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纵使说破天，也终究逃不出女子二字啊！
赵元开怔住了。
这个回答确实让他太意外了。
但！
孝懿太妃的话并没有说完。
“陛下，其实哀家刚刚入宫之时，也是如青忧一般的单纯和天真，只是国朝落寞，先帝又无心政事，驾崩之后朝纲更是彻底的陷入了混乱之中，也是从那时起，哀家才慢慢的多留了一些心眼儿。”
“但哀家扪心自问，未有半点愧对汉室皇权的地方！”
孝懿太妃就那么定定的看着赵元开，丝毫不怵，问心无愧！
这时。
赵元开才意识到孝懿太妃有些误解他的意思了。
赵元开提问这些，只是好奇，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但在孝懿太妃和青忧看来，似乎是皇权对于倚凤谷的生疑猜忌和不信任。
而自古以来，帝王之心也确是多疑忌！
赵元开笑了笑，没解释。
因为没那个必要。
只是孝懿太妃的这一番解释，却是让他触动无比，女子终究是女子啊。
而今的青忧比之孝懿太妃当年还要妖孽，若是有一天逼得抛去天真，玩弄权谋，未必弱于天下男人。
但……
她遇见了赵元开。
这在她眼中是万古不出的雄主明君，对她宠爱有加，能许她一世荣华和江山灿烂如画！
如此，又何须让自己变得那么复杂，以至于面目全非呢？
女子之所以是女子，是因为野心功名之种种……从来都不是她们心中的首位！
“太妃，你说倚凤谷出大事了？那些男人很不安分？怎么一回事？”赵元开问道。
“陛下，倚凤谷乃是世外古族，祖训之中以女子为族主，而八百年来，族中武道修为最高者也多为女子。”
“族中女子对于祖训向来都是恪守不违，但这百年来，大汉国朝倾颓，每一任修为最高的少族主入宫之后几乎很少过问族中琐事，有些男人……就开始不安分了！”
孝懿太妃说道。
赵元开很自然的想起了在并州上郡遇见的那个见君不跪亵渎青忧的白衣男子。
“被青忧击杀的那个叫做莫别的，就是典型？”赵元开蹙眉道。
“那是其一！”
“陛下，哀家也不确定，但近日哀家的仆从回了一趟倚凤谷，发现谷中有外人的气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苍黄山脉里的人来过！”
“倚凤谷传承至今，从未有外人踏入谷中一步，虽然哀家不知当年太祖对于族中有何天恩，但族中藏有天下武道绝学，似乎跟苍黄山脉之中的人势不两立！”
赵元开听到这儿，脸色开始沉冷了起来。
苍黄山脉？
前段时间雄霸将刘启民带回长安，牵出一道颠覆认知的秘辛，说苍黄山脉之中有前朝余孽！
大汉国朝的史志是断层的，很多事情根本无法追溯。
不过眼下的倚凤谷竟是开国太祖皇帝布下的后手，延续了整整八百年，或许……她们知道些什么。
至此，赵元开直接发问：
“太妃，你对于苍黄山脉可有了解？”
“回陛下，苍黄山脉乃是大汉治下的最为雄伟神秘的一座山脉，据传是天下武道的发源之地，有三千大山，三百宗门！”
“不过苍黄山脉地处大汉远东，是皇权微末之境，那些山野修炼的江湖武道中人在大汉倾颓之时，已经开始勃发野心，明显有所异动了！”
孝懿太妃沉声道，语气很冷，甚是愤怒。
但……
这不是赵元开想要的答案。
不过武道发源之地这个说辞，却让赵元开再次感到意外。
方才听孝懿太妃解释的意思，倚凤谷中藏有天下武道绝学，而青忧那日在宣室殿一语道出玉机子的风行大法乃是通玄门的绝学！
但从赵元开穿越至今而来，他遇见的所谓武道高人，无非就是气血和境界的浑厚！
这浑厚深浅直接决定武道修炼者的气力、速度，反应力。
入了宗师境之后能将武道真气外放，形成护体真气，或者短距离的真气出体伤人。
像雄霸那样三元归一，直接将徐剑狂轰成渣渣的武道绝学功法，却是极为少见！
这明明是高武世界啊！！
所以赵元开困惑啊，不明白啊！
而他之所以会产生困惑，那是因为最开始让雄霸摸查大汉治下的武道宗门之时，赵元开是有一个很伟大的构想的！
但随着调查的深入，却牵扯出了一桩又一桩让赵元开有些始料未及的秘辛。
“倚凤谷里头藏有无数的武道绝学？苍黄山脉是武道的发源地？太妃，这话你可确定？”
突兀的，赵元开问了这么一句。
孝懿太妃陡然一震，而后点头，笃定道：
“哀家确定！”
“所以依照太妃的意思，就是天下武学出苍黄，而东荒之后的所有人武道宗门都只是最原始的发展阶段？”赵元开再次反问一句。
“应……应该是这样的吧。”孝懿太妃明显踟蹰了。
“所以，倚凤谷的武道绝学也都是苍黄山脉之中流出的了？”赵元开再问。
“陛下！哀家不懂陛下是何意思？”
终于，孝懿太妃有些支撑不住了，就那么怔怔的盯着赵元开。
赵元开直起身子，抿了一口气，道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朕的人，查出了苍黄山脉之中，有前朝余孽的影子！”
“什么？前朝余孽？这……这怎么可能啊？”
“等等，前朝……前朝是哪一朝啊？”
孝懿太妃震惊失色，却又茫然无知。
前朝余孽这四个字，太过于沉重可怕了。
可她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大汉之前还有前朝啊！
“前朝……”
一边的青忧也怔住了。
似乎，她是第一次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赵元开定定的看着孝懿太妃的眼中，他看得出来，孝懿太妃没有说慌，她确实不知前朝是哪一朝！
而事实上。
之前刘启民提出前朝余孽之后，赵元开先前对于天禄阁史志缺失这一困惑，一下子就像是抓到了一丝头绪似得！
但，那个时候还是有些懵懂迷茫的。
直到现在，孝懿太妃说太祖皇帝埋下倚凤谷后手，而倚凤谷之中又藏有天下武道绝学！
她还说了一句，天下武学出苍黄！
这一切看似没有太大关联的信息在赵元开的脑海之中交汇，在融合赵元开现代人的成熟逻辑思维之后，显示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构想！
太祖皇帝赵无极，在开国立汉之后，做了一件和华夏历史之上千古第一帝秦始皇治世逻辑如出一辙的大事！
什么大事？
于始皇帝而言，乃是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镝，铸以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
始皇帝收天下之兵，以弱天下之民！
而九州大汉太祖皇帝赵无极，则是收天下之武道绝学，藏于倚凤谷，以弱天下之民！！
当初发现史志缺失之时，赵元开就总觉得不太对劲儿。
站在历史发展的角度上来看，史志向来都是任由胜利者肆意打扮的小姑娘，她很听话。
但在听话的背后，也在以另一位方式在无声的诉说着！
而史志的缺失，其实就是一段历史的血腥、或者说是……肮脏所致！
所以！
在大汉立国之前，是绝对有前朝的！
而且这个被太祖皇帝一手埋葬的前朝，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是武道发展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时代！
赵元开翻了无数遍天禄阁之中太祖本纪，其中记载极为玄学。
本纪之中说太祖乃是天降神龙，游经汉土之时，一片蛮荒，妖兽匪祸横行，汉土庶民苦不堪言，太祖心生怜悯，化身成人，以后世不出的大宗师之伟力裂土开疆立汉，将汉室正统，佑天下黎民！
这本纪赵元开看完之后，只信一点！
那就是太祖赵无极确是大宗师修为，而且是那个时候的当世武道第一，甚至是天下独一档的存在！
更甚至！！
赵元开猜测太祖赵无极极有可能在前朝为将，以功高而震主，以武道而谋国！
这个猜想……是赵元开从华夏宋太祖赵匡胤的身上萌生启发的！
赵匡胤以武谋国，立宋之后重文轻武，怕的就是武将拥兵自重，将他的立国之路在他的大宋治下重演一遍！
而太祖赵无极，本纪记载活了整整两百零一岁，立汉镇国整整一百七十多年！
在这个不入武道则人活七十古来稀的九州大汉，一百七十年可是整整跨越了三代人了，足以埋葬一个时代了！
生于时代的人，永远无法避免历史的局限性！
就算是孝懿太妃，也从未思考过前朝这个概念，至于那些最最普通的黎民百姓，他们更是不可能去思考这些问题。
为什么？
因为他们没有那个认知，没有任何的参照启发！
但赵元开完全不一样！
他跨时代而来的！
尽管文明不同，但历史的脉络总是惊人的相似，而赵元开的现代思维是突破了当下的历史局限性！
史志可能说谎，但历史发展的逻辑却从来不会骗人，只要站在足够广阔的视野角度，完全可以逆推出历史的真相！
那一刻，赵元开的内心尽是惊涛骇浪，对于太祖赵无极可谓是敬佩无比啊！
但与此同时，他内心的疑惑却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