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跟随吕布,尤其在得知他的目标之后,更只有不过区区百来人追随在他身边。
吕布没有强让那另外的四百多山贼征用,兀自便领了龚都等百来号人,往北面而去。
事实上,或许在遇见龚都这群山贼之前,吕布还有苟且或者是忍耐再起东山的想法,但在此时此刻,吕布却是重新回到了当初在并州时候的心态。
所谓的名声,权势,在他南下以来,几乎无时无刻不是热切的投身入内,本来的英雄之心,已经变得模模糊糊,仿佛只是为了征战而征战,甚至不惜造成历城的惨景,都已经麻木不仁。
那一刻,吕布却是终于宁静下来了自己暴躁的心情,甚至恍然记忆起,自己可耻的行为。
他竟逃了!抛妻弃子的逃了!离弃部曲逃了!
若是以前,他可能做出这样的行为吗?毫无疑问,若在以前,他宁可冲冠一怒为红颜,宁可决战以求死,也决然不会像这般懦弱。
所以,重新恢复了心境的吕布,已经不想逃了,甚至仿佛也厌弃了则无穷无尽的逃命。
他的目标,便是河内,那里有他的妻儿,或许还能够赶在前头,见上最后一面,又或者……那里将会是他的终。
他不想逃了,他是吕布,他已经只求一场轰轰烈烈的厮杀,为他的人生,在最后的结束上,留下一抹鲜艳的笔墨。
河东,很强大,输给这样一个敌人,并不会辱没于他。
有了龚都打家劫舍得来的钱粮。吕布花费了半个月时间调理好身子,又勉强让赤兔重新恢复了不少体力,便迫不及待的带着龚都直接向北面而去。
沿路上,吕布并没有再导演一次历城地惨景,只是心翼翼的躲开了沿路乡镇,蜿蜿蜒蜒直指河内。
而这个时候,卫宁已经率领的四万兵马抵达了河内城中。
先前,朝歌一战,大败袁绍十数万兵马。除了少量投降士兵外,大部分的降卒都囚禁看管在朝歌,牧野一带,启用这些降卒分散,以工代劳修缮朝歌,邺城等地的城池水利。直接等到卫宁将整个河北统一之后,这些战俘才得以返乡,而冀南一带。经过近十万人修缮。倒也勉强恢复了一些战前的圆气。
大军所过之处,从当初的烽火连天,四野遍地流民饿殍,倒多了几分祥和。
战争赐给了所有人痛苦和血泪,但同样,何尝不也是让人更加坚强,尤其。有这么一个民族,他饱经磨砺,但从来,不会因为战争而低下头颅,只会在血与火中。依旧骄傲而坚韧的挺了过来。这样一个可爱的民族,他们就是有这样一双勤劳地手。
或许,这应该是一个民族赖以生存下去的品质,同样,卫宁觉得,自己有义务将这样一个民族带到巅峰,将未来可能出现的任何蛮夷南下的可能,所掐灭。
大军娓娓踏入了河内城池之中,卫与甄宓趴在那属于两人的巧马车之中,将脑袋探出四野观望。
他还记得。当初卫宁严肃的让他记住从河东到河内的那片宁静画面。却在河内北上开始,见过了太多的惨景。路边地尸体有多少饿死。又有多少坏于疾病,更有无数人,死在兵政地苛刻,又或是战乱必然伴随带来的贼祸。
而朝歌城外,近数十里起,数十万兵马的大战,只便是战死的鲜血,便几乎染红了整个漳河的上游,甚至一度到了邺城,漳河的中段也能看到那依稀未曾散尽的殷红。^^吧^發^^
七八岁地孩童,又如何见识过这般惨烈的画面。当初对战争的憧憬,到了此时此刻,才有了深刻的体悟。或许,他在此前会崇拜典韦,崇拜黄忠,崇拜河东任何一个战功赫赫的大将,但见识过真正地战争,他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多少辛酸。
卫宁交会了他一个道理,战争不能轻易打开,否则必然让局势动荡,让百姓流离,让无数人,不管士兵,不管平民,都为这场战争而死去。
但是,当战争必不可免的来临时,你却不能退缩,勇敢的举起兵器,不出则已,一出,即便不能做到一举溃敌,也要打痛你的敌人,让他们再不敢觑!
最起码,你有义务,保护你的子民,在身后不会因为战火的覆盖,而成为这般惨景。御敌于国门之外,战不进本土之地,祸不殃己方之民。
你永远也应该成为进攻的一方,就算防守,也绝对不能轻易的放弃任何一块土地,因为,那里,有你的子民!
对于卫宁的话,卫从不敢马虎大意,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卫宁就会突然询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卫宁会让他阐述讲解。
在身体力行下,见识过冀州因为战争地萧条和悲惨,对战争更深层次上地接触,似乎已经让卫更成熟了一些。
至少,在这个时候,他还能够庆幸,甚至自内心的欢悦,看着河内城中,欢天喜地地百姓,以及庆祝河东大胜而回的骄傲。
这样一支军队,这样一个统一北方的霸主,他越加强大,也便越加代表了治下百姓的安定生活。
河内,在当初是与河东并称的三河之一,自然也是比较富庶的地方,虽不及如今的河东,但经过了无数年的安定展,比起自黄巾起义开始战乱不断的冀州任何一个城池都要繁荣了许多,即便是邺城和信都这两个冀州有名的城池都不遑多让。
没有踏出过家门半步,最多也就是在城外溜达过一两次,甄宓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好奇而充满期待的看着沿路街道中夹道欢迎的百姓,还能从高大的楼亭看到这个城池的繁荣。
河内都已如此了,那作为大汉新都地安邑。又该达到什么程度呢?要起来,曾经呆在信都甄府内,甄宓酷爱读书,但见识终究是没能上去,可以,自从出了信都以来,所见所闻,所思所想,远远出了她自懵懂起的所有见闻。
天下之大。却不是这样一个丫头可以轻易想象的。
四万大军有三万兵马屯兵外城,剩余人加固各门防守,卫宁临时任命的河内太守恭恭敬敬的将他迎入了城中。
显然,对于河内如今安定,并没有因为战乱而影响到的民生经济局面,卫宁对这个从寒门提拔上来的士子却颇为有些赞赏。
事实上,卫宁已经肯定了他的才能,不过还需要让他知道另外一个迫切需要知道的消息。才能决定这个太守是否能够继续干下去。
张辽。张,高顺,以及其余从战场上被擒拿下来地武将,都从朝歌战场上接到了后方。卫宁自然是不希望这些人物出了什么差池和闪失,毕竟,任何一个人都是名震天下的人物,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更别提还是文武兼备的大将!
牢门噶然打开,让这个新建囚牢中关押的人物都错愕的是,进来的人一身白袍锦服,那头上的金冠。腰缠的玉带,以及看上去偏白略有血色地脸庞,还有瘦弱不堪地身体,都毫无疑问的表明了来者身份!
卫宁到达河东了!
从牢房中短暂的沉默开始,很快便响起了各个囚犯的声音。
“哈哈卫宁儿,你终于来了!将爷爷囚禁在这里干嘛,要杀便杀,何不给个痛快?”
“卫宁匹夫!虽败我河北,日后必然有天下诸侯也让你品尝今日之耻!”
“莫要让我出去,否则。我必杀你!”
半年时间。部分对袁绍死忠而心存死志的人,已经对囚牢而毫无自由的生活而再也忍受不了。而他们的待遇以及心性,注定无法得到和张辽等三人地规格。
言语间的刺激,只求卫宁能够给个痛快,但怨毒之色,却是毫不掩饰。
“卫侯!我等愿投降,愿投降
“放我们出去
“我还不想死……”
除了这少量求死之人的怒骂,呵斥,诅咒,但更多的却也是一片投降的声音,事实上,卫宁当初交代地让人看管他们,却没有授予太守纳降的权利,即便不少人早便受不了囚困的折磨而服软,河内太守也不敢擅自将这批人释放出来。
唯一让他可以决断的也只是那三个特殊的人物罢了。
“闭嘴一声爆喝响起,那群人隔着栅栏方看清了卫宁身后那个魁梧壮硕的大汉,自然不难认出典韦的身份。
顿时,除了那群心存死志的人还在怒骂外,那些讨饶投降的人,也霎时没了声音,一个先杀颜良,后杀文丑的猛人在此,他们这些争先恐后要投降地家伙们又哪敢招惹?
倒是典韦觉得那群想自杀地家伙实在聒噪,当即便让牢狱长打开牢门,充满狰狞笑容的凶恶脸庞很快便让那个刚才还胆气十足地家伙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反而是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不绝于耳。
手指,四肢,肋骨,不知道被典韦活生生踩断了几根,也不知道七孔流血,还是死是活,墙壁上一片血淋淋都是那刚才叫嚣不已的败将所留下。很是凄惨。
卫宁倒并不在意那些人的诅咒和辱骂,反正这些人也并没有什么价值,便是将他们全杀了,自己也不会皱多少眉头,不过……典韦的怒火下,委实弄得有些血淋淋了。
倒也是这凶恶的手段,一下子便震慑住了其余还在张口怒骂的家伙们,顿时惊若寒蝉,不敢再言语。
整个囚牢终于安静了下来,纵然那些刚才还气焰嚣张不已的家伙,也只能听得那刚才被典韦一顿虐打的家伙痛苦的呻吟声,他们想求死不错,却不想在死前。还受这样的暴虐。
倒是典韦那凶光赫赫的眼神扫过,无人不是手脚冰凉。
卫宁摆了摆手,很快那牢狱长便将卫宁带到了那三座特殊的牢房,大门噶然而开,随着牢狱长地推门而入,一名男子,安安静静的坐在案几前,却是等候了卫宁许久。
“张将军……这里可还住的惯吗?”卫宁拱手淡淡行了一礼。
张撇了一眼卫宁身后的典韦和太史慈,这才炯炯有神的看着卫宁。蓦然淡笑道,“这里每日有酒有肉,有书可读,又有什么住的不惯的?”
“我便直话直了!袁绍如已经战败身死,张将军,我需要你的帮助!”卫宁摆了摆手,挡住了典韦和太史慈也要上前的意思,便直接走到张身前。盘膝对坐。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张,肃然道,“将军之才,在河北我便多有耳闻,虽慕名久矣,但奈何将军却投身在袁绍麾下,心中自是颇为遗憾!但袁绍其人。若能善用将军这等良才,又岂会败于我手……我自是为将军明珠暗投而惋惜!”
卫宁不过与张一步之距,张只需一击,便可以轻易将这个天下间最有权势的男人所擒住,不但可以为袁绍报仇雪恨。同样,也可以作为出逃的筹码。
但张并没有动,他敬佩卫宁这样一个明明文弱但胆气十足的品行。
“袁公不能善用我河北英杰之才,莫非卫侯就能?”张戏谑的一笑,不置可否。
“我能!”本以为卫宁有所反驳,但却只是一声毫不犹豫的淡然回话,反而让张微微一愣。
卫宁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作伪,仿佛真地能够看破他地才华,甚至他能够达到的成就。清澈而坚定。却让张一阵心慌失措。
“卫侯果然好自信!”张深深吸了口气,脸色终于开始缓缓肃然起来。蓦然道,“张不过战败之将,本能得卫侯所看重,如此礼待,便知卫侯求贤若渴,若能投卫侯麾下,实则我辈之幸。张亦非愚忠之人,自知卫侯多善用人,本该效犬马之劳……”
“但……”道此处,张眼睛泛过一丝杀气,只让卫宁身后太史慈和典韦脸色大变便要上前,却被卫宁挥手所阻,“但!我有好友兄弟,荣辱与共,名唤高览,却为刘备二弟关羽所杀……!张若不杀他报仇,又岂能告慰我兄弟在天之灵!”
“而这关羽本是刘备义弟,刘备却乃是卫侯麾下……迟迟不肯投降,便是为了等候卫宁亲来,求卫侯亲自为我解惑!”张眼睛紧紧盯着卫宁,道,“我知道我若就这样投降了卫侯,日后必然是会以卫侯军命行事,若是君命不杀关羽,虽不甘,我也只能遵从,但如今未降,我还有决定的机会提出这个请求!”
卫宁没想到张竟然会如此看重高览,竟然不惜以这个作为要挟投诚的条件,他自是知道每个绝代人物总归有不少傲气,却不知道明明身为败军之将,阶下之囚,却还能有这样的决心。
或是卫宁不答应,张便只是求死而已了吧。
“张你太放肆了!”卫宁还没接话,身后的太史慈已然暴怒不已,不单单张这个败军之将竟然还敢在卫宁面前提出要求,让他投降给足了脸面已经是卫宁的宽宏大量,竟还如此得寸进尺。同样,刘备对太史慈却也有知遇之恩,太史慈又如何能忍受张如此出言不逊。
一时间气氛倒颇为有些冰冷。
张却浑然没有搭理太史慈,眼睛却依旧死死盯着卫宁,等候着答复。
蓦而……卫宁哈哈一笑,回转头来,对太史慈出声道,“子义以为刘玄德是甘愿久居人下者否?”
太史慈微微一愣,想起刘备口中地壮志,终究是一阵苦笑。^^吧^發^^
是的……当初能够让他折服,何尝不也是因为刘备身上有那股不愿意认输的气质,那种鸿鹄之志他又何尝体味不到?
刘备却始终不可能成为别人所能驾驭的存在……
“我从不认为自己有能力让刘玄德归附我河东,我也不知道在如今的天下格局中,刘备日后还会不会有所成就,但……不瞒子义,刘备注定将会是我河东地敌人。但前提是……他不会率先反我!但若稍有端倪迹象,我必会以雷霆之姿,全力将其扑灭!”卫宁蓦然沉声道,显然,已经表露出了决心。
是的,现在刘备明面上是归附于他河东地,他河东自然不可能擅自动手,背上不义之名。
太史慈嘴角的苦涩越来越浓,他最害怕的一。没想到,还是为卫宁所戳破。刘备是如此弱,河东是如此强大,刘备待他不薄,卫宁何尝又亏待过他?太史慈夹在两边,左右摇摆,但不得不承认,很早前。他却也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
可是日后若与刘备相争。他又将处于什么样的地位……?
所以,太史慈沉默了。
卫宁回过头来,盯着张,却也不再言语。
缓缓的,张站起身来,退后一步,当即半跪着地。高声道,“卫侯知遇之恩,张愿为卫侯效犬马之劳!”
“好!卫宁起身,缓缓将张扶起,终于浮出一丝喜色。“有将军之助,我河东必当更加强盛!哈哈!”
“恭喜公子,嘿嘿……”典韦咧嘴一笑,却也是对着张虚空抱拳行了一礼。不比太史慈,张竟然冒着触怒卫宁被杀的可能也要为高览这个至交好友报仇,倒颇附和典韦的胃口,对张也多了几分好感。
倒是太史慈和张终于还是不对路起来,一个亲刘备,一个恶刘备,一个与关羽交情不错。一个誓杀关羽。火药味倒颇为浓烈。
卫宁摇了摇头,当即便差人取来备好地衣袍送到张身上。这便直接引了张出了牢门,向着第二间牢房走去。
等牢狱长打开牢门地时候,里面那个人,却也如同张一般,显然等候多时。
从卫宁入内,到典韦,太史慈,张进来,张辽的眼睛一一从四人身上扫过,最后将目光停放在刚换了外袍地张身上,微微笑道,“这位便该是张将军了吧……当初朝歌城外,我隶属温侯麾下,虽闻将军之名,却不曾见过将军,今日相见,果是气度不凡,难怪……能得卫侯如此礼待!”
话间,张辽已经将目光重新放回了卫宁的身上,微微欠身行礼道,“见过卫侯!”
“呵呵……七年前,我与张辽将军有过一面之缘,也是早有心求将军相助,奈何将军却是追随温侯南征北讨,实乃心中憾事!”卫宁微微一笑,也是自顾自走到张辽跟前,盘膝而坐。
“七年前……唉,如今已是物是人非。七年前,卫侯还随同杨奉将军南下与丁老将军共同驱逐董卓,七年后,末将却是以战败之身,与卫侯相见了!”张辽似乎也很感怀这七年间颠沛流离,有成功过,但更多的却是失败。
“我知道卫侯的来意,我也厌倦了这样东奔西跑的日子,也厌倦了数年时间的一无所获,同样……我也似乎终于明白,温侯并不是我想想中地那么完美,虽然,这个道理,从一开始,我便明白地……”张辽看了卫宁一眼,不由苦笑一声。^^^^
“吕布却是人中龙凤,但最多只为枭雄,而不是霸主,这个时代,一个能够审时度势的智者,再孱弱也可以称霸一方,但一个无谋的绝世猛将,再无敌,也只能毫无建树!”卫宁了头,出言惋惜道,“可惜,这样的人物,永远都不可能接受成为人下的角色……”
“末将明白这个道理,已经晚了!”张辽唏嘘一声,蓦然道,“但是……末将虽在温侯麾下南征北讨,但却毫无过人建树,也无骄人战绩,却不知道卫侯为何如此看重于末将?”
仿佛两个许久不见的朋友一般,张辽与卫宁竟是没有半分隔河,话语气轻松,若让不知情者,或许根本便看不出张辽赫然是一个囚犯的身份。
那股亲和力便是让卫宁也觉得有些诧异。
“我看人……从不会看错!”卫宁指了指眼睛,一股自信油然而生,“更何况……从七年前。我便已经注意将军了!”
张辽张了张嘴,却因为卫宁后面地一句话顿时哑然失笑。
从七年前便已经开始看上他了,而到现在还不放弃,对于卫宁的眼光,张辽不得不,已经有了认可……张辽,并不认为自己会比河东的大将们差多少,这何尝不也是一股自信!
“不也不愿意其他的话了,张辽将军。你可愿意助我?”卫宁摇了摇头,这才肃然对张辽道。
“卫侯如此礼遇,我又怎会再不知好歹……!但求卫侯再宽限些时日……最不济,也要让末将知道温侯是死是活吧……”张辽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道。
“毕竟吕布也是你地前主公,近十年地情谊,我不难为你!”卫宁了头。蓦而道。“若将军能答应我不会离我远去,我可下令放将军出狱!张辽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末将既为战败之身,又未降,岂能别开特例?何况……这里,有书品便已足够了!实不相瞒。数年的征战,却反而是在这牢狱中的半年,让我觉得心境平和……”
卫宁也同笑道,“那我便也不为难将军了!”
正当卫宁要起身离去的时候,张辽的声音蓦然又响起。“卫侯莫不是要再去见高顺?”
“正是!”卫宁自然回道。
“呵呵……高顺脾气刚硬,却也是我最看不透的一人,卫侯还是心对待吧!”张辽依旧平和一笑,道。
卫宁其实也颇为犹豫,事实上,张和张辽两人将他们劝降,卫宁自知该是十拿九稳,但对于高顺这样一个记载都和很少的人物,却真有些拿捏不住了。
高顺自出现,便似乎跟随吕布征战。最出名的。便是八百陷阵营攻无不克,再有便是高顺滴酒不沾。最后……也是白登楼上,慷慨赴死。
要忠心耿耿,在三国时代中,高顺几乎可以算是靠前地了。他亲自训练的陷阵营,吕布却让魏续带领,只有出战地时候,才调度兵马给他,但战后却还是要归还领兵之权,偏偏所谓麾下八健将,却没有高顺在其中。
而便是这样一个不得吕布善用地人,却可以追随吕布慷慨赴死,却是让人难以接受,尤其当这个人拥有足够的忠诚,足够地才华,偏偏又被吕布所遗弃……
很快卫宁便带领了诸人打开了第三间的囚牢,而与张,张辽的静坐不同,高顺赫然便是坦胸露怀地直接卧在床榻上,浑然不顾丝毫礼仪,显然便是不将卫宁放在眼中。
当牢门打开,高顺地眼睛也自然盯上了卫宁,一片凶光爆射。
“哼!”典韦冷哼一声跨前一步,便将卫宁护在身前。
两人双目交错,高顺面对典韦的怒目,竟然没有丝毫胆怯,反而寸步不让。
“好了!老典,退下吧!”卫宁淡淡的挥了挥手,将典韦拉回。
“见过将军!”卫宁当先便行了一礼,道。
“别给示好,我不吃这一套!要杀便杀,别来假仁假义!”高顺一哼,冷笑连连。
卫宁对高顺的无礼,却也没有半分气恼,事实上,高顺会激怒他,想让他下令将他处死,也在卫宁的预料当中。
卫宁面对高顺倒也没有了和张,张辽相对而坐的胆气,微微环顾了四周一下,毕竟站着颇累,便索性直接席地而坐,嘴角挂着微笑道,“将军不必提防,本侯也知道将军未必会降我,也便先不做这个无用功了!”
道此处,卫宁接着道,“将军亲手训练出八百陷阵营,吕布却只在战时与将军冲锋陷阵,但战后却交给魏续统领……将军却依旧忠心耿耿,毫无怨言,本侯却是很好奇!将军忠义,吕布应该清楚明白,但为何却不能善用将军?”
高顺眼睛闪过一丝杀意,很快却又平静下去,冷笑道。“这不需你知道!”
卫宁却也不尴尬,依旧挂着笑容,“如今温侯孤身在外,却不知道若温侯出事了,将军当如何自处?”
道此处,卫宁又道,“将军是一名武将,一名严格的军人,最不能容忍地便是军人的耻辱。不战而逃,临战而怯,不奉军令……呵呵,我没错吧?”
高顺索性便闭上眼睛,仿佛十分厌恶卫宁的笑容一般,“是有如何?”
“那便是了……一个战败被擒的将领,要不然,在当场就与麾下儿郎一同共赴黄泉。要不便是等候敌军领亲自下令处刑……”卫宁看着高顺。见他闭上眼睛,却还是不在意道,“那么,将军在战场上自杀不能,便是等候我回来,再下令将将军斩吧?”
“不过嘛……如今温侯未死,将军轻生。是否太过不值?”卫宁眼睛闪过一丝精光,道。
“你待怎样!?”高顺蓦然睁开眼睛,终于开始怒视卫宁起来。
“哦?如今温侯不知身在何处,我又能怎样?不过将军可不能一心求死,不定改日。温侯领兵杀到我河东来,还能将将军救走哦!”卫宁笑容不见,眯着眼睛道。
“救我?”高顺的眼睛在刹那间还是闪过一丝悲伤,“哼!那你何不即刻下令将我斩?!”
虽然那抹悲伤是一闪而逝,但终究是被一直留意地卫宁捕捉到了。
卫宁心中稍动,“高顺并不是对吕布的凉薄而无怨无悔啊!”
“我害怕将军为他人所用,却更爱惜将军之才,所以,我不会下令斩将军之!”卫宁摇了摇头道。
“杀又不杀,放又不放。那你待如何?”高顺闻言。心如鼓响,仿佛有种不好的预感。当即颇为愤怒的吼叫道。
“恩,这个嘛……?”卫宁看着高顺很是严肃,道,“我倒确实有个想法……我便索性将将军送往安邑软禁,专门修上一个囚牢,以我卫氏的实力,别人想要找到将军,恐怕很难……还有,我还会月月相询,直到将军肯降我那日,或许,便能放将军出来了!”
高顺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卫宁如此恶毒的想法,分明便是要将他的自由限制一辈子,不杀,不放,不给自由,这是让他们这些征战沙场的武将们,最无法忍受地东西。
“或许……我地身体还熬不过将军,但我卫氏地继任者也会继续我这个使命……恩,月月相询,却是不好!这样吧,我每日便派遣二十人,专门询问将军投降还是不投降,一月三十日,便是六百次询问,或许日后,一日百询也是不可知呢!”卫宁拿手枕着脑袋,从他口中,却仿佛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高顺卖力喘息着,显然是怒火掩盖不了,但半晌,却渐渐平静了下来,反而让卫宁一愣。
“你想囚禁我一辈子,再让人每天烦我?做梦!你便不怕我自杀?”高顺冷冷一笑道。
“不怕!将军乃是有原则地军人,决然不会做这样耻辱的事情,要死也会死得有尊严,有骨气!”卫宁摇了摇头,淡笑道,“不过嘛……将军如果不要这些东西,我自然也没办法,或许只能用铁锁再在将军身上加配饰了……”
“那你便不怕我诈降!?”高顺眼睛有些泛红了,当即怒道。
“这世上有种人,便是只要承诺了,就一定会做到,将军只要答应投降于我,便绝对不会是诈降!否则,将军的忠义,我又如何会赞叹不已?甚至用此威逼利诱?”卫宁不置可否道。
“或许……我也能抓住温侯,让温侯投诚,或许,将军自然也该是我的人了?”卫宁摸了摸下巴长须,微微道。
高顺瞳孔微微一凝,显然对眼前这个挂着一脸无害笑容地家伙,已经是厌恶不已了,但不得不,卫宁所地话,却是不错,他高顺绝对不能容忍一个耻辱的死法,或死于战场,或死于刑场,但绝对不会因为无法抵挡住对方的侮辱和拷问而自杀,自然自己若是答应了某些事情,便必然会承诺,做到。
正如同当初答应了某个人,誓死不离吕布一般!即便……吕布对他依旧保持着敌视和怨怒,但高顺却也不离不弃……!
而如今卫宁显然已经将路给他封死了,实在是万不得已,高顺虽然遵守原则,但却不是卫宁所想的必然会遵守原则,若是逼迫得急了,恐怕也只能选择屈辱的自杀去死了。
而如今高顺心烦意乱的是,假如卫宁这个可恶的家伙真地抓住了吕布,让他命令自己投降,那该怎么办?自己誓将追随吕布,辅佐于他,自然也该是忠于他的军令,但这个军令,却是让他投降卫宁,宣誓效忠另外一个家伙……
而恰在这个时候,只见牢狱内,河内太守手拿一张紧急公文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在闻明卫宁所在,当即便找了狱吏将他带来。
“卫侯……城外急报!”河内太守行了一礼,当即便将手中的竹帛递给卫宁。
“哦?”既是急报,卫宁也不敢怠慢,微微瞥了一眼,神色微变,却转而大笑,“看样子高顺将军马上就该苦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