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城。
云书端着托盘走过水上的连廊,边走边小心的护着托盘上的碗碟,唯恐里面的吃食洒落出来。
“云荼姐姐,帮我开一下门。”
“你回来了,这是什么?”
“我在外面买的酒酿圆子,上次夫人吃过了说好吃的那个老伯做的。”
云书匆匆向云荼解释了一番,端着托盘朝房内走去。
房内一位妇人站在书案后,案上放了张空白的宣纸,妇人静静的看着宣纸,手里拿了支笔在虚空描画,似乎是在构思如何下笔。
听见动静,妇人抬头看去,好奇的看了看云书小心翼翼的端着的东西。
“云书回来了,东西送到了吗?你这又端的什么?好香啊,是酒酿圆子吧。”
云书将托盘放在了另一侧的圆桌上,转身朝妇人笑着行了一礼,开口说道:“回夫人的话,东西送到了,奴婢回来的路上见到了上次卖酒酿圆子的那个老伯,奴婢想着夫人爱吃,就买了一份回来,夫人不妨尝一些,暖暖身子。”
“哦,上次那老伯卖的酒酿圆子啊,味道着实不错,我还想着哪天让你去买一份回来,你这就买来了,云书有心了。”
“那夫人快过来尝尝,趁热吃滋味最佳,那老伯特意吩咐了要尽快吃。”
妇人放下手里的笔,朝桌前走去,云荼瞧见转身去取了热巾帕给妇人净手。
云书买了酒酿圆子便一步不敢慢的往回走,经过厨房时还特意找了个大炖盅好好的放酒酿圆子,天冷,怕酒酿圆子凉的太快。
云书将盛酒酿圆子的碗从大炖盅中取出来,雪白圆润的圆子旁边点缀着许多细碎的金桂花,甜甜的香气扑面而来。
云书紧赶慢赶的,这圆子的温度刚刚好,还略微有些烫嘴,若是再迟一些,就得凉了,那便不好吃了。
“唔,好香好糯,这金桂好甜啊,是做的桂花蜜吧。”
“夫人好眼力,那老伯还特意给我说现在没有新鲜的桂花了,就放了桂花蜜,怕太甜了吃了发腻,老伯将圆子的甜味减淡了许多。”
“老伯手艺真好,圆子和桂花蜜的味道调和的恰到好处。”
“夫人您喜欢就好。”
那老伯的手艺着实不错,妇人吃的开心,难得好胃口的将一碗圆子都吃了干净,云书和云荼在一旁瞧着,又惊又喜。
“冷天吃酒酿圆子果然舒服,感觉手脚都暖和的很呐。云书,下次要买的话多买两份,你和云荼也吃,我额外给你们多支笔银子,天冷了,你们吃了也暖和暖和。”
“多谢夫人,夫人给我二人的月例已经很高了,夫人不必再多支银子了。”
云书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夫人,这府里就属我和云荼姐姐的份例最高,您天冷多给,天热也多给,逢年过节也多给,我二人也用不着这许多银子,夫人您就不必再额外多支了。”
妇人淡淡笑了笑,说道:“你们两个自小便服侍着我,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多给些也是应该的。”
“再说了,你们俩早就该说亲了,早几年你们俩怎么劝都劝不了,就是不说亲。现在呢,可改了主意?若是有那个心思就直接和我说,我去给你们安排安排,虽说不了什么富贵人家,也能找个家底殷实,为人本分的,去好好过日子。”
此话一出,云书云荼二人齐齐摇头,妇人见她们如此,面带无奈的说道:“我还是那句话,等你们什么时候改主意了,就和我说。”
“云荼就这样一直陪着夫人,就挺好的。”
云书也急急的表态度“我和云荼姐姐想法一样,我也一直陪着夫人。”
妇人知道多劝无益,只能等她们自己改主意了。
“行了,知道你们俩想陪着我,什么时候改主意了就直接和我说就行,若不给你们俩许个好人家,我心里也不放心。”
云荼半跪在妇人面前,语气坚定的说道:“我们姐妹俩若不是夫人相救,早就丧于战火了,夫人将我们救下来那一刻,我们姐妹俩便发誓一生追随夫人。”
“追随我也不能不嫁人啊。”
“我们姐妹俩就这样陪着夫人,给夫人做伴,就是最好的追随了。”
“行了,难得今天云书给我买了好吃的,我吃的开心,就不提别的事了。你们起来吧,地上凉,我日后不提这事了,再提怕你俩又得跪。”
云书和云荼起身,听见妇人的调侃又不好意思的笑笑。
妇人起身走到书案后,她看着这空白宣纸看了一上午,始终未曾落笔。自从上次身体抱恙,断断续续的没有治好,妇人已许久未曾作画了。
妇人绘得一手好丹青,但她作画极耗心血,大夫叮嘱让她少碰画笔,前日大夫给诊脉,说她最近身体情况尚佳,偶尔作画一两幅也没什么,只是注意要情绪平稳,不宜有太大波动。
妇人拿着画笔沉吟许久,终于开始落笔,她拿了支小狼毫,饱蘸笔墨,在纸上一挥而就,速度快的出奇。
云荼在桌案前帮她磨新墨,墨还未磨好,她的画作已完成。
“夫人今日这画画的好快啊。”
“不敢画太详细,大夫不是说了吗,我喜欢画画的话,就随便画一画就行。”
云荼想起大夫叮嘱的话,顺便看向妇人的画,洁白的宣纸上用浓黑的线条寥寥几笔线条勾勒出一个人形,瞧着似乎是个背影。
眼尖的云荼又看到妇人握笔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又想起以前那无数张画好了又被燃尽的画作,以及大夫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的叮嘱。
妇人一直在盯着桌上这幅墨迹未干的画作,云书刚沏了杯新茶,端着茶盏站在一旁不敢出言打扰妇人。求助似的看向云荼。
云荼手里微微一松,碰掉了砚台旁边的那方完整的墨条,沉闷的一声,惊扰了陷入沉思的妇人。
“夫人恕罪,奴婢失手打落了墨条。”
“没事,捡起来便是,云书怎么端着茶站在那里?茶是给我的吗?”
“是,夫人您用茶,奴婢新沏的。”云书上前两步,将茶盏奉给妇人。
妇人接过茶盏,轻呷一口,片刻后,抬头对云书说道:“云书,桌上这幅画……我刚画完的,你取了它……放进那边的炭盆里……然后再往炭盆里多添些炭,房内有些凉了。”
云书轻声称了句“是”便绕到桌案后,小心取了那幅墨迹未干的画,动作熟练的折好走向房内的炭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