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群臣稀稀拉拉的都站了起来,然后便阵营分明的分成两边,马士英、阮大铖领着一群官员站在左边,钱谦益领着另一群官员垂头丧气的站在右边,双方你瞪我,我瞪你,却谁也不话,大殿里一片沉寂
许久,马士英咳嗽一声,走到殿中站定,望着两侧的官员,打着官腔道:“史可法无德无能,失了扬州没什么可惜的,现在关键是稳固江防,只要稳固了江防,我大明依然稳如泰山!阮大铖---”
阮大铖一拱手:“在!”
“你是兵部尚书,如何调兵遣将,可有计划?”
与刚才的卑微和恭敬不同,阮大铖好象换了一个人,甩着胡须,眼睛瞪的老圆,先恶狠狠的注视右边的官员一眼,目光再转回马士英时,却又恭顺的露出狗一般的忠诚,他上前一步,拍着胸脯:“请首辅大人放心,区区十几万满兵岂在话下?他们不犯长江则罢,若敢犯我长江,一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马士英头,眼望向殿:“诸位可还有异议?”群臣不话,都望向了钱谦益,钱谦益的心中却仍在翻滚着皇帝刚才大呼的那四个字:大婚要紧!越想越黯然,也就没有心情再和马士英纠缠,当下冷哼了一声:“军国大事可不是纸上谈兵!”一甩袍袖,大步下殿去了,东林群臣也都是气哼哼的紧随而出。他们一走,剩下的百官便众星捧月般的围住了马、阮。马士英和阮大铖对望一眼,舒心的大笑,史可法一去,大明朝堂再无人可羁绊自己,至于清军,不就是北方的旱鸭子吗,但有长江天险在,一切又有何惧哉?
丹徒牢房。
第二天,一切平淡,到了饭,便有军士端来好饭好菜,甚至还有好酒,傍晚时分,石汉便会来巡查,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依然,第六天的夜晚,大雾弥漫,卢耀阳和刘沧湖斜躺在干草上,愁绪万千难以入睡,刘沧湖沉吟:“此去南京,快马奔驰,来回也就一天多,我们死命从扬州逃出,兵部应该急于召见才是,怎么还没消息?”卢耀阳折断手中的一节枯枝,忿声:“现在兵部尚书是奸贼阮大铖,一切恐怕不能以常理推断。”刘沧湖轻轻摇头:“不,扬州这么大的事,兵部又那么人,阮大铖未必压的住莫非?”卢耀阳:“莫非什么?”刘沧湖:“莫非我两的事根本就没有报到兵部?”卢耀阳一怔,却也知道未必不可能。
便在这时,忽听的炮声隆隆,喊杀四起,二人急站起,从窗向外望去,见兵士往来,火光冲天,卢耀阳急唤看守的兵士,可喊了半天,也无人应答,他急的直跺脚,铁链哗啷啷的乱响,刘沧湖听了半天,奇怪道:“怎么只有我军炮响,不听鞑子的炮响?”卢耀阳细听也是,奇道:“是啊?鞑子进攻一定先是大炮狂轰,这怎么改了?”
炮声轰鸣不绝,几乎响彻一夜,直到天快亮时,才渐渐稀疏,卢耀阳好不容易唤来一个疲惫的看守兵,急问:“可是鞑子在渡江?”看守兵站在窗户边,沮丧的摇头,忿忿道:“哪啊?鞑子趁着大雾,在江面上纵放无数临时编束的门板、桌椅和木排,上面上灯烛,鸣响号炮,顺流而下,唉,我们以为是战船渡江,便调兵遣将,用大炮一直乱轰--”
卢耀阳呆一呆,刘沧湖却轻道:“草船借箭,鞑子习我汉家东西太多了,”看守兵摇着头,叹一句:“不是我军无能,是鞑子太狡猾了--”
忽然,军中一阵大乱,有人大喊:“快跑啊---鞑子打过江来了---”二人大惊,听得呼喊声愈来愈大,像沉雷般卷过整个大营,透过牢房窗户向外看去,只见旗倒帐倾,人喊马嘶,无数的明兵丢盔弃甲,乱哄哄拥着一员大将向南而逃。
卢耀阳失声而叫:“郑鸿逵!”郑鸿逵伏身马上,头也不抬,只是一劲的策马挥鞭。
突然,斜刺里冲出一官佐,一把抓住马缰,嘶声大喊:“将军,你不能跑啊--”原来是石汉。郑鸿逵在马上一趔趄,险些跌下马,抬头看清后,大怒:“松手,给我松手--”石汉失声痛哭,却是不肯松手,啪的一声,郑鸿逵手里的马鞭闪电般在他的脸上闪过,鞭梢击处,石汉的脸上立刻显出一条鲜红的血印,可他被重重地抽了一鞭之后反而勒马勒得更紧了,郑鸿逵气急败坏,命令左右:“拉开他,拉开他!”
左右一拥而上,掰手扯缰,石汉嘶声大哭,好一阵的乱腾,郑鸿逵终于摆脱而去。石汉僵跪在那里,望着远去的惶惶逃兵,伏地大哭。
牢房边,看守兵愣了片刻,醒悟过来,撒腿也要跑,刘沧湖猛地从窗户里一把抓住他衣领,厉声命令:“快,给我们打开手铐!”看守兵连连头,手忙脚乱的打开牢门,却也顾不得为他们开手铐,只把钥匙一扔,跌跌撞撞的便跑了。
二人开了手铐,风一般的冲出牢房,只见逃兵四散,纷纷抛弓掷枪,争先恐后的急奔,卢耀阳悲愤莫名,一把抓住一个:“为什么要跑,知不知道你们跑了,江南百姓就要遭殃了?”那兵不知他是哪路神仙,又挣脱不开他的铁手,只好无助的大喊:“当官的都跑了,我们还要在这里送死吗?”卢耀阳愣一下,松开了手,那兵撒腿就跑,突然又站住,提醒道:“你也快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卢耀阳脸色沉痛,俯身拣一杆长枪,披一件铁甲,又找头盔扣了,回身看,刘沧湖却不知哪去了,他叹息一声,便逆着潮水般的逃兵向江边冲去!
江风习习,江水滔滔,卢耀阳挺枪来到江边,却看不到一个清军和清军船只,他有些惊讶,便沿着江岸向前急奔,江岸已看不到一个守兵,只有孤零零的几十尊大炮和落寞招展的明字大旗。长江的江防,朝廷确实是下了血本,只看这些威力无比的大炮便可知道,可惜,这些重金购来的大炮,一事未做,除了轰降了江北的败兵,轰花了清军伪装的木排、木筏,在正需它大显神威的时候,却悲沧的被明军抛弃了。
卢耀阳跳上一尊炮台,举目向对岸望去,只见旌旗飘飘,船帆鼓鼓,清军的大战船正在忙碌,黑压压蚂蚁般的清兵一队队的整齐上船。
原来清兵大军还未过江,只是趁着昨夜的大雾,有一队百十个前明的降兵,被派过来试探,清晨时分,他们乘乱上岸,在一个高岗处打鼓吹号,摇旗呐喊:“杀啊-杀啊--”明军顿时恐慌,报与大将郑鸿逵,郑鸿逵本就是个胆无能的庸才,一夜乱轰,损耗弹药无数,弹药补给不上,都快成摆设了,听闻清兵已经过江,更吓得是魂飞魄散,二话不,打马先逃,主将一跑,余众万余大军立时一哄而散。
就这样,连清军的人影也没见着,明军就丢弃了长江的要塞渡口--丹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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