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了,当年就仍在了旅馆里。都已经碎成了渣的东西,我还留着干什么!”就像是事先排练好的一样,听见问话余书竞连考都没考虑就直接作答。
而负责问话的刑警也不是省油的灯,立马追问:“扔了?可是据你当年所住的那家旅馆的老板所说,他可从未从你住的房间里见到过碎杯子。当年因为那个杯子的事情,你还差点儿将人家送货的快递员给打伤,所以旅馆老板就特别地留心你,他可说后来见你将快递当作宝贝似的抱走了,并没有见到包裹里面有什么。”
听到这些,余书竞没有立刻回答,仿佛沉默已经成了他的代名词,而负责问话的人也很有耐性地等待着,并没有催促。过了好一会儿,余书竞才缓缓开口,可是话里语气当中的不确定连他自己都能听得出来。
“我不记得了,或许我当时并没有把碎杯子仍在旅馆内吧!这么多年前的事情,我根本就记不住,我想如果旅馆内没有找到的话,那我可能就是直接把它给扔在了外面,反正我现在是没有。”
问话的刑警一挑眉,接口道:“没有啊?可据我们所知,那个马克杯的杯身上就只有李小玲一个人碰过,而时隔多年,唯一能够提取出已经火化了的李小玲指纹的东西,可就只有那个马克杯了。你说那个杯子已经被你给扔了,但是为什么在杀死麦小超现场留下所留下的凶器上,怎么会出现李小玲的指纹呢?”
问话的语气再度转变,不经意之间,那名刑警口中就流露出了强烈的怀疑和逼问,使得余书竞不得不直面这个严峻的问题。
“我不知道。那个杯子早在几年前我就已经丢弃了,至于是不是有什么人给捡走了我就不得而知了。我从来都没有听任何人说过关于李小玲死亡的事情,也不知道麦小超为什么会被人给杀死在实验室里!麦小超被杀的时候,我也在实验楼里,你们曾经查过监控,监控可以为我作证,还是我先报的警,我没有杀过人!”
余书竞兜兜转转地承认了一些问题,同时也否认了一些问题,最后,终于还是全盘否认燕青山安在他身上的那些罪名,见话题引致麦小超被杀的过程当中,明显是笃定了警方迄今为止都没有掌握凶手犯案的过程,毕竟监控录像实实在在地摆在那儿,由不得警方不认。
问话的刑警转头看了燕青山一眼,没有立马就接余书竞的招,侦讯过程当中,向来都是由警方掌握主动性的,还从来没有见过由犯罪嫌疑人来主导问话的条理和主次。
轻轻的笑了笑,燕青山和身边的刑警抖了抖手上的杯子,掸了掸上面或许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迂回说道:“听宋渝说,你曾经对他还有方强和麦小超十分地照顾,不就是因为你从他那儿知晓了他们仨曾经是李小玲的初中同班同学么,怎么,事到如
今你连这个都不承认了么?”
余书竞舔舔嘴唇,闻言后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将头转向一边,又摆出了之前的那一副负隅顽抗的态度,挑明了不想再回答对方不相干的任何问题。隔着玻璃的夜初心中着急,直觉余书竞在这个问题上肯定是做过类似的事情的,只是如今的他算准了警方因为客观存在的证据奈何他不得,所以打死不认。
夜初嗤笑,不知道如若将余书竞放在自己的小说当中,自己应当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来使他露出破绽认罪呢?或许转来转去,最终还是得落在麦小超犯案的过程当中,只要是有一个案子突破了,那么剩下的自然也就不足为惧。
在这一点上,夜初惊奇的发现他的小说故事的走向居然和现实的案件不谋而合了,眼看着审讯室里面的情况,夜初不知道就着自己给燕青山的那点儿讯息,燕青山是否真的能够将余书竞给诈出来。
见余书竞不说话,问话的刑警不死心,继续开口游说:“宋渝不仅告诉过你他们三个曾经是李小玲的同班同学,而且还在得知了李小玲死亡真相后的第一时间,也将其告知与你。因为在网络上,你和李小玲是情投意合,而在现实当中,宋渝和李小玲却是两小无猜,就某种意义上来讲,你和宋渝是差不多的心态。”
刑警的问话仍旧激不起余书竞的任何反应,无奈之下,燕青山唯有再度出马,硬着声音低吼道:“余书竞,我们好声好气地问你关于你杀死麦小超、方强以及伍明媚的经过,是想在最后给你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你别以为我们当真就不知道你究竟是如何杀死麦小超的!
告诉你,虽然监控录像上有你的身影,但是你别忘了,在案发之时方强是受了刺激的人,以他的口供不能完全将案发的具体时间作准了。在案发的实验室当中,有一扇窗户是直接可以通向你办公室里面的,虽然行径冒险,但却不代表不能实施。
你是学物理出身的,现今又是专业的物理学助教,你是不是就觉得自己的物理学知识天下无敌了?是不是觉得就连你们白教授也比不上了?哼哼,这个世界上,可不止你一个人会利用物理学的知识来核算逃跑路线,不就是滑索和磁铁嘛,你还当真以为你那手段有多高超么?”
燕青山的话每个字都落地有声、铿锵有力,那股发自丹田的浑厚嗓音直击余书竞的心坎,连带着脸色都变了,双手和双脚十分不自然地合并在了一起,让观察室里的夜初好一阵兴奋,甚至一度觉得燕青山的就快要见余书竞给突破了。
可是余书竞所展现出来的不安也仅仅只限于此,尽管他的神情已经写满了紧张,但是口中却紧紧地咬死了没有多说一句话。
燕青山皱着眉头也不说话,直直地看着余书竞看了半晌,最后合上自己的黑色本
子起身率先出了审讯室。
剩下的刑警失望地看着余书竞叹着气,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劝诫道:“余书竞啊余书竞,难道你当真要让我们将你的犯案过程一点一滴地说出来你才肯认罪么?要知道,到那个时候,你就是死路一条了,连半点儿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你清楚么?难道你想让你的家人和身边的朋友都认为,你是这么个冷血无情的杀人凶手么?
唉,你说你好好的一个高材生,在渝都大学当助教是多么有前景的一份工作啊,怎么能一时糊涂犯下这些不可挽回的错误呢?事到临了,居然还死命地不肯招,这么多年的教育,你算是白接受了!”
说完之后,负责问话的刑警也佯装开始慢条斯理地收拾起了手边的东西,可那双眼睛却是时不时地在余书竞的身上刮一下,就盼着对方能够踩雷。可是余书竞虽然额头上的汗都溜了一圈、嘴唇也干巴巴地开始开裂,面上神情纠结紧张,但是嘴巴却实在是牢靠得紧,等问话的刑警东西都收完了,他也硬是扛住了没有开口。
无奈,此次的侦讯只有到此为止,第一次问话燕青山便丢出了重磅炸弹,其目的就是要将余书竞身边那看起来坚固的堡垒高墙给轰炸掉,让层层猜想和压力将其包围,如若再多说纠缠,搞不好会坏掉整个布局。
余书竞的否认和顽抗虽然燕青山一早就预料到了,却没想到真到了审讯的时候,余书竞还当真是不负众望,愣是一句有用的都没说。
第一次侦讯结束之后,燕青山立马召集了队里的人开小会,采决定用车轮问话的方式对付余书竞,不给余书竞过多的时间考虑问题,力求要在余书竞这里打开口子。跟在后面的夜初在心里小小地同情了余书竞一把,想来也知道,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余书竞只怕是有段儿时间不能睡觉了。
但是同情归同情,夜初深深地明白,如若警方不能尽快地查出麦小超真实的犯案过程,不能尽善尽美地在专业水平这个方面压制余书竞的话,那么很有可能这一切的功夫都将白费。
有此可见,范可此时的行为对于这起案件来讲有多么的重要,夜初想,或许事到如今,恐怕已经不单是范可一个人可以担起的担子了,或许,他们应该找些更加专业的人士来协助完成这些推算。
夜初向来都是如何想便如何做,这个特质在燕青山面前更是发扬得淋漓尽致。
待燕青山和手底下的刑警们针对余书竞的审讯工作商讨结束之后,夜初便迫不及待地告知了对方自己的这个想法,认为事到如今余书竞已经被他们给控制起来,那么他们也就不必再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而将凶案逃离路线推算搞得偷偷摸摸,寻求真正的专业人士帮忙,可比将这个重要的任务交给只有半罐子水的范可要来得实在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