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内。
“哈哈……卫家!卫家……终于失势了!你们终于也有这一天了!哈……哈哈!卫宁儿引兵在外,抵挡鲜卑蛮夷,已是自顾不暇,而河东又受董卓兵危,卫氏自身难保,河内掣肘大消。正是我族雪恨之时了!”阴暗中,本满脸苍霜的柳胜此时此刻却是病态的狰狞,卫家大半族人被杨奉软禁夺权的消息传到他的耳中,心中久久积郁的怨气霎时宣泄出来,有种不出来的恐怖,“杀我族弟,灭我根基,挟我傀儡!我柳胜岂能让你这黄口儿如此肆意摆布!昔日大辱,我当百倍奉还!卫宁,我的好女婿!且看你卫家到底如何挺过这一关头!”
密室内,柳骏虽同样一脸怨怒,但此时此刻,柳胜那一脸狰狞的模样,却让他没由来得一阵心颤,忍不住身体一阵微微凉。
根本没有察觉到亲子那不自然的害怕,柳胜收敛住张狂失态的笑容,回头双眼如毒蛇般,对着柳骏道,“我儿!前日里,暗中瞒过卫家放出去的暗探如今如何?可有差池!?”
一想到昔日贵公子般的生活,竟全在他那个妹夫亲手摧毁下,成了河内士族中人人指手画脚,背地里肆意嘲弄的失败者。柳骏同样眼中颇为怨毒,狠狠了头道,“父亲放心!密信想必已经到了那几处了!不过……我柳家虽要求外援,但为何同选如此之多的诸侯,倘若几家兵马齐来,若起争端,我柳氏……”
“哼!如今河内不是王家,也不是我柳家的天下,卫家虽已失势,但依旧还有能力倾覆我等。卫家那个老东西。为父又岂能不知他的阴毒!”柳胜哼了一声,又道,“为父便就是要让河内陷入战团。陷入混乱,倘若以一家兵马前来,必定得陇望蜀,河东富庶,恐怕来军反倒弃我而寻卫了!若多几家兵马,互相掣肘,却反而正是我柳氏寻隙得利之时!乱中取利,才是如今最好的局势!”
“但我听闻,那东郡曹操素与卫宁相厚。若他肯来,恐怕反是卫家助力……而冀州韩馥性情懦弱,濮阳鲍信也似与卫宁乃是旧识,豫州孔又是杨氏门生如何肯出兵攻取杨奉治下,这三路兵马恐怕不肯前来……”柳骏想了想,却还是心翼翼道。
柳胜静静听着柳骏有条有理的分析,心中终于泛起一丝安慰。“骏儿也终于能够勉强审时度势了……不错!这几家兵马,或多或少皆与卫氏,杨氏有所牵扯!但,杨氏根基乃在关中弘农,几乎被董卓连根拔起,早不复往日威势。如今天下大乱,人有异心,河内四战之地,易守难攻,西可出夺河东并州。东可进谋冀,兖,南以黄河相隔,可望司隶,豫州,河内又乃河北少有富庶之地,何人不欲夺之?更何况如今杨奉自顾不暇,焉能有余力震慑群雄!?情谊?哼……乱世之中,人皆逐利,这又有何用!?”
柳骏握了握拳头。对柳胜的话深以为然,便如卫氏与柳氏,结亲数年,竟也可顷刻刀兵相向。乱世,所谓的情谊。终究只能建立在相符地利益之中。信帛大大方方传阅与在场众人相看。这才问道。
下位处一文士,面有苍白,但眼光炯炯有神,时不时闪过一丝了悟的斟酌,正是曹操如今赖以臂膀的席军师,戏志才。
而第二席位上,又是一青年书生,面如冠玉,俊朗非凡,美髯须,沉稳肃然,正是昔日卫宁地好友与兄长,荀。
随后,同样一青年文人,一身素雅,也是面貌俊朗不凡,依稀又与荀有了几分相似。仔细看时,任人都能从他脸上看出睿智的自信,此人,便是长荀几岁却是他侄子的荀攸。
且看满堂之上,夏侯,夏侯渊,曹仁,曹洪,李典,乐进,文武人员,济济一堂,东郡一地,又如何能得如此多的贤良一展所长?
“哈哈!既然有柳氏暗中投诚,正是主公谋夺此郡的大好时机!主公还须犹豫作甚?”却正是曹洪心直口快当即跳将出来,大声道,脸上很是兴奋雀跃。
“子廉所言甚是!某也以为,主公当取河内,而得白马,牧野,则刘岱再难与主公相争,兖州尽可入囊中!”乐进闻得曹洪出声,也是随后符合道。
武将方面,几乎不花半功夫,很快便有大片请战之声,群起激昂。曹操看着身前重将士气高昂,暗自了头。
“不可!主公与刘岱争夺兖州,虽有诸位将军武勇,数破州县,但如今我军中缺粮,只有守成之力,再难进取。中原之地,兵凶战危,烽火狼烟四起,倘若主公引兵在外,刘岱趁虚而来,恐怕东郡有所差池,万万不可轻动……而主公又与杨奉有昔日共讨董卓之义,河内虽有柳氏暗乱,但依旧为杨奉治下,若擅自攻之,恐留背信之名。兵无义何以成仁师,既不得仁,何以成武功?还请主公三思!”却在这时,荀这样一个大家风范的长者,自然是最瞧不起柳氏这样背信弃义的士族中人,当即出言反对道。
曹操微微捻了捻下颚短须,脸上神色不变了头,这才又对其余文官询道,“文若所言有理……诸位以为然否……?”
荀攸在荀下处,听到荀如此激动,心中闪过一丝无奈,瞥眼看了看位处,戏志才虽紧紧盯着手中那卷书帛,脸上却已是一副淡定而胸有成竹般的模样。荀攸心中一动,眼中闪过一丝敬服,这才大笑道,“主公,为何不问戏大人?或有所得……”
曹操也早看见戏志才那苍白的脸上难得地显出一丝红晕,这才笑道,“志才以为如何?”
戏志才抬起头来,回头看了荀攸一眼,双眼灼灼,再与曹操相视之下,张开有些涩然而微弱的声音道,“河内此信……正是主公谋取兖州的天赐良机!”
“哦?”曹操竟是没有半惊疑,反倒来了浓厚兴趣,笑道,“志才何出此言?”
“没想到主公竟然也想到此计了!呵呵……”戏志才见曹操竟然没有半惊愕,心中霎时闪过一丝了然,与此同时,对曹操更多了几分敬服,“如今杨奉西受董卓兵危所迫,北有卫宁抗十万鲜卑,如今兵困而乏,而近日又有杨奉尽囚卫氏一族,君臣已成不和之象。河东再不复同心之容,虽有强兵猛将,但守成也显不足,更遑论控制河内这才入治下之郡。柳氏早前受河东卫宁打压,心中必然怨怒无比,而河内王匡也被江东孙坚所杀,本土士族未有头,恐怕正是见卫氏一族被囚,杨奉力弱,而起乱心,但其人又恐诸侯一军前去,在如今河内明显空虚的情势下,柳氏不得重用,依此信所得,想必柳氏未必只以河内为饵,唯引我军前去。而……兖州刘岱,毗邻河内,必然也是其暗中通信之人!”
满堂中,荀攸听得戏志才娓娓道来,赞同的暗自了头,却是荀也暗自踌躇起来。
曹操哈哈一笑,当即挥手道,“哈哈,而刘岱此人,心狠而贪,必然不肯放弃河内这等险要而富庶之地,甚至又有拒河内而西夺河东,东出牧野,而攻冀州的心思。”
到此处,曹操回头瞥了荀一眼,又道,“刘岱既然出兵北上,贪心谋取河内,那么我东郡大可高枕无忧矣!”
荀刚才焦急出言反对,却正是因为秉性敦厚,大义当前,而未有深思,如今戏志才得如此清晰,也早相通了其中关节,不由得脸有羞愧,拱手对曹操道,“所言欠妥,还望主公莫怪……”
“哈哈……文若何出此言?你所忧者,也未尝没有可能。但……如此战机,操必然要赌上一赌!”曹操罢了罢手,虚托一把,大笑道。眼睛炯炯有神,泛起浓烈的战意。
“公达必然也早有所谋!不妨与众人一听!”到此处,曹操又将视线放到了一旁老神自在地荀攸身上,笑道。
“呵呵……卑职以为,主公当先约束兵马,暗中屯兵济阴,且派探马密切监视陈留动向。若刘岱未出兵北上,则可诈兵西进,诱刘岱来攻东郡,而挥兵与东郡里应外合,必可大败刘岱!倘若刘岱出兵谋取河内,而主公自可引大军,出定陶,攻取陈留,陈留既失,刘岱必然惊慌失措引军复回,主公再以一将,伏于中牟官渡,刘岱大军慌乱,一战可擒!”荀攸微微一笑,毫不迟疑,当即自信答道。
曹操拍案而起,悦道,“公达此言,甚合我意!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