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新章无语。
“凤凰礼品行以货全、货真、价实著称,它还有一个闪光点,回收他们卖出去的商品!”明海江掏心说。
“回收!?你是说把卖出去的商品再买回来?”武新章问。
“对!正是这种奇特的经营方式,使得礼品行的生意比其他商行更红火!”明海江抿一口啤酒继续说:“回收之道可是一门大学问啊!像中秋、国庆、春节、还有领导的生日,相关单位都会相互送点礼品,当然了,仅限于礼品,不像现在直接送出银子!才几年的时间,送礼的行情大涨!那时高档的礼品,无非是茅台、五粮液、玉溪、红塔山等名酒名烟,有些领导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难得在家吃顿饭,在外面应酬多了,即使在家吃,也未必舍得喝别人送来的名酒,天长日久家中的礼品势必堆积如山,遇到升迁或乔迁需要搬家时,这些礼品反倒成了累赘!新章兄,富人尚且忌惮财不外露,但凡做领导更是在意个人形象,时刻担心给心怀叵测之人留下什么把柄!试想嘴上以公仆自居的一部分领导如果被前来帮忙搬家的人瞧见满屋的名烟名酒,究竟做何感想!而这家凤凰礼品行想领导之所想、急领导之所急,就像领导肚中的蛔虫,明悉领导的心思,门前常年摆放一个三尺见方的广告牌,上写‘高价回收本行售出的礼品’!回收,换句话说,就是退货,当然中间会有一个双方谈妥的差价,自古卖出去的东西没有退换之理,但是凤凰礼品行在海港县开了这个先例,如此先例,不但解除了领导的后顾之忧,也为商行开辟了另一条发财的商机!互惠互利、相生相存,凤凰礼品行伴随着县里的张书记走过了数个春秋,直到书记升迁到市里,商行的老板才由段老板换成洪姓男子!今晚你就用这个礼品袋装下这两瓶茅台酒,待会儿向酒店前台要一个信封装下要送的银两,一同放进这礼品袋里,你不用担心包银子的袋子不被发现,李局的夫人有一个习惯,每次客人走后,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全面检查客人送来的东西,放银子的袋子会在第一时间被她第一眼看到,我敢断定,对于日暮西山的李局来说,今晚能收到如此大礼,局长夫人因为兴奋又要失眠了!”明海江的语气里含着一丝鄙夷。
稍事停顿,明海江继续言道:“我敢断定,不出三天,这两瓶茅台会在局长夫人的护送下重新回到凤凰礼品行的货架上,现在市面上正品的茅台七百多元一瓶,若要退回两瓶最少也值一千元,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数目还是非常可观的!要不现在的人都削尖了脑袋往官场里钻呢!”
武新章叹息道:“礼品行经营模式真高明啊!”
“可不!还有更高明的呢!对于一些大客户或者特殊领导,他们还会主动上门收货!每次过完重大节假日,礼品行的员工会打扮成小商小贩预约登门收货,商行卖出的商品有他们自己做的标记,如此一来既能省却领导的劳顿,又能避人耳目,高明吧?!”
武新章像听天书一样,被惊得大张着嘴一时半会儿无法从明海江的语境中回过神来。
恢复常态的他慨叹道:“人世间官场、商场竟有着如此微妙的关系!而这些是无法从书本上学来的!”
自己的高论能够引起武新章的共鸣与叹服,明海江自然非常得意,其内心的那点虚荣心同时也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天色尚早,明海江再三叮嘱晚上去李局家中时注意的一些细节,可谓苦口婆心、可谓事无巨细!直到他感觉满意、放心后才将转向其它话题。
期间明海江离开一段时间,他将单位的车开回林业局,又从他的一位哥们那里借了一辆轿车,所有这一切都是为晚上的行动做准备。
他俩离开酒店时,大街上已是华灯初放,人行道上依稀可见三三两两悠闲散步的人。
明海江没有开车直奔林业局,而是沿着县城的几条主要街道低速绕行!为的只是消磨时间!
明海江真心希望帮助武新章将这件事情办好,但是也有他自己的顾虑。
整个下午局办公室、还有李局都没有找他,说明李局晚上没有什么应酬,更准确的说,李局今晚是在家用的餐。
很快就到中秋节了,但凡有点官场知识的人都知道,中秋节前的这段日子很特殊、对于某些特定人群来说很重要。
按照正常规律,这段时间,正是礼节性节前拜访、正是与领导建立感情、亦或加深交情的好时机,因为此时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节前走亲访友是代代传承下来的良好传统!当然,时下这种方式的拜访更具一定的功利性。
来的客人不是提点高档礼品、就是直接抛点银子,亦或礼品、银子双管齐下。
节日一过就会恢复常态,常客中如果有挚友,节后与领导见面后会轻松地调侃几句,“节日辛苦,收入颇丰吧?”
按照常规,今晚李局家中不会出现单纯只为串门而串门的客人,那要是有呢?
即便自己为武新章做了精心的安排,万一碰上单位的人,势必给对方留下遐想的空间!为了保险起见,他只好如此。
明海江心中所想,没有在言语中流露,即便如此,武新章还是明白对方带着他满大街漫无目的行走的个中原因。
武新章另有自己的无奈,“透支未来几年的薪水,拱手相送给一位刚刚认识的人,还要躲躲闪闪、此时的心情与小偷怕见人有何区别!人活到这份上,是失败呢、还是向着成功的方向进了一步呢?与自己一样刚刚走向社会第一站的人,他们没有如王迎波、明海江这样的好友相帮,又是如何迈出眼下这第一步的呢?”
武新章苦心冥想不得其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