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放在平时，刘光明在领导面前，那是相当会揣摩上意的，溜须拍马自然不在话下，这就是所谓的会做人。
当一个领导的语气严肃到了这种程度，甚至直言“很有问题”的时候，稍微懂点官场的人都知道，问题已经很严重了，严重到危及头上的乌纱帽了。
正常情况下，刘光明被领导当面呵斥，说句不好听的话，菊花都要夹紧了。他一定会点头哈腰，一个劲附和领导。领导说是白的，那就不能是黑的，领导说这是马，那就不可能是鹿。
但问题是，现在恰恰是非正常状态。在极度的恐惧之下，刘光明破天荒地顶撞领导了：“你的眼睛瞎了么？没看到杨薰儿的鬼魂在空中飘啊？”
在场的记者们都不由得暗暗咋舌：骂领导眼睛瞎了，这尼玛太牛逼了，放眼整个容城，刘队长还是第一人吧。
“刘光明，你怎么搞的，是不是没休息好，脑子有点糊涂？”作为公安局长，陈碧君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
“真的，只要你们眼睛没瞎，就看得到鬼魂。看，那里，就在那里！”
无数人的目光顺着刘光明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空空如也，毛都没有一根。
刘光明也使劲揉了揉眼睛：“怎么不见了？不对啊，分明刚才还在那里的啊！”
陈碧君重重叹了口气：“好了，刘队长，你在专案组连轴转，辛苦了。现在回家好好休息吧。”
“好好，我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刘光明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正准备走，突然耳边又传来杨薰儿阴测测的声音：“师傅，你要走哪里去，带着我啊。”
“滚开，老子可不怕你，快点给老子滚开！”刘光明像疯了似的挥舞着手臂，大声喊道。
叫谁滚开呢？
领导的脸色铁青：“刘光明同志，请注意你的措辞。”
“杨薰儿鬼魂的声音这么大，你耳朵聋了没听见啊？”
在场的人凝神听了听，鬼魂的声音？有个鬼啊！
“你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幻听个屁啊，就是杨薰儿的声音，听，她正在说话！”
说话？说你个大头啊，我们为什么都没听到，就听见你一个人神神在在地在那里嚎叫。
“师傅，你为什么要扔下我呢，你跟我一起上路吧。”
刘光明眼前又是一晃，杨薰儿那无头的白影赫然在目。
“杨薰儿，你不要缠着我，不是我杀死你，是你自己跳下悬崖的，怪不了我！”刘光明心胆俱裂，歇斯底里地交道。
什么？
刘光明的话，原原本本地传入了众人的耳朵里，无异于晴天霹雳。
领导们的脸色，全都变了。
“师傅，我死的好惨啊，你下来陪我吧。”杨薰儿的声音犹如魔咒，一直萦绕在刘光明的耳边，阴魂不散。
“不！不！不要怪我，都是你自找的！”刘光明喝道：“你知道地太多了，所以我不能让你活着回去。”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只知道你是我师傅，是超级英雄。”
“你什么都知道，你知道我是个假英雄，机器人和老鬼的落网，其实都跟我没关系；尤其是你知道，我为了活命，要把你献给刘先生……你要是活着回来，对我来说就是灭顶之灾。”刘光明大声吼叫：“但你真的是自己跳崖死的，不是我推下去的！”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无比惊讶。
天啦，居然有这样的事！
“把刘光明带回去接受审查！”陈碧君一声令下，指挥在场的几个警察把刘光明给铐了。
此时此刻，刘光明似乎压根就没注意到现场的情况，整个人的状态都处于浑浑噩噩之中，似乎完全游离于现实之外，只注意到杨薰儿的存在。
“师傅，我一个人在下面好寂寞，你来陪我走走这黄泉路吧。”杨薰儿的无头身影，在风中飘荡着，缓缓向刘光明靠近。
“你不要过来，滚远点，我不会怕你的。”刘光明吓得双腿筛糠，完全失去了理智，当场把配枪摸了出来，对着杨薰儿的身影：“我要开枪了！”
在场的人全都震惊了：刘光明这是罪行暴露后恼羞成怒了么，想要拒捕？最最过分的是，他居然用枪指着领导的脑袋……
“把刘光明逮捕了，隔离审查！”陈碧君一声令下，警察们迅速扑了上去，把陷入癫狂状态的刘光明给摁住了。刘队长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突然又大喊：“就算子弹收拾不了你，尿可以驱邪！”
“噗嗤”，刘队长一下子把裤子褪下，当着无数摄像机，照相机，手机镜头，面对万人的围观，居然当场撒了泡尿……
“闹剧，简直是一场可笑的闹剧！”
在场的领导们面色都是一片铁青。想不到好好的一个吊唁仪式，会搞成这个样子。要是传播出去，铁定成为笑柄，没法向上面交代啊。
最最重要的是，杨薰儿并不是如之前所宣传的那样牺牲在与歹徒的搏斗中，而是死在了警察界败类的手上。这样的情况，杨书记会作何感想？
容城公安局居然出现如此丧心病狂的败类，难道不需要整顿么？上级部门也负有管理负责，难道不需要检讨么？市委市政府的班子，对干部的监督考察如此松懈，难道不需要拿点话出来说么？
只怕杨书记雷霆一怒，容城的官场要翻天啊！
萧雨轩这会正混在人群里，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仿佛看了一部大片似的，只觉得情节千回百转，曲折离奇。到最后又有些愤怒和惋惜：哎，杨薰儿真是太可怜了。
死变态小气的很，都不肯到现场来送一下，结果就错过了这场大戏。如果他知道了实情的话，应该不会再计较那些小小的恩怨了吧。
萧雨轩拿出手机，给高仁拨打了电话：“死变态，我告诉你一个骇人听闻的事实，杨薰儿根本不是被歹徒杀死的，是被刘光明给害死的，好可怜。你就不要再生她的气了吧……”
“我都快被她气死了，这个笨蛋身上套的威亚把她缠成了粽子，一时半会取不下来！”高仁没好气地抱怨道：“她的智商看来比你好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