专心享受起了温香软玉。
“今朝有酒今朝醉啊嚏——”
“谁念我了?”
林宁在平城自有个落脚处,那是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子,院子虽然不大,但一草一木都经过了刻意经营,看起来别具匠心。花木深处,有三五间精舍,亦有厨房,在厨房旁边还放着一剁柴火,在柴火旁还有个看起来挺大的斧头,这为这个小院落增添了几分香火气。
而很快红鞋子组织被铲除一事,就从平城开始宣扬开来。从前不知道红鞋子的,如今也知道了这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以及其中的成员谁谁谁以及她们的斑斑恶迹,也没有落下。就拿公孙大娘来说,她以公孙大娘这个名义做的坏事不多,江湖中多是知道她是个绝色佳人,爱慕者都有不少,却不知道她就是恶贯满盈的熊姥姥,女屠户、桃花蜂、五毒娘子、销-魂婆婆等等,过去这么多年来,死在她手中的江湖人士就不知多少,更不用说无辜牵连到的平民百姓。
此样消息一出,就引起了一片片哗然。
连带着铲平这一组织的林宁林少侠,也跟着声名鹊起。
而这都是平城衙门无私做得宣传,他们都没有多提及他们在其中的功劳。
林宁垂下眼帘,看不出喜怒。
又一日,夜深人静时。
林宁所住的小院落也陷入了静谧中,早在二更时分,林宁就放下了手中的书,洗漱后上了床。
屋内的灯已然熄灭。
就在这万籁俱寂时,却似有一阵清风吹过,接着有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如一片落叶般,来到了这一小院中,在不算多皎洁的月光下,可以看见这个人手中拿着个像仙鹤一样的东西,他熟门熟路的从窗户外往里面吹气。
老江湖都会认得这是什么,这是江湖中只有下五门才会用的鸡鸣五鼓返魂香,是特别厉害的迷药,哪怕是大罗神仙吸入了进去,也得昏沉一阵子。
这个人吹完了迷药,双臂一振,已如轻烟般掠过房脊。
这样的轻功,可不是一般的贼人就会有的,而且他如果是一般的贼人,怎么会吹完迷烟就跑?
很快,就有一队人悄悄地来到了院中。
他们的推门声都没有引来屋内人任何反应,这让他们稍微大胆了些,接着就鱼贯而入。就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他们竟是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卧房,其中领头的男人二话不说,上来就对着棉被来了一记铁砂掌。
然而这一掌打下去,领头的男人才意识到不好。
“不好!”
他声音刚落,屋内就传来了一道清亮的声音:“诸位到我家来,所为何事?”
其他人也很惊讶,有人失声道:“什么?”他们不敢相信本该被鸡鸣五鼓返魂香迷晕的人,竟然不在床上昏迷着,反而听声音似乎都没有半分异样。
为首的男人当机立断道:“林宁,你杀了我心爱的霞妹,我是来让你偿命的!”
他这么一说,就有其他人跟着说:“没错,六妹也是被你杀的,她是我的情人,我们今天来就是来找你报仇的!”
“受死吧!”
即使是有月光倾泻进来,但屋内还是偏昏暗的,虽然大家都是习武之人,可这样的昏暗中,还是很影响发挥的,这让他们有人心里直打鼓,而林宁此时再开了口:“穿着夜行衣?”
她再一说话,就有人听声辩位,立刻说出了她的方位,再看过去时,有人不禁小小抽了口冷气,那儿好像有双发绿光的眼睛般。
但有人想得更多,他原本以为这是必胜的一局,可没想到迷烟根本就没有有效,而如今的昏暗的环境本来是对大家都不利的,可是对方既然能看清楚他们穿着夜行衣,那就说明‘他’的武功可能比他预估的还要高。那么他就没有必胜的把握,下一刻这个人就沉声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们亡,去吧!”
他这么一说,其余人自然是纷纷响应,朝着林宁的方位杀去,但他却是从窗户中如乳鸽还林般,想飞他个海阔天空,就像是先前二娘丢下她的姐妹,也想一个人一走了之般。
林宁一甩袖子,将朝她攻来的人甩开,自己也极快地追了过去,将这个领头的人截了下来。
领头的人:“!!”
林宁逼得他退回到院子内:“听你的口气,你是平南王府的总管江重威?你刚才使的是铁砂掌?那好,就让我来见识见识你的铁砂掌。”江重威作为平南王府的总管,其实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他练了一身“十三太保横练”,这和金钟罩铁布衫差不多,虽然不是真的刀枪不入,不过能伤到他的人不太多,而且他还练了一手铁砂掌,已有九成火候,足可开碑裂心,击石成粉。
江重威道:“这是你逼我的。”
林宁:“嗯嗯。”
江重威:“……”
江重威:“那好!”
然而等到他出招时,他却变掌为劈,手中正是那柄放在柴火垛旁边的长柄斧子,那柄长柄斧少说也有三十斤,那本就是这里很有一把子力气的护院用的,只不过护院白日已经离开了。此时这长柄斧子到了这个江重威手中,却变得举重若轻,在他手中施展开来,竟仿佛轻如鸿毛,而且他用的招式也轻巧灵便,这一招施展出来,居然暗藏着六七种变化,却听不到丝毫风声。
林宁微微扬眉,没想到接连几日,她可以和武功都绝对称得上一流的两个江湖高手交手,而且他们俩的路子也不一样。她心念转动极快,出手更快,转念间手中的龙吟剑就刺出,剑锋破空,就如同蛟龙出海。
她的龙吟剑看起来轻灵,不过纯阳剑法本就是大开大合的剑法,这一招出来很是凌厉,对上使用着长柄斧,却用出至灵至巧的招式的江重威,也不知道究竟是以柔克刚?还是凌厉过灵巧?
数十招过后,江重威却陡然改变了路数,从灵巧变成了刚猛,招式也变得十分凌厉,似乎他刚才那么做都是在试探林宁,如今试探结束,他就是使出了真功夫,却不想林宁的剑招却变得更为凌厉起来,好像她刚才也完全没有使出真本事。
江重威的眼神变得凝重,可奇怪的是他额头上却没有任何冷汗流下来,不过他的招式倒是越来越刚猛,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力气消耗的却更快,反观林宁,她从刚开始到现在都显得游刃有余。
直到现在江重威似乎才想到眼前的这个少年剑客,不仅仅是以一人之力狙杀了公孙大娘,而是以一人之力对付了数个红鞋子组织成员,还在她们的围攻下毫发无伤。这种心理反馈过来,让他手中的长柄斧挥舞的慢了下来,这时林宁也施施然开了口:“你不是江重威。”
“我知道你是谁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江重威’:“!!”
他直觉林宁这个初入江湖的愣头青不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然而‘他’的语气太过于笃定,这让‘江重威’游移不定,心念转动间,他踏前两步,手中的长柄斧直劈而出,等到林宁上前迎敌时,他忽然反手一抡,长柄斧忽然脱手飞了,挟带着狂风般的声响,掷向了林宁。
他算准这样投掷之力,世上绝对没有任何人能硬接硬挡,而他自己就借这一抡之力,朝着相反的方向飞出,却不曾想他刚往后退,林宁就改剑招为掌招,带动着四周,将那柄长柄斧送了回来,还大喝一声:“金九龄!”
接连的变动,让扮成江重威,意欲杀林宁灭口,并给身为平南王府总管的江重威扣一口黑锅,好自己上位成为新总管,接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金九龄心绪紊乱了两拍,而这两息已经足够了,最起码足够那柄长柄斧砸到了他背上,将他“啪叽”砸了下来。
金九龄:“…………”
林宁走过来,把他的易-容-面-具给除掉了,那下面果然是金九龄的脸。
金九龄不可置信道:“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林宁后知后觉了下:“啊,还真的是你。”
金九龄:“…………”
“我这么说,你满意了吗?”林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是不是认为我是个不懂人间疾苦的傻小子?还是说你认为全天下就只有你这么一个聪明人了?”
金九龄:“你——”
林宁知道他要说什么:“二娘还有那个红衣少女,她们中哪一个是你的情人?不然你不会那么快就让你的人,赶到她们的秘密基地去。”
金九龄反而冷静了下来:“她们俩已经在狱中畏罪自杀了。”二娘原本还指望金九龄将她救出去,可金九龄一方面贪念着红鞋子组织的那么多金银财宝,和二娘分,不如他自己独吞;另外一方面金九龄才不想留下二娘这么一个污点,他也正是从二娘口中知道她们红鞋子组织的账本被林宁看了,为了以防万一,再为了他以后去平南王府做总管的计划,他就想了这么个借刀杀人之策。
林宁反问道:“不是你杀人灭口吗?”
金九龄冷哼了一声:“你有证据证明吗?还是说比起我这个天下第一名捕,其他人更愿意相信你这个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
林宁在心里“啧”了一声:“那今天你来我这儿,暗杀我的事又该如何解释?”
金九龄竟然还有说法:“那是因为我们在审讯红鞋子组织余孽时,发现了你的阴谋。你和红鞋子组织中的小妹勾搭成奸,可惜红鞋子组织中的其他人不同意你们在一起,所以你们一不做二不休,就联手歼灭了其他人。而我和我的一帮兄弟,却想着该如何让你承认罪行,于是我们便想着假扮成死者的亲人朋友,来诈你开口。”
林宁继续问道:“那如果我杀了你们灭口呢?”
金九龄正色道:“那你就等同于得罪了六扇门所有人,官府中也一定会画影形图,全天下通缉你的,你是跑不掉的。”他接着说道:“我从十三岁入公门,到如今已有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做过一件枉法的事,到时候无论你怎么辩解,都绝不会有人相信的!”
林宁沉默了片刻:“那你知道我其实还有在红鞋子组织的小楼中,悄悄拿了一本账本吗?”
金九龄脸色变了变:“什么?二娘她明明说——”
林宁演戏演全套道:“原来是二娘啊。”
金九龄:“哼,你不必再诈我,二娘确是我的情人,可那又如何?”
林宁:“看来你是破罐子破摔了。”
金九龄恬不知耻道:“不,是邪不胜正,正义常存。我奉劝你还是束手就擒,不然等待着你的将是六扇门无休止的追杀,和全天下人的唾弃。”
林宁不愿意跟这么厚脸皮的家伙掰扯了:“那从刚才到现在,你有听到你弟兄们的声音吗?”
金九龄这才意识到,可他还抱着侥幸心理:“你杀了他们?”
“我哪怕胜过公孙兰,也胜过你,可我也不能在你逃跑的那几息间,就将他们全部打杀。”林宁当然没有杀有功夫杀他们,但那些人也没能追上来,这是因为她不止一个人。这时她的帮手花满楼从屋内走了出来,这个小院本就是花家的产业,就连隔壁几个院落都是,金九龄派来监视的人,是看到了花满楼离开不假,却不知道还有其他通道可以过来。
林宁站起身来,转头看向花满楼。
“我实在没想到——”金九龄也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定定地看了看花满楼,又看了看让他一败涂地的林宁,半晌后才这么说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干哑,他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落到这个境地,然而他话音未落,他已掏出了他特别定制的折扇,那其中暗藏的短刃破空声尤为刺耳。
花满楼急声道:“小心!”
林宁手中的龙吟剑已然发出了一声清越的龙吟声,剑光澎湃间,金九龄的咽喉已被割开,他手中的折扇终究没能刺中林宁,就那么颓唐地掉落在地。
金九龄不敢相信,可他也没有机会再说什么了。
林宁神色平静,将龙吟剑送回到剑鞘内。
她觉得金九龄实力诠释了“不作死就不会死”这句话,不过她转念想了想金九龄作为六扇门的总捕头多年,他已带着鲁少华等人和他同流合污,那谁又知道六扇门中还有没有其他捕快也跟着同化了?若是将金九龄交给这样的官府,那谁知道到时候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看金九龄刚才把“邪不胜正,正义常存”说的那么铿锵有力,林宁就觉得格外讽刺。
那既然他自己再送上门来,林宁何必再和他客气。
花满楼叹了口气,他开始想念他的百花楼了。
平城又热闹了起来,紧接着整个江湖也跟着热闹了起来。
金九龄这个天下第一名捕,结果被证明是红鞋子组织成员的情夫,用红鞋子组织搜刮的民脂民膏来挥霍不说,还在情妇被抓后杀人灭口,另外还伙同门下捕头去灭人家林少侠的口,而且意欲嫁祸给他人。
此外,他和同门利用职务之便,欺压无辜,贪赃枉法等恶劣事故也被扒出,一时间名气便跟着臭了起来。
“完蛋了,完蛋了!”司空摘星听闻这件事时,差点没把自己摔死,“金九龄那家伙让我去放迷烟时,怎么没告诉我那是谁家!完蛋了,这下真的完蛋了!”
原来先前那个去林宁住的小院如一片落叶般的小贼,其实就是轻功可说是天下第一的司空摘星。
至于他怎么愿意听金九龄驱使?
这只能说他即使是天下第一神偷,可也是个偷,从前有把柄落到了金九龄这个公门人手中。
如今好了。
“陆小凤,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