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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托着何刚的手,看着何刚血染的征袍,道:“何千户血战断后,以一挡十,壮哉!我大明有勇士如此,何愁中原不复?我当上书天子,亲自为你请功!”
何刚激动无比,不出话来。只是用力的抱拳,不住的抖动。他何敢想过,一个大老粗,区区的六品千户,有一日能得到名满天下的当朝一品大学士的史可法的赞誉?在他心里,便是死,也值了。
史可法到了卢耀阳的面前,卢耀阳低着头:“老师,耀阳无能,没有带来李成栋”心中的悲愤不能抑制,眼眶一下子的红了。史可法摇头:“不怨你,不怨你,要无能的,那是我呀。”看着身前的每一个人,道:“大家都疲惫了,将士们更疲惫,速速进城歇息吧。”
众人就要进城,一直默默的刘文龙突然迟疑的道:“阁部职有几句大胆之言,不知,不知该不该。”
史可法:“将军请讲。”
刘文龙还是迟疑着,默了一下,道:“清军三面而来,漫山遍野,多铎亲自领军,其志其势不只是为了江北,怕是想一口吞了我大明!”
史可法头轻叹:“将军所虑极是,清人确是狼子野心。”
刘文龙:“职是一介武夫,所虑的必有所不到,有个想法,还望阁部斟酌。”顿了一顿,接着道:“清军如此势大,可我扬州城中却没有多少兵马,四面又无援,清军很快就会围死若是这样下去,只怕,只怕”
史可法的脸无比的凝肃:“将军想要什么?”
刘文龙低下头,额头微微的见汗:“兵法有云,避实就虚,清人一路而来,正是锋芒最盛的时候,职想,是不是可以暂避一下,以待清人失去锐气,再一鼓击之?”
史可法的口气严厉了:“你的意思,是弃守扬州?”
此话一出,所有的将军和官员,都凝结住了。现在,形势如此的危急,守不守扬州,能不能守住,已然成了每个人心头的大疑问。但要提出放弃扬州,却是没人敢,因为本朝崇尚气节,连当日的崇祯皇帝面对李自成,也不敢逃出北京,到最后自尽于煤山。以此为标榜,何人敢放弃一寸的国土?
刘文龙额头的汗向下流,“砰”的双膝跪倒,道:“职是军人,只从军事上讲如今三面皆陷,扬州已成孤城,怕是难守,不如退过长江,固守江防,时间紧迫,形势瞬间万变,阁部需速下决心,一旦清兵完成合围,怕是,怕是”
史可法看着他,缓缓道:“将军全军而来,就是为了和我这些吗?”
刘文龙:“职肺腑之言,阁部深思。”头始终没有敢抬起。
史可法凝重无比的摇头:“将军所,史可法不能从命。将军如果要去,史可法绝不阻拦。扬州运河之中尚有大船十几只,可一并交与将军,将军坐船而下,我再修书一封,交与江防守将郑鸿逵,可保将军安全的过江。朝廷如有责难,一并推于我身即可。”
“阁部!”刘文龙惊骇的大叫,把头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几下,声调都变了:“卑职万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卑职所,只是就军论军。阁部如有怀疑,卑职只能以死谢罪了!”以头伏地,动也不动。
史可法:“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这些日子,我深深了解这句话。将军若为自身的安危和富贵,可自图之,我不怪你。”
像是被一条无形的皮鞭猛烈抽打着,刘文龙趴在地上,浑身颤抖。他手下的几个千户和刘沧湖“砰砰砰”,都是双膝跪倒,以头触地。
刘文龙撑着双臂,抬起了头,只见他面如白纸,汗如雨下,颤声道:“阁部如此,卑职无言以对。”颤抖着摘了头盔,摆在地上,又解下腰间的佩剑,双手高高的举过头:“只有一死以明心迹了。”着,便要拔剑。
史可法急上前一步,双手托住并扶起他。刘文龙一身一脸的汗,好不容易才站起来,可惶恐无比,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史可法又把刘沧湖和几个千户一一扶起。
“刘将军,史可法之言,不过是醍醐灌,绝无怀疑你之意。你能驰援扬州,一片忠心已是无可置疑。”史可法回身牵起刘文龙的手,温言而慰。
“但所谓守江必守淮,江淮如果全面的失守,长江江防又何能稳固?朝廷刚刚经历了左良玉的兵变,一切尚在恢复中,完全没有准备好和清人的大战,我们仓促的弃了扬州,岂不是把江南推到了险地?江北溃败如此,我等已经是罪人,如果再不奋起,有何面目去见天子,有何面目去见江南的百姓?”到这里,史可法心情激荡,几要泪下。
所有的官员和将军都肃然。
史可法收住心情,轻吸一口气,信心的道:“将军所虑虽有几分道理,但其实并不是那样。江北的援兵虽已绝,但扬州的后面有长江,长江的后面,有我大明百万的大军!朝廷不会坐视江北危局,不会坐视扬州不管!黄得功刘良佐的大军正在集结中,只要扬州能够坚守住,十万援兵随后可以出现在我们身后的长江!”
“不错!”一人高声的响应。却是兵部主事黄日芳,黄日芳是史可法的好友,一路追随史可法。他对着刘文龙轻声的道:“刘将军直言无讳,果是军人性格。不过形势却没有那么悲观。现今我扬州粮草充足,虽有大量的难民涌入,但仍可坚持三月!而从难民之中可取精壮五万,这将大大增加我城防之力,加上将军之军,扬州城中能战之人,接近十万。所以弃守扬州不但不可,我们反倒应如唐时张巡守睢阳,宋时吕文焕守襄阳一样,为朝廷守住江南之屏障,立下不世之功勋。到时将军必彪炳青史!将军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