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客套一番后,周宁与荀落座,刀蒙和塔古的态度还是很好的。
闲聊了一下,开始进入整体,刀蒙问道:“不知冠军侯前来,所为何事?”
周宁笑道:“为匈奴而来、为鲜卑而来、为檀石槐而来。”
刀蒙瞬间坐直了身体,面色严肃道:“还请直说。”
周宁也是面色一正:“我方得到消息,那娄丹的三千万大军并非是冲我而去,他们是想要直接进攻我大汉边疆雁门郡。或许单于已经听说了,大汉内部如今可谓是风雨飘摇,黄巾四起、内乱不止,一片乱象!檀石槐对我大汉觊觎已久,如今这样的机会,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我虽对鲜卑有所影响,但麾下军队不过数十万,战力强悍且就不说,单论兵力那就与鲜卑相去甚远,檀石槐若想杀我,只需五百万人便可,何须派出三千万大军?”
“我们中途截留了他们的斥候,知道了他们的真正目的,因此冒险前来与单于商讨破鲜卑,杀檀石槐之大计。此计,为我麾下军师荀、荀文若所出,其人乃是大汉颍川荀家高才,足智多谋、堪比高祖时期张良!”
张良字子房,曹操曾言荀是“吾之子房”,周宁现在也算是借用。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向身边的荀,将刀蒙和塔古的目光引了过去。
荀对着二人微微点头,以示礼数,而后站起身来走到大帐中央处。
“不知这位荀先生,又有何妙计可破鲜卑、可杀檀石槐?”
刀蒙身为北匈奴的单于,现如今北匈奴被鲜卑如此欺压,要说压力不大是不可能的。
堂堂匈奴,被赶出家园,后续甚至很可能会被再次逼退,一路北上,彻底放弃故土。
这对于整个匈奴来说都是奇耻大辱,刀蒙的心情可想而知,否则也不会与周宁建交。
“兹事体大,未免消息泄露,还请单于大人屏退左右,只留真正可以放心之人,我们再开始商议如何?”
刀蒙没有拒绝,让身边的人都退出去,只留下了北匈奴的几名大头目,左贤王塔古和右贤王牧臻,整个大帐一下子空旷起来。
周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原位,等待着荀的下文。
他很好奇,荀到底要如何劝说刀蒙,这在他看来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多谢单于大人信任,在下之计,需要匈奴大军遭受些许苦难,但是计策一旦成功,则鲜卑必败无疑!”
刀蒙眉头一挑,问道:“要我匈奴大军遭受些许苦难,这是何意?”
荀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问道:“不知单于大人可否告知在下,自于鲜卑交战以来,匈奴伤亡几何、鲜卑伤亡又有几何?”
刀蒙眉头一皱,详细的数字他还真记不清楚,不由得将目光看向了右贤王牧臻。
匈奴以左为贵,所以左贤王塔古的地位略高于右贤王牧臻,但牧臻同样也是匈奴之中位高权重之人。
感受到刀蒙的目光,牧臻点了点头,看向荀说道。
“自檀石槐整合鲜卑以来,我匈奴与之交战已经十数年有余,期间战事多变,早期还互有胜负,可是檀石槐彻底整合鲜卑之后,大权在握,我方就开始节节败退。十余年来大大小小战争不下万余场,我方战死勇士数量超过五千万人,鲜卑方面也有至少三千万人伤亡。”
匈奴因为分裂之后,人口锐减、实力大降,加上在武帝时期被打压的太狠,元气还没有恢复过来,就像现在一样被分为南匈奴和北匈奴,刀蒙这一支就是北匈奴。
而鲜卑现在被檀石槐整合,已经是这个民族史上最为强大的时期,所以无论是人口数量还是战士数量上,鲜卑都要远大于匈奴,但这只是针对北匈奴这一个分支而言。
匈奴死伤超过五千万人,鲜卑也有超过三千万战死,听上去好像鲜卑只比匈奴少了两千万,但实际上的情况并不只是如此,如今的匈奴面对鲜卑已经是完全无法抵挡了。
“檀石槐少时饱读群书,对于大汉的文化也极为感兴趣,特别崇拜孙武,手里、身边常常都有孙武著作在侧,他说二人神交已久。实际上,檀石槐也确实用兵如神,莫说此刻鲜卑势大,就算是相同的兵力,我们也很难取得胜利,这才是如今匈奴被鲜卑压制的根本原因!”
牧臻补充说道。
刀蒙也点了点头:“檀石槐此人,真可谓雄才伟略,我不如他远矣。”
能让堂堂匈奴单于亲口承认不如对方,可见檀石槐本事有多大,当然刀蒙不认也不行,事实就摆在面前,主动承认还可以让人高看他一眼。
荀说道:“假使匈奴大军死伤三千万,换檀石槐一人之命,单于大人可否接受?”
“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刀蒙、塔古和牧臻,还有帐中匈奴各谷蠡王、大将、大都尉、大当户、大头目等等,全都惊讶看他。
用三千万匈奴大军的性命,去换檀石槐一人的命,这不是开玩笑吗?
“先生可是在消遣我刀蒙?”
单于大人很不高兴,他认为荀是在跟他开玩笑,开一个天大的玩笑。
周宁也惊讶的看着荀,这和一开始说好的不一样啊,之前不是一千万人么,什么时候要让匈奴付出三千万的人代价了,你啥时候改的主意?
荀面色不变,依旧充满了自信,他朝着刀蒙轻轻一礼。
“单于大人明鉴,在下绝无半点消遣之意,所说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为匈奴考虑!”
帐中一人忽然起身,指着荀怒骂道:“黄口小儿,张嘴便要我三千万勇士性命,安敢说为匈奴考虑?”
荀看他,乃是塔古麾下左谷蠡王,算是匈奴左、右贤王之下最为位高权重之人,塔古曾经亲自出使周宁的领地,双方关系还算是不错,且塔古在匈奴地位尊崇,荀只是周宁麾下一军师,双方地位不相等。
料定这左谷蠡王乃是受了塔古之意,故意出言相激,荀心中有数。
淡然一笑,反问其人:“我大汉从不以年纪而轻视豪杰,古有甘罗十二岁拜相,今我荀文若年逾二十,自比甘罗不如,却也饱读诗书、有治国之才,何来黄口小儿一说?”
“我家将军麾下有灵帝亲封勇武将军张辽,而今不过十八岁,却已经纵横战场,率军屠戮数十万鲜卑,勇武精骑所到之处,鲜卑尽皆仓皇逃窜。”
“若匈奴以年岁看人,则今日,我与我家将军倒是来错了地方!”
荀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只是反驳对方欺辱他“黄口小儿”之言,以事实为基础、说的对方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