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坐在凉棚里的妇女率先接过梁依依抛出来的橄榄枝,谈起了她见到纸人的情景。而舒俊则是闷不做声地做着观察,仅一眼,舒俊就可以肯定,这处凉棚是有人晚上睡在里面照看塘里的甲鱼的,从里面被褥枕头一应俱全的装备就可以确定这一点。
刚一回神,舒俊就听见那个妇女冲着梁依依说道:“哎!杨大嫂跟你说的那个纸人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她不就老远看见一个纸人在跑吗?那有什么呀!她和杨宝贵两口子呀,就是胆子小,有的时候我都在想,那杨宝贵搞不好根本就不是人家纸人来索命,而是他自己吓自己,给吓死的!”
闻言,梁依依和舒俊下意识地相互看了一眼,这妇女说的话倒和他们推敲的事实不谋而合,难不成她知道些什么?
刚想开口追问,却不想这时那妇女身边的人开口很不耐烦地打断:“唉,让你说纸人的事情,你怎么无端地说起了杨宝贵嘛!小心他晚上附在纸人身上,飞到你家里来吓唬你哈!”
那人一说完,旁边的人都哄笑了起来,只见这名妇女很是讳莫如深的模样,拉着那人的衣袖就开打,要不是梁依依适时阻止,只怕这个话题就得跑偏了。
“那天晚上我出来给我男人送棉被,你也知道这个天的晚上已经很冷了,早晚温差又大,而且在这塘边湿气又那么重,如果不能多盖点被子,那还不得给冻坏咯?
我本来想,反正家里离塘里又不远,只需稍稍走几步就到了,所以也没在意。可是当我抱着被子刚刚走出家里不远,就听见了‘啊’的一声惊呼,就跟那杨宝贵家的杨大嫂是一样的,只不过她听到的是她家杨宝贵的声音,而我听到的,根本就不知道是谁的声音。
而后,我就看见塘边出现了一个硕大的纸人,忽上忽下的就在那儿飘飘荡荡的。我当时吓坏了,张嘴就给叫了出来,可是我一叫,就瞧见那个纸人冲着我转了过来!哎哟喂,那张脸……惨白惨白地还在对着我笑,而且慢悠悠地就朝着我的位置飘过来了。
我当时给吓惨了!想跑,但双脚就那么不争气地巴巴往地上躺,整个人连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纸人,我心想这下子是死定了,杨宝贵之后得轮到我了,当下就忍不住痛哭起来。
可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地,那纸人就像是害怕听到有人哭似的,当我哭了一会儿之后一睁眼,发现原本离我还很近的纸人就这么没了,那塘边的田埂上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好像那纸人从来都没有出现一样。
我坐在地上哭了好一会儿,等全身有了点力气,而后起身撒腿就往我家塘里的凉棚跑,见到我男人很是自在地在凉棚里休息。当时我气就不打一处来,想着老娘方才在外面差点儿就被纸人给杀死了,发生了那么大的动静,他居然还在凉棚里好生生地睡觉!
我问他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嘿!你猜怎么着,他人就在凉棚里躺着看电视,但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后来我以为当天晚上只是我心里害怕看走了眼,回家后也没太多想,以为就像是我男人说的,神经敏感了才会那样。可是第二天,有人在塘边看见了一个巨大的黑色脚印,都说那是纸人留下的,还有人说陈茉莉在那天晚上消失了!
那时我才晓得,那天晚上我看到的纸人根本就是真的!根本就不是我神经敏感!也不知道陈茉莉的失踪是不是也是因为看见了纸人!太吓人了!”
梁依依闻言惊奇问道:“你看见纸人的那天晚上就是陈茉莉失踪的那天晚上?”
“可说不是呢!后来吧,我总觉得那天晚上有蹊跷,可能是那纸人听不得我的哭声,所以没杀我,但是后来却发现了陈茉莉,就把她给弄了。陈茉莉一向胆儿大,经常大晚上的一个人外出给人家看诊,现在遇见了纸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要不是陈茉莉,我估计啊,那天晚上消失的可能就是我了!你们说吓人不吓人呐!”
梁依依深感赞同地点了点头,又冲着那名妇女问道:“那天晚上你还瞧见了纸人的正面?那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啊?到底有多吓人啊?”
“不止是我,我们这儿有好多人都看见了那纸人的正面呢!可是吧,我们看到的纸人好像不是同一个,诶,像我,看见的就算那种纯白了,脸上两边是红彤彤的,两个眼睛黑洞洞的,就像是要吃人一样!跟纸人张那儿的纸人一模一样!
那他们看到的又不一样,他看到的是,哎呀,你自己说,我说不清楚!”
那妇女描述着纸人的正面,而后当提到了别人的时候就直接撂挑子丢给她旁边的人。旁边的那个男人也不拒绝,一群人复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了他们所见的纸人的样子。
有的说自己所见到的纸人不是白色的,而是穿得花花绿绿的衣服,脸上没有红彤彤的红色,反而是白的,只是嘴巴红得吓人;而有的人则说自己见到的纸人是小的,穿的是红袄,头部两侧还有两个小辫子;有的人更是离谱,说自己见到的纸人长着血盆大口,舌头从里面伸出老长,还在滴哈喇子、冒热气儿。
但是无一例外的,他们所见到的纸人都是飘得飞快的,一会儿就没影了。有的人说得夸张,还说自己所见到的纸人会飞,飞到半空之中挂在那里飘飘荡荡,而后突然不见了。
舒俊见着这一群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八卦畅聊的人,那脸上的表情都能做好几个表情包了,神叨叨的模样让人很是无语。原本只是以为像梁依依这样的就已经很八卦神经了,可是没想到在见到了梨县村这样的一群人之后,舒俊觉得自己的三观简直都被刷新了,在脑海里重新定义了八卦这个词的含
义。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欢快地说着,显得舒俊站在里面就像是个局外人一样,鹤立鸡群,傻愣愣地站在中间。
最后舒俊实在受不了了,不免开口打断了众人对于那个会飞的纸人的描述,突兀地开口问道:“这位大姐,你方才说你在见到纸人的那天晚上你曾经大叫过,而后还坐在地上痛哭了好一阵,只是你男人在凉棚里看电视没听到,对吗?”
舒俊就像个大冬天泼凉水的人,将大家原本聊得很热火的话题给瞬间掐断,转而迫使所有人将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
被舒俊问及的那个中年妇女神情一愣,差点儿没反应过来舒俊说的是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他那哪是因为看电视没听到外面的动静啊!外面的声音这么大,他那么个小电视能有多大的声音嘛!”
此言明摆了是对舒俊的砸场子很不欢迎,三言两语就像将舒俊给打发了。可是舒俊又岂能是如此好相与的人呢?
接过话头,舒俊发问:“在这种凉棚里居然还能装电视,而且还能接收发射讯号搜索电视频道,这的确太让人惊奇了!要知道,我们自打昨天进入这梨县村之后,连手机的网络讯号都很不稳定,忽闪忽闪的根本上不了网,打电话都费劲。没想到在凉棚里还能看电视!”
舒俊的话在场的人算是都听懂了,感情这个小伙子对纸人长什么模样根本就不感兴趣,反而是想着上网和讯号的事情。
坐在凉棚里那个大哥笑了笑,递给舒俊一台四四方方的东西,开口道:“你也太看得起这个凉棚了。我们说的电视,就是这个东西,里面的电视剧全都是里面原本就有的,我们呆在凉棚里看这个,无非就是打发时间而已。”
舒俊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上的这个东西,心道这看起来乡村味儿十足的家伙居然还是个高科技,还能当移动硬盘使呢!
手上不停地捯饬着那个东西,嘴上还不停:“可是这上面有两根天线呢,看来还是可以搜索到讯号的,咦,这个好像是收音机的发射收讯功能线。”
那中年妇女看着舒俊一脸认真地研究那台十分不起眼的电视,甚是好笑,偷偷拉了拉梁依依的衣袖,轻声玩笑道:“你男朋友可真逗,这些男人啊,就是喜欢捯饬这些玩意儿,都一样!”
梁依依闻言羞红了连,偷偷地抬头打量了对方一眼,可此时却不知对方是触碰到了那个机器上的什么零件,巨大的声音从那个小电视里面传了出来,响彻云霄,吓得舒俊差点儿没拿稳将电视给摔在地上。
众人见状又是一阵欢笑,而后那个坐在凉棚里的大哥接过方块电视,划动了旁边的一个按钮,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慢慢减弱,直至没有。
舒俊愕然地惊叹道:“这小东西也太高级了吧,还能收音、当移动硬盘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