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二人满面笑容站在屏风前,康睿在旁边微笑不语。风吹云一愕,记起曾听刘八两说道,青龙教的事就是‘唐赛儿’说的,想不到好管闲事的‘唐赛儿’又到了丐帮。当下向康睿略一点头,正待与唐赛儿拱手见礼,臂膀却已被他一把抓住。他使劲摇了两下笑道:“哈哈,云兄弟,那日栖蝶庄一别,俺见你力战青龙教少教主韩杜,好生佩服,想不到又在这里见到你了。”风吹云哈哈一笑心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正待答话,旁边的杨士奇走上前拉开他道:“唐大哥,姬帮主等着见云兄呢。”趁机在风吹云耳边道:“耿勃,我是尔父故友,你记住,顺势而为!”他这几句话说得甚轻,连身旁的唐赛儿也只是看到他的嘴动了动。
风吹云闻言却如在耳旁炸了个响雷:“这人是谁,他怎么知道我是景勃?”景家祖上原是姓耿,后才改作景姓。“这人居然叫自己耿勃,看来他对自己的身份一清二楚,但这件事世上知道的不过两三人,自己的师父何望道已经仙逝,王叔父想必也不会说出这个秘密,那他从何得知?”一时心念翻转。
向杨士奇看去,见他约莫三十来岁,无论如何也不会是自己父亲的故友,正惊疑间,旁边康睿走上前来,见风吹云脸色有异,关切道:“云兄,你怎么了?”风吹云龇牙吸了口气笑道:“唐兄神力,小弟不堪盛情,牵动了伤口,哈哈。”康睿失惊道:“伤口?云兄受伤了么?”风吹云笑了笑道:“已无妨了。”唐赛儿挠挠头,尴尬笑道:“对,对不住了,我弄伤了云兄么。”风吹云哈哈一笑道:“唐兄不必自责,哈哈,小弟还没那么娇气。”心下寻思:“你装得倒是挺像,哼,管你们是何方神圣,大不了拼得同归于尽,我来个抵死不认,你又能奈我何,反正绝不牵连出王叔父便是。”知道救下,藏匿朝廷钦犯可是一等一的大罪,何况这钦犯还是刺驾的建文朝大臣之子。武当派掌门正得圣眷倒是无妨,王叔父一家是绝逃不过了。看了那杨士奇一眼,见他神色如常,再不向自己看上一眼,心中冷笑:“哼,别以为你便能就此拿住了我,我本就是早该死的人,也不惧你。唉,要是早早和爹爹妈妈一齐死了,我便不用一个人孤伶伶的在这世上受这许多苦楚了。”这么一想,不由又起了自怜自伤的念头,想起自己身负血海深仇,却偏偏无力报仇雪恨,自景勃而风吹云,又自风吹云而云非,连一个姓名也不能有,似这般的活在世上,又有什么趣味。当下哈哈一笑,对康睿道:“我们去见贵帮姬帮主吧。”
康睿举手一引道:“请。”风吹云举步便走,唐赛儿和杨士奇二人跟在风吹云身后,四人绕过屏风。只见眼前好大一个厅堂,被十数根牛油巨烛照的亮如白昼,装饰甚显富贵,脚下地砖光可鉴人,两旁摆着十来张紫檀大椅。只是此时椅上已坐了六七人,尽皆衣衫褴褛,与这厅堂一衬,不免有些不伦不类。厅堂上方一块大大的匾额,上书‘义薄云天’四个大字,匾下一人拥着一张掉毛秃裘闭目而坐,面容憔悴,脸色灰暗,瞧来足有六七十岁的年纪。两个三十来岁的大汉站在他身旁,身上负了七个大大的布袋,虽然也是衣着破烂,却器宇轩昂,神色间颇有威势。
康睿向那人躬身道:“姬帮主,云少侠来了。”又向风吹云道:“云兄,这便是本帮帮主姬如铁,他当年以一双铁掌闻名天下,闯荡江湖数十年,从未遇敌手。”那人闻言睁开眼,哈哈大笑,哑声道:“哈哈,那都是几十年前的陈年旧事啦,唉,现下可不行了,老喽。”说着深深叹了口气,旁边一人道:“帮主神功依旧,怎可轻言老字?”风吹云见那人坐在右首第一张椅子上,满头白发横生倒竖有如乱草一般,黑瘦脸庞,满面皱纹。姬如铁闻言摇了摇头,看了看风吹云笑道:“嗯,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云少侠年纪轻轻便以一人之力独战青龙教,武功胆识都是近年来难得一见的后起之秀啊,他日成就,必不可限量。哈哈,你们说是吧。”笑着看了看左右,两旁椅上的长老有的看向风吹云,有的闻言陪着笑了笑。
风吹云微微一笑,也不知丐帮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但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又岂止是这一件,当下拱手道:“姬帮主谬赞了,在下无意适逢其会,侥幸未死而已。”他这番话本是实情,但姬如铁闻言笑道:“好,年轻人知道韬光养晦,这便很好。”他身后的两名大汉闻言看了看他,姬帮主却只笑着向风吹云道:“云少侠请坐吧。”
这时一个白白胖胖的人请他在左首第四张椅子上坐下了。风吹云见这人满面红光,慈眉善目,一身绸袍,手上戴着几个碧玉戒指,直和一个家道殷裕的员外差不多,这厅中就算他最是富态,想来便是此间病柳庄的主人赵朴华了。
当下在那紫檀大椅上坐下。这厅中两旁各有八把椅子,右首的椅子已坐了五人,除了刚才说话的那名白发老者之外,其余三人瞧来也有五六十岁的年纪,身上背着八个布袋,是丐帮的八袋长老。赵朴华坐在最末,绸袍上也打了几个补丁,身上只有五个布袋,想来因他是此间地主,因而也得以与会。
风吹云见诸人目光闪闪,多有怀疑探询之意,微微一笑,只做不见,打定了‘既来之,则安之’的主意。看自己上首的三张椅子始终空着,康睿则走到姬如铁身后与那两名大汉站在一起,心中一动:“想来这三把椅子是给三名七袋长老准备的。”
唐赛儿和杨士奇也自在风吹云身边的空椅上坐下。
姬如铁咳了两声,问风吹云道:“不知云少侠师从那位高人哪?”
风吹云早料到有此一问,笑了笑道:“家师隐居山野,早已不问世事,此次下山,家师严命,只是探亲访友,不可参与江湖之事……”他一句话没说完,旁边杨士奇嘿嘿一笑道:“云兄如此说法,岂非太也不把丐帮诸位放在眼里了么。”
右首的几位长老闻言不由动容。风吹云心道:“终于来了,且看你们要如何炮制华玉峰的弟子,朝廷的钦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