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来的人都几乎会有同样的表情,那就是觉得陈庆之太年轻。还有就是几乎同样的话语,“小陈挺优秀的,不错不错”之类的,话语中都都透着几分亲切和熟稔,仿佛跟陈庆之是多年的同事关系一般,大家熟的不能再熟了。
陈庆之知道,这都是权力光环的影响。如果自己不是县长秘书,有几个局长会正眼瞧自己呢?恐怕几乎没有吧!
但是,尽管知道多数都是场面话,陈庆之还是很认真地以微笑对待每一位局长,除了端茶倒水外,就是很认真地倾听他们说话,并且不时地插几句,或表示赞同,或表示惊讶,或表示赞扬,或表示疑问,偶尔有不同意见,总之,就是让对方知道自己在认真地听,也在认真地思考。
由于陈庆之为人谦虚、热情、大方,很快就赢得了绝大部分造访人员的好感和夸赞,都说温县长的眼光很厉害,挑了这么一个优秀的秘书。这话传到陈庆之的耳朵里,他觉得这是夸奖温县长的成分多一点,至于夸奖自己则好像是附带的一样,听不出其中有多真诚的意思。当然了,这都是后话了。
上午十点半的时候,马永财突然神色匆匆地小跑着过来,“你赶紧跟我一起去下县长办公室,有大事情发生。”
陈庆之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一声真倒霉,怎么到了新岗位的第一天就遇上了事。随后跟在马永财后面进了县长办公室。
马永财敲了敲门后,就在温正阳回应的瞬间,他就推开了门。从这个细节看,显然事情不是一般的严重。
马永财大声说道:“县长,大事不好,石矶乡的长龙煤矿发生瓦斯爆炸,井下有十多名工人被困。”
石矶乡位于渔阳县西北部,属于偏远山区,境内有多个煤矿。前两年搞过一次小煤窑整治行动,关停了一批小煤窑,只剩下两家仍在生产的中型煤矿,其中一家就是位于长龙村的长龙煤矿。
长龙煤矿原本是石矶乡政府的产业,两年前在小煤窑整治中卖给了私人老板朱强。但是朱强只是明面上的老板,背后的老板却是渔阳官场中的人物。
这个煤矿是比原来估价低了近四成卖掉的,之后石矶乡有多名干部得到了升迁,党委书记进了一个他自己早就瞄着的好单位当了一把手,乡长调到隔壁乡担任党委书记,此外还有几名副科级干部的调整。可以说,都是由于这个煤矿卖的好,大家才都能够跟着得偿所愿。反正得了好处的干部都调走了,即使少卖了钱,那也是下一任乡领导吃点亏,以后不那么敢大手大脚花钱就是。
朱强接手后,得到了幕后老板的叮嘱,就是要求他一定要抓好安全管理,确保煤矿不出事情。这两年来,朱强也一直在循规蹈矩地管理着这个煤矿,不知道是因为确实管理到位,还是运气实在不错,一直都是平平安安的,没有出过任何事情。
所以这次一出现瓦斯爆炸,就把远在岚州潇洒的朱强给吓坏了。在发过一会呆之后,他想到了跑路,但是一来舍不得这颗摇钱树,二是觉得幕后的老板应该能够帮助自己摆平眼前的危机,所以静静地思考过后,还是决定返回煤矿看看。
随后,先是打电话跟幕后的老板报告了此事,遭到了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随即叮嘱他赶紧根据程序上报县里。
根据渔阳县政府突发事故预案,煤矿等生产企业发生事故后,现场管理人员应立即报告本企业负责人,企业负责人接到事故报告后,应在一小时内向县煤矿安全监管部门报告。
县安监局接到长龙煤矿的电话后,马上向县委县政府进行报告。
听了马永财的汇报后,温正阳腾地站了起来,说道:“老马,赶紧叫上人,马上就去现场。对了,庆之,你也跟着一起去,你现在就联系下书记的秘书,看看杨书记现在在哪里?”
陈庆之点了点头,马上拨通了县委书记杨胜东秘书赖奇的电话,得知杨胜东现在乡下,目前正往石矶乡赶。
温正阳一到现场就暗暗吃了一惊,这个煤矿露天堆放了大量的煤炭,哪里像是一个中小型煤矿啊,分明就是大型煤矿的架势。但是惊讶归惊讶,由于不是很了解情况,他也不好随便发表意见。
杨胜东已经先一步赶到了现场,正在质问煤矿老板朱强,“你他妈的是怎么搞的,过几天市里就要开一个安全生产工作调度会,老子都是定好了要在会上作典型发言,你是诚心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添堵吗?”
朱强被训得没有任何脾气,低着个头不敢吭声。
杨胜东就是渔阳县至高无上的存在,如果他想灭掉朱强,那就是分分钟的事情。朱强经常跟自己的幕后老板在一起,不时的听到有关杨胜东的故事,自然知道杨胜东的脾气,如果真的惹恼了他,是完全有可能被他给灭掉的。
陈庆之看着朱强这个样子,心里感到一阵悲哀,一个老板再有钱有势又怎样,一把手要骂你,你还不得老老实实地听着,并且不敢吭声。
温正阳嗯哼了一声,随即走到杨胜东的旁边,轻声地问道:“杨书记,现场的情况怎么样了?有多少工人被困?”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到这个后杨胜东的火气更大:“妈的,问这小子,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但是有工人说了,据说有二三十个人困在井下。”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泄露了书记县长联袂到来的消息,一群衣服破烂、蓬头垢面的工人,还有妇女、老人都哭天喊地地围了上来,要求跟县长书记对话。
现场的警察很快组成了一道人墙,试图拦住这些群众,但是他们一个个的情绪都很激动,就像是一股在搞暴动的潜在恐怖力量,顿时在煤矿的上空笼罩了一层乌云压城的紧张气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