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回家。”陆北辰最后又催促了句。
这就是通稀疏平常的电话,可不知怎的顾初就是舍不得离开他的声音,下意识叫了他的名字,他那边问她怎么了。
“北辰,咱们俩以后都能在一起吗?”她脱口问。
那边许是怔楞了下,再开口询问时语气稍显严肃,“初初,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顾初张了张嘴巴,她想告诉他秦苏来了,也想告诉他今晚发生的一切,但一来他人在外地,就算知道这件事也做不了什么,二来她处理不当的话就会影响陆北辰和秦苏的关系。
“初初。”
顾初忙说,“没什么,我……就是想你了。”
毕竟不是面对面,陆北辰也看不到她的神情,闻言后低笑道,“明晚我就回了,等我。”
“好。”
腿坐得有些麻了,顾初将手机揣兜里,捶腿的时候心思千万重。她是明白大家大户的规矩,曾经顾乔两家的那场订婚何尝不是利益交换?所以她不怨秦苏,身在棋局之中自然是有外界人无法理解的考量,她也曾经为了顾家利益出卖过自己的爱情,岂会对这种方式感到陌生或愤怒?
只是,心情虽压抑,这一路上她也想得清楚。五年前她已经伤过一次陆北辰,那一次耗尽了她所有生命的热情,这五年来像是个死人似的活着,直到与他重逢,她才真正感觉到自己是活过来了。这一次她绝对不会放手,除非是陆北辰累了倦了,否则她一定不会再去做令他伤心的决定。
是啊,这将会是场她可以想象得到却不知道如何坚守的战役。
曾经,陆北辰抵上了基金会达到了与林家划清关系的目的,这次,似乎没那么简单。夜风吹乱了顾初的头发,却将她的思绪吹得清晰。细细分析了秦苏的话,她似乎从头到尾都没说过她是配不上陆北辰的。
那么,秦苏最重要的一句转折话是什么?
她说,我知道你和北辰相爱,但北辰太过被情感所累、被一个女人所累,这注定是对他不好的,顾初,你想看着他不好吗?
这句话就算现在想来顾初也不明白,被她所累?为什么会这么说?她并不是一个需要吸取男人养分才能生存的菟丝草,这点秦苏也是明白,并且她很欣赏她的能力,既然如此,秦苏为什么还认为陆北辰被她所累?
秦苏的话……
顾初蓦地停住脚步,不经意想起了鱼姜。
鱼姜对她横眉冷对,每一次看见她像是看见了仇人,总是把那句“你就是个害人精”挂在嘴边。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这不过就是鱼姜一番气不过的话,但此时此刻,她怎么觉得这句话与秦苏的那句异曲同工呢?
难道……
顾初一个激灵,还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吗?
思量许久,她往实验室去了通电话。
很快接通,是鱼姜的声音。
顾初知道,这个时间潘安和鱼姜都在实验室里忙案子的事。
“鱼姜,我是顾初。”
那边礼节的态度明显变了,语气转冷,“你不会不知道Vic去北京出差了吧?”
“我找你。”
那边显然惊讶,“什么?”
顾初深吸了一口气,叹出,“我们需要谈谈。”
夜晚的时候其实适合聊天,丢掉了白天的伪装,入了夜,人心就总会在再无遮蔽的情况下变得坦荡。当然,鱼姜从来没掩藏对顾初的厌恶,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
不过她还是来了,找到了顾初约好的地点。
顾初靠窗而坐,窗外是成片的棕榈,街道安静,偶有人影经过。远离外滩的喧闹,这里是可以好好说话的地方。鱼姜进了店就看见了她,径直过来,于她对面坐下。
“这个时间约在咖啡厅,你不用睡觉的吗?”她落座后的第一句话,语气不善。
顾初早就习惯她这般的态度,淡淡地回了句,“我想今晚你和潘安都没的睡吧。”将电子单交给她,“点杯咖啡提提神吧。”
鱼姜狐疑地看了她许久,接过电子单,随便点了杯咖啡。
一会儿,侍应生端了摩卡和杯果汁。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鱼姜见她明明大晚上不能喝咖啡却约在了咖啡厅,冷哼了一声。
“我们好像从来没坐下来认真聊过。”顾初没理会她的冷嘲热讽。
鱼姜闻言后倍感好笑,“你我之间有什么好聊的吗?”
“那你为什么赴约?”顾初点了她一句话。
鱼姜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噎了下,而后说,“你现在当然敢以陆太太的头衔招摇过市,我哪敢得罪你?自然是你有吩咐我就照做了。”
顾初不想跟她逞口舌之争,喝了口果汁,暗自想着如何说接下来的话。鱼姜见她不语,有些不耐烦,“我还有很多工作,你有事就说。”
一听这话,顾初也知道不用跟她拐弯抹角了,直截了当地问,“你很早就认识陆北辰,早过语境和潘安?”
“当然。”
顾初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她,目光熠熠,“那你知道多少有关陆北辰的事?”
鱼姜不解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顾初盯着她,“鱼姜,你从刚认识我的时候就说我是害人精,我想,事出有因吧?”
鱼姜冷笑,反问,“怎么?难道你认为你没害过Vic?”
“是,我害得他住院,害得他中枪,但这都是后来发生的事。”顾初今天势必要问出个究竟,“除非你有预见的本事。”
鱼姜抬眼盯着她,良久后垂下眼眸,慢慢搅着咖啡。顾初观察她的神情,试探性问,“你知道我和北辰在大学时候的事?”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原因。
岂料鱼姜怔楞片刻,很快,眼里闪过恍悟,再看向她时,眸光转冷,“原来是这样啊,顾初,你还真是不要脸啊。”
“你把话说清楚!”顾初脊梁骨一凉。
鱼姜干脆将咖啡勺往旁一搁,直视她,“虽然我不清楚你和Vic在大学的事,但既然当初你都跟别的男人订婚了,那就别再缠着Vic,怎么还有脸跟他在一起?”
顾初被她骂得狗血淋头,换做平时早就回击了,但她冷静地看着鱼姜的发飙,然后问她,“既然你不清楚我和北辰在大学时候的事,怎么知道我跟别人订了婚?”
鱼姜哼笑,“顾大小姐,当年你订婚的消息可谓是满天飞,就连在国外也能看得到,有什么好奇怪的?”
“那个时候你不认识我,怎么会关注我的事?”顾初狐疑。
鱼姜瞪着她,态度差到了极点,“顾初,你装什么无辜?当年Vic就因为你这么个负心女人差点连命都没了!你知道那几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吗?他像个废人似的躺在医院里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不能做,你知道他吃了多少苦才熬过来的吗?现在你看见他有成就了,就变了嘴脸重新回到他身边你要脸不要脸?”
一通话下来说得顾初目瞪口呆,良久后才找回声音,“你……说什么?”她知道他出了车祸,虽然直到现在陆北辰都不曾跟她提过车祸过后的林林种种,但从他背后的那道疤痕她也能体会到他当年受了多少罪。
可是,是他告诉她,当年他出车祸是因为听到了生母过世的消息。
一种预感油然而生,紧跟着周身泛起寒凉,盯着鱼姜那张激动的脸,难道,被他后来否认的那句话反而是真的?
不!
鱼姜见她脸色煞白神情慌张,皱了皱眉头,“你装什么呀?别以为你这样我就相信你是无辜的。”
“也就是说,其实你认识北辰不止三年。”顾初无力道。
“我是在他身边工作了三年。”鱼姜冷冷道,“他出车祸那年我就认识他了。”
“当年……”顾初艰难地吐气,开口,“他是知道我订婚的消息后出了车祸,对吗?”
鱼姜目光不悦,刚要发飙却很快压住了,盯着顾初,心中泛起狐疑。鱼姜毕竟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再生气也注意到了顾初的不对劲,她的样子不像是知情的,便问,“你,是真的不知道?”
顾初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告诉我,把你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诉我!”
鱼姜没反感地甩开手,许是意识到她不过也是蒙在鼓里,想了想道,“我认识Vic纯粹也是偶然。”
接下来的时间,鱼姜缓缓讲述了她所知道的故事,这段故事听在顾初耳朵里全然是陌生的。
那一年,陆北辰发生了车祸,与他迎面而来的车辆也受了牵连,车主腿骨骨折被送往医院,而那个车主就是鱼姜的哥哥。等她赶到医院的时候听到了警察说的话,肇事司机目前正在送往医院的途中,他的车速极快,不过算是命大,那辆车从高速翻滚而落,他被甩了出来,车子毁了。
是鱼姜的哥哥打电话报的警,如果警察再晚一点赶到,陆北辰必然是死了,警察将他从海里捞出来时他的意识已经涣散。
鱼姜看到了陆北辰,那时候他被医护人员从救护车上抬下来,衣服都是湿的,身上的白衬衫染了血。那一刻,鱼姜对肇事者的痛恨就不见了,她开始担心这个男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