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去海都游玩,态度最积极的是毛建勇、云健和黑德清,最不积极的是柳侠和张福生。
除毛建勇以外的六个人都觉得海都人傲慢冷漠歧视外地人。
柳侠承认自己从没见过海都人,更不用说交往了,他纯粹是听别人说的,先入为主有了这个概念,所以对海都人没一点好感,对于那个充满传奇的绮丽之地他也很好奇,不过真让他去他不那么热心了。
张福生不积极的原因只有一个:去了不能和乔艳芳同路回家了,失去了一个在乔艳芳面前表现的大好机会。
态度最淡定的要数沙永和,娃娃脸一副世外高人的沧桑神情:“我随意,你们不去,我打包袱回家陪——父母共享天伦之乐,你们去,我陪着你们领略一番冒险家乐园的迷人风光,我年纪大了,以后出门的机会不多了,全当陪年轻人疯一回。”
柳侠权衡了半天,还是决定不去海都。
其实他一直都很想像其他寝室的人那样,几个人结伴出去玩几天,无忧无虑痛痛快快。
1这几年结伴出去最远的也都在江城市区内,这几乎全都是因为他的原因,他们好几次计划‘五一’或‘十一’结伴出去玩,刚开始是因为他怕花钱,不肯出去,后来是他要给车杰补课,不能出去,那几个人觉得他们结伙出去逍遥快活,把他一个人撇下不仗义,所以计划屡屡流产。
柳侠觉得对不起寝室里几个兄弟。
可是,他只要想想猫儿好不容易巴到自己要放假了、却又收到自己的信说要晚回去好几天时失望不安的样子,他又犹豫了。
他安慰自己:这几个家伙都是大人了,完全能够自我调节,我不去他们一样能玩的很高兴,可如果我晚回家,猫儿该多难受啊!
做出了决定的柳侠心里轻松了,他开始坐下来安心的写信。
家里有收音机,大学生停课上街**的事他们能从广播新闻里听到,家里也可以,家里人肯定会担心他现在的情况。
柳侠先给家里和猫儿、柳川写信,告诉他们自己一切都好,现在已经正常上课,准备考试。
他给猫儿的信最后写到:乖乖在家等着小叔,小叔会买考试完后最早的一趟车回去,那时候你还没放假呢,小叔还会到望宁小学去找你,咱们一起回家。
想想很快能看到我的宝贝猫儿了,小叔高兴的也是忍不住直想笑,小叔想你的,一点也不比你想小叔的少。
写完了给家里的信,接下来给柳海写。
他这几天一直特别挂念柳海,柳海五月上旬给他的信里说,他们马上要跟着老师去陕北采风,可能要去二十天左右,那封信后,柳侠没再收到过柳海的信,他估计柳海应该是还没有回来,但又害怕柳海已经回来了,是因为参加了这次活动出了什么事所以没办法给他写信。
从新闻里可以知道,京都的活动还没结束,这两天各种谣言铺天盖地而来,他特别害怕柳海像别人说的那样被抓捕,然后永远失去消息。
四月份曾广同应邀出国讲学同时举办画展,说是要半年左右才能回来,没有他的约束,柳侠真的怕柳海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柳侠自己想参加的时候觉得那是应该的、必须的,可到了柳海,他觉得还是不要参加的好,他一点也没发现自己这种矛盾的心理。
对柳凌,他很放心,军校的管理比部队还严格,柳凌不可能参加这种运动,柳侠给柳凌的这封信,主要是问他最近几天去看过柳海没有,他还跟柳凌说了自己寝室的人打算去海都的事,把自己的决定和想法都跟柳凌说了。
柳凌是最了解他的人,他觉得柳凌一定会支持自己的想法。
学校禁足令解除的当天晚上,柳侠去给车杰和顾小婷补课了,他必须提起精神,督促自己把这件事善始善终地做好。
因为三天没去补课,柳侠感觉非常轻松,他知道这和在地里干农活以及每天早上的跑步一样,你一直干,会乐在其中,至少不会有什么想法,可一旦停下,那种紧绷后的放松,很容易让人上瘾,再也提不起劲继续。
他怕自己会给自己找借口,所以他在老师宣布可以自由出入校园的时候,马上告诉詹伟,他晚上去给车杰补课。
这等于他把自己的鞋子先扔进了篱笆里,逼着自己不得不跳进篱笆里去捡。
柳侠重新回来给车杰和顾小婷补课,两家人都没什么抱怨,车杰和顾小婷还非常兴奋的问柳侠他们游*行的情况,听说柳侠根本没参加,俩人替他好一顿遗憾。
车爸爸已经知道柳侠暂时不考级了,谨慎的向柳侠提出能不能每天晚上过来给车杰补课。
柳侠痛快的答应了,原因很简单,他前天偶尔听张福生说了一句,他一个同学师范毕业后分到县城,已经工作三年了,还是住的四人一间的集体宿舍。
柳侠当时想到,如果他毕业了也要住集体宿舍,那猫儿怎么办?
他想了一天的结果是:努力多挣钱,自己租房子住。
车杰现在的数理化成绩都很稳定,数学和化学保持在八十五分以上,物理基本都在九十分以上,柳侠觉得,车杰对他的需要纯粹是心理上的依赖,但车家人不管这些,他们觉得只要柳侠教,车杰会一直进步。
顾小婷的数学从期中考试突破六十五分后,再也没有不及格过,顾平山高兴的摩拳擦掌,说如果高考顾小婷数学成绩也能在七十分以上,暑假后他把柳侠介绍给他弟弟顾云山。
顾云山的儿子顾钊今年暑假后上高二,也是理科比较差,至于补课费,顾平山说:“我跟他说,一节课至少得比我现在给你的多一块。”
柳侠对顾平山的提议没有太上心,因为韩彤也给他介绍了一个暑假后该上高三的学生,家离他们学校比较近,不用每天来回坐轮渡,柳侠更倾向于那个。
乘坐轮渡一天两天还挺有意思,时间长了,成了一种负担,尤其是现在这种酷暑天和寒冬腊月,跑来跑去挺遭罪的,如果可能,柳侠还是很愿意善待自己的。
柳侠不知道,在他去给车杰补课、张福生去找乔艳芳献殷勤的时候,寝室里另外那五个人已经密谋好了一个计划。
十天后,柳侠先收到了家里的来信,知道他现在平安无事,家里都很欣慰,至于他没能参加那次活动,家里人一点也不介意,他们介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柳魁说:高考不是别的事,一点不能儿戏,你少给车杰和顾小婷补了两次课,没准正好耽误人家高考时候少得几分呢,咱答应了给人家补课的,不能让人家吃这个亏,你再忙,也得把这两节课给人家补回来。
猫儿的回信只有傻高兴一种情绪,他一样一样跟柳侠说着他为迎接柳侠回去都做了哪些准备:
我现在在新炕上睡,奶奶说,新屋子新床得有人气暖着才好,娘说我是小孩儿,阳气壮,暖新地方最好,我把咱的新炕暖好了,你回来睡着才舒服。
我还叫哥哥和弟弟他们来咱炕上打了几个滚,他们也是小孩儿,阳气也可壮,给咱暖暖炕肯定会更好,小雲和小雷光尿床,我不敢让他们在上面睡,翻几个滚我把他们抱下去了。
还有咱的秋千,上面的板凳有点小,我让大伯换了个大的,你回来试试,坐上去肯定可美。
.........
柳侠喃喃地说:“小傻猫儿,那么大的炕,你那么小个人,一个人睡上边多可怜。
又过了两天,柳凌的信也到了,他说,柳海还没从陕北回来,他给柳凌的最近的一封信也是三天前刚到,给柳侠的估计还在路上,带柳海他们去采风的老师是曾广同早年的学生,对柳海非常照顾,让柳侠不用为柳海操心。
对1想集体去海都游玩的事,柳凌的态度出乎柳侠意外,他非常支持这个想法,并且鼓励柳侠一定要去:
幺儿,前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把走出去发现世界的过程和读书看得一样重要,这不是没有道理的,书里看来的知识和自己发现、自己感受到的是无法相提并论的,见识和阅历是书本无法替代的。
也许你会说,你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外出,增长见识也不在这一次。
是啊,去一次海都也未必能增长多少见识,可你们这次出去游玩的性质不同啊!
你觉得,你的朋友们想去海都,仅仅只是想去看看那里繁华的商业区和著名的海滩吗?如果只是这样,他们谁不能买一张车票或船票自己去呢?
毛建勇、黑德清、云健他们的家庭条件都非常好,如果他们自己去,在路途上、在海都游玩的过程中,他们都能够随心所欲享受最好的条件,可他们坚持一定要你们一个寝室的人一起去,这样一来,他们必须迁你和张福生的选择,只能坐最便宜的火车或轮船,住条件最简陋的旅馆,你想想,他们为什么明知道这样,还会想要和你们一起去呢?
幺儿,你们再有一年毕业了,到时候,朝夕相处的朋友各奔东西,很快,各自会有自己的家庭和事业,想再聚在一起很难很难,你们其中的某一个人,甚至是所有的人,可能这一辈子你们都不会再见面了。
我觉得,你的朋友们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他们珍视你们之间的友谊,所以希望你们能留下一些共同的、特别的回忆。
幺儿,好好珍惜你现在和朋友相处的每一天吧,现在这一切都即将成为过去,和最好的朋友多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这也是你一生最美的记忆之一。
我知道你不愿意出去玩是因为挂念猫儿,害怕他因为你晚回去会担心失望,猫儿对你的依赖和想念我都知道,但我觉得,猫儿的失望是暂时的,你最多会晚十天左右,你回到家后,猫儿所有的失望都会很快弥补回来。
但如果这一次你不去海都,你和你的这些朋友们可能永远都不会再有这样一次一起外出游玩的机会了,以后想起来,你可能会遗憾一辈子呢!
柳侠看完柳凌的信,当即提笔给家里和猫儿又写了一封信,他特别给猫儿强调,他晚回去的时间最多不超过十天,回去后他哪里都不去,天天在家陪他一起玩。
他把信寄出去后,正打算和张福生谈谈,想说服他也一起去,可他还没等到张福生回来,毛建勇把一叠东西拍在他面前:“船票,七张,二十九号的,你要敢说不去,咱们以后不是兄弟,绝交。”
柳侠笑嘻嘻的拿着票看:“我干嘛不去?喂,我靠,买什么三等舱,散座不挺舒服的吗?”
黑德清说:“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毛建勇你还想买二等舱,七儿肯定觉得站着走到海都都没问题。”
张福生的表现和柳侠差不多,不过多出一句:“能不能让艳芳跟咱们一起去?”
其他六个人异口同声:“不能!”
车家一家和顾平山听到柳侠二十九号要离开的消息后非常失望,他们本来商量好了打算一起跟柳侠谈谈,让柳侠多留几天,辅导车杰和顾小婷一直到高考前一天呢!
不过两家人现在对柳侠都很好,失望归失望,却也都觉得柳侠去海都玩是好事,车爸爸当场表示,他会提前把这个月的补课费给柳侠结清。
柳侠最后一门考试是二十九号中午,所以二十八号晚上是他给车杰和顾小婷最后一次补课,十点钟他该走的时候,车爸爸塞给他一个红包:“多出来的是多加的那些课的补课费和奖金,小柳,你不要推哦,我们单位还给发降温费呢,这么热的天天天让你跑,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只要小杰过投档线,暑假你回来还有奖金。”
柳侠回到寝室后拿出来看了看,车爸爸果真是把最后几周他增加的几节课的钱给翻倍了,奖金单独折了一下,是一百块。顾平山前一天已经把六月份的所有钱给他了,也另外给了五十块奖金。
柳侠觉得自己现在像个大富翁。
第一次站在客轮前端迎风而立,俯瞰滚滚长江,柳侠忽然想起了某个电影中男主角是这样乘着轮船,从山城走进海都,开始了自己波澜壮阔的一生,他心中顿时涌起了万丈豪情,仿佛自己不是去海都游玩,而是去开创一番革命大业似的。
沿途的风景很美,消散了柳侠因为不能按时回家而生出的大部分愁绪,但进入传说中的城市时,所有的好心情都被一个小小的意外给毁了。
离开码头后,连毛建勇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他以前总是在这里中转一次轮船,每次都是在码头附近活动,从没进入过海都市区,几个人背着包走在炙热的街头,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他们反正也没什么目标,是来玩的,干脆找个比较著名的地方过去,然后在那里找个旅社住下再说,至于哪个地方比较有名,七个人想到的几乎是同一个地方,那条据说是海都最繁华,繁华到能让人思想变质的陪都路。
可他们不知道怎么去,公交车牌很多,但找不到他们想要去的地方。
毛建勇和云健主动要求去问路,问路当然是问当地人最靠谱,俩人看中了一个六七十岁、满头银发,看起来是很标准的城市退休工人模样的老人。
云健先用标准的京片子问了一遍,老人只是上下打量着他,没说话。
云健觉得可能老人听不懂普通话,让毛建勇上,他们都认为温州和海都同属南方,说话当然是一样的。
毛建勇带着满脸的笑容,用他们认为是鸟语的语言又问了老人一遍。
那个几秒钟之前还被他们认为是代表工人阶级朴实与善良形象的人瞬间流露出的轻蔑眼神和他伸出的两根手指,永远定格在了柳侠的记忆中,让他后来几十年的时间里,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绝对不肯踏足这个南中国最繁华的城市。
云健不敢置信的看着老人的两根手指,再次确定:“大爷,我们是问一下去陪都路怎么坐车。”
那个老人也用更加轻蔑的眼神和更坚定的摇晃两根手指的动作让他们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软糯的普通话也很清楚:“两块,两块钱告诉你们。”
“我操他妈,这丫都他妈什么玩意儿!”云健大怒,气得原地转了两个圈:“老子是问个路,问个路而已!”
柳侠、张福生、詹伟、沙永和、黒德清他们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老头,他们想都没想过世上还有这样的事。
毛建勇气得满脸通红,对着那个老头叽里呱啦吼了起来,他说什么柳侠他们一个字也没听懂,但他们知道那肯定是骂人的话,因为他们看到那个老头脸上的不屑现在变成了恼羞成怒。
毛建勇骂完跑了过来,跟着怒气冲冲的云健往前走,走出了十几米又回头冲那老头骂,这回柳侠他们都听懂了:“老不死的,活该你穷一辈子,要穷死了才会这么老不要脸。”
柳侠说:“很多人穷死也做不到这么不要脸!”
沙永和抹着头上的汗说:“早听说海都人看不起外地人,还不知道海都人还能这么恶心人,谁能一辈子不出门呢,没见过还有这样的。”
张福生说:“好像大城市的人都这样。”
云健的右胳膊一直举着招呼出租车:“不是,京都不这样,不信咱们放寒假去京都,你们找个人问路,如果不是太远,京都那些退休的老爷子老太太能给你领到地方去,也不会跟你要一毛钱。”
毛建勇不加入关于这场地域人品的讨论战,他抹着汗说:“咱们先找宾馆住吧,都别跟我别扭啊,我要住有空调的房间,住宾馆的钱我包圆,这是我今年带那一百盒录像带时计划好了的。”
柳侠只在学校的实验楼里感受过空调的清凉,他觉得在生活中空调离他们还很远很远,所以脱口而出问道:“那贵不贵啊?”
云健说:“肯定会贵点,不过这么决定了,听老五的,不过钱也算我一份。”
黒德清热的简直要哭了:“还有我,再这么热一会儿我直接交待在海都了,没空调我在这里没法活。”山西夏天也很凉爽,黒德清和柳侠一样不耐热。
在海都五天,他们白天看着地图找从电影和书上听说过的海都有名的地方,晚上一身臭汗的回到宾馆,冲个澡,在凉爽的房间吃带回来的各种方便面,除了毛建勇,连詹伟都吃不了海都全部带着甜味的食物。
去过一次京都,柳侠对海都鳞次栉比的高楼没有太多的感觉,他对海都仅有的向往,其实是心里某个地方那一点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小秘密:挽着低低的发髻,穿着碎花旗袍,手拿小包,优雅的从黄包车上下来,走进朱红色大门的窈窕女子。
他曾经想:那样的女子走进去的地方,该是怎样一处温馨雅致的家呢?
五天的游玩,柳侠觉得这个人潮涌动、生机勃勃的城市真的有许多让人喜欢的地方,江头风格别样的建筑,清幽雅致的豫园,繁华时尚的陪都路。
但浑浊的浦江水没有他想象中蔚蓝色的浪奔浪流,和平饭店门口也没有头戴黑色礼帽的翩翩绅士挽着身着素雅旗袍的南国丽人,他梦想中的海都和现实几乎没有任何重合的地方。
柳侠在海都这几天最满意的一件事是他买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变形金刚擎天柱,原装进口的,六十八一个,连毛建勇都觉得太贵了,柳侠却一边肉疼的龇牙咧嘴一边给人家掏钱,回到宾馆后还对着乐呵了半天:“真有意思,我们猫儿肯定喜欢。”
而柳侠这次感受最深的,不是海都的繁华富裕,而是毛建勇。
这几天他们在外面游玩时,只是随身背一个小包,还都觉得热的要死,挤公交车十分费力,而毛建勇却一个人带着几大包货物,在海都几次中转轮船。
通过这几天的体验,柳侠对毛建勇说的“只有背后受罪,才能人前显贵”这句话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他们返程的车票和船票,是黑德清买的,柳侠要给他钱时,黒德清说:“咱一个寝室的兄弟,哪算得了那么清啊,要是你家有钱,我们跟你一起出来,你那性子,能让我们拿钱吗?”
柳侠想象了一下,不能,但现在不是那种情况,这么占别人的便宜他心里过不去。
毛建勇在旁边打哈哈:“开学再说开学再说,现在说这个伤兄弟情分。”
七号下午,柳侠和黑德清、云健,张福生、沙永和上火车前,云健又强调了一遍,谁要是再敢去京都不跟他联想,他跟谁翻脸。
柳侠去年暑假去京都时,不知道云健家的地址,所以没去找他,俩人开学坐的车只相差几个小时,云健为这个很是生了柳侠几天闷气,他觉得如果柳侠想,肯定能找到他家。
这次,他们每个人都记下了其他六个人的地址,说定了暑假有事随时写信联系。
柳侠他们五个的火车最早,然后是詹伟的船,毛建勇把詹伟送走后自己再坐船走。
柳侠坐在车窗前看着站台上詹伟和毛建勇,忽然意识到送他们走的两个人此刻也是在异乡的土地上,他又想到了柳凌信里说的那些话,心里忽然难受起来,现在他们分开了,两个月后还会再见,可一年后的分离,再见会是什么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