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民并没有找到何亮。张惠茹当天就带他去了何亮所在工地,但何亮偷工地的电线被送到银岭派出所去了。说要拘留十五天才能放出来。赵民登时呆呆地没了主意,不知道如何是好。 “大姑,你说我这阵子怎么总是走背字呢?出来打工都扑了个空。”
“咱们就回我做饭那个工地吧,我跟老板说说你在那个工地干活,行吗?”张惠茹非常关心这个小老乡。
赵民未置可否,只是默默地跟着张惠如回了工地。一进工地院就看到了刘维光。刘维光已被工地老板留下做建筑工程师了,每月有四千元人民币的薪水。宿舍和办公室一壁之隔,
是由彩钢板建成的二层楼。被褥由工地老板提供。下午刘维光就开始投入工作了,他给新开工的厂房的基础放了线。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刘维光问。
“扑了个空,那个何亮进局子了。”张惠茹如实回答。“我想跟常老板说说,让赵民在这个工地干活吧。”
“我看行,我看你不用跟常老板说,直接跟二包头杨浦说,就安插在那里当力工得了。不然,老板也得跟杨浦说。”原来刘维光五年前就认识杨浦,不意在这个工地又碰上了。刘维光看了看赵民说:“你愿意留在这个工地吗?”
“愿意,如果这个不行,我真没地方去了。”赵民急着回答。
“那好,我现在就去跟二包头去说。”刘维光自告奋勇。
赵民终于留在了杨浦的二包工程队。其实杨浦的工程队始终处于缺人手状态,一个建筑工程队最不值钱的是力工,最缺的也是力工。力工最累:推砖、推混
凝土几乎不能歇息片
刻;后台上料,推砂子、碎石、水泥又脏又累。工钱还不到大工的一半。但力工又是农村进城人的首选,因为力工不需要技术,有力气就行。
杨浦的二包工程队的一包是一个叫常宝生的包工头。这个厂房工程是常宝生从大众饲料厂老板张广庆手里承包来的。常宝生的小舅子是这里开发区主任林杰,而林杰可以给大众饲料厂免税。总之,这里的关系有点像侯宝林早年的一个相声--圈怕。发包方怕开发区主任不给免税,开发区主任怕他的姐姐总到他家唠叨,于是常宝生就成了承包方。其实他并不具备施工资质,他给县建筑工程公司交一些管理费,就使用这个公司的一级资质。同时,常宝生还没有实体的工程施工队。那他有什么呢?他有临时雇佣的工程师;他有负责工程质量和各工程队协调关系的施工人员;他还有负责采购工程材料的采购员。当然,除了工程师,施工员和采购员都可以由其家人和亲属担任。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诸如搅拌机、混凝土翻斗运输车、微型挖掘机、摊铺机、电动抹平机、手推车等设备。对,有了这些,他就足够了,就足可以揽到几百万人民币甚至几千万人民币的工程了。
杨浦从常宝生手里包了工程成为包工头,但对外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项目经理。项目经理证是由市一级的建委通过统一考试合格后发放的。这类二包是二包头里的骄骄者,
他们手里不但有瓦工、木工、钢筋工,有的还有像建筑吊车那样的大型施工设备。那么他们为什么甘于蛰伏于像常宝生那样的一包之下呢?一句话,那就是他们没有像常宝生那样的硬关系,他们拿不来发包的活。
清晨五点钟,施工队就起来干活儿了。这么
早就起来干活儿,赵民并不感到突兀。起早贪黑是农民的一个常态,何况赵民在念高中的时候,夏天天一亮,他就起来晨练和早自习了。
赵民今天被分配开搅拌机。这个活相对于上料和推混凝土并不算累,但这个活没人愿意干的原因是脏。每搅一罐混凝土就要往上料斗倒一袋水泥,320#水泥每袋五十公斤,这个重量不是很难弄。烦人的是粉状的水泥在倾倒的过程中弥漫在空中,进入呼吸道很是呛人,大热的天儿,戴上口罩很是憋闷。
张慧茹一大早就来看他来了,给他要来了风帽和口罩。赵民把这些东西一武装上,没等干活就出了一身汗。没办法,大姑说水泥吸到肺里是要得矽肺病的,只能穿戴上。赵民用手推车从料场推来一车水泥,沙子和碎石是上料的人推到上料斗里来的,他只负责倒进一袋儿水泥,启动按钮把上料斗的水泥沙子和碎石倒进搅拌机。按上按钮搅拌机就开始运转。自来水是联动的,并不用他操心。混凝土搅拌完毕后,推混凝土的人把手
推车推到搅拌机的卸料口,赵民按搅拌机反转按钮,将手推车装满混凝土,推料人将手推车推走,下一个推料人将手推车推到卸料口接料。逐个如此,直到将混凝土卸尽。刚开始干,手忙脚乱,干了这个忘那个,应接不暇。但不到半个小时,赵民就熟练了。
早晨7:00,早饭时间到了。早餐吃的是大米饭,角瓜汤。赵民由于戴不惯口罩,倒水泥时大部分时间没戴口罩,觉得鼻子里、口腔里、喉咙里满是水泥。早餐时,赵民觉得特别没有胃口,所以只吃了多半小碗米饭,喝了几口菜汤就撂下了。
早饭后,刘工来了。刘工就是刘维光,工地上都是这么称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