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侠是被敲门……不,敲窗的声音给叫醒的。
他半梦半醒中趿拉着拖鞋拉开窗帘,正对上柳葳一张大脸。
柳葳拍着窗户喊:“小叔小叔快点,十万火急,我得去原城。”
柳侠顾不上穿衣裳,就那么挂了条裤头跑去给柳葳开门。
柳葳一蹿进来就往柳川和晓慧住的卧室跑,柳侠跟着他跑过去:“啥事儿这么急?”
柳葳在桌子中间那个抽屉里扒拉了一会儿,拿出个卡片,冲柳侠扬了扬:“三叔哩工作证。”
柳侠奇怪:“你不是去原城么,拿您三叔哩工作证干啥?”
柳葳说:“我去原城是因为林洁洁定做哩衣裳拿错了,给她做衣裳那家店搁金丰商场里头咧,那一片交通乱得要死。
现在快年底了,原城哩交警要完成罚款任务,查车查疯了,一点事就给车拖走,没个三五天,不缴个几十块钱哩罚款开不出来,我拿着三叔哩证糊弄一下。”
柳侠把证夺过来,看着上面的照片和柳葳的脸比。
这是柳川刚到荣泽公安局上班时的旧证件,照片上的柳川二十六岁,现在的柳葳二十四岁。
柳葳板出一张正经脸:“咋样?像吧?”
柳侠耸肩。
别说,俩人的脸还真挺像,只是柳川的表情和眼神要成熟的多,柳葳虽然刻意板着脸装严肃深沉,生动的眼神却掩盖不住青春的无忧无虑。
柳葳得意地说:“咱成天搁一堆,不觉得,别人一看就知咱是一家,我跟您几个长哩都可像。”
柳侠也经常被人这么说,但是他觉得自己没有几个哥哥帅,和柳葳长的也不太像。
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柳侠说:“可是,这证一看就是可多年前哩。”
柳葳说:“唬唬试试呗,不中再想其他办法,我会尽量小心开,不违章,争取不叫交警找出毛病。”
柳侠往卧室跑:“那你等我一下,我去原城给猫儿打电话,洗个脸咱一起去。”
柳葳来的时候开的是那辆昌河面包,现在两个人合开一辆,当然是开柳侠的捷达。
柳葳去面包车上把林洁洁需要换的衣裳拿出来,两个人马上上路。
林洁洁和小蕤在柳家岭举行婚礼,两个人决定穿传统的红色喜服,而绸缎做的红色喜服,除了婚礼上和宴请宾客时能用到,其他时间根本穿不了。
小蕤和林洁洁原本的意思是用自己店里做道具用的衣服,他们店里的中式婚礼服装款式非常漂亮,做的也比较精细,打理干净熨烫一下,穿上去不掉价。
可林家妈妈知道后,坚决不同意,说女儿一辈子就结一次婚,难道连身新喜服都不配穿吗?如果柳家没钱置办,那她出钱做好了。
这话就有点不好听了。
柳家人原本也是和林家妈妈同样的想法,是小蕤和林洁洁觉得没必要为了一身只能穿几次的衣服花费太多钱,坚持用婚纱店的,林洁洁这丫头主意又特别大,大家就依了她。
现在,林家妈妈说出这话来,秀梅二话不说,拖着林洁洁就去原城了。
秀梅早就去看过了,原城最大的金丰商场有定做高档中式服装的,要什么样人家都能做出来。
于是,林洁洁就加急定做了一套大红色的中式衣裙,大红缎子的面料,上衣和裙子上都绣上并蒂莲,一千三一套,因为他们要加塞,多拿一百块钱加急费。
衣服前天下午做好了,店家电话通知林洁洁过去取,当时柳川正好在原城公安局,林洁洁就打电话请他帮忙给取回来了。
结果,林洁洁昨天下午试穿的时候发现,衣服拿错了,她定做时排的号是168,这个是163,两套衣服上身几乎一样,都是立领、斜襟、胸前绣着白色的并蒂莲,但下面的裙子,林洁洁要的是拖到脚面的直身小摆裙,这个163号是旗袍裙,下摆开衩,而且比她的裙子短了一大截。
大冬天的,开那么高衩的裙子怎么穿?里面的毛裤袜子都露出来吗?
林洁洁当时就急了,跑到上窑北坡有信号的地方给店家打电话,确认是店家拿错了货,说好今天过去换,然后店家退回林洁洁一百块钱的加急费。
柳侠听完柳葳的叙述,由衷地发出感叹:“所以我不结婚啊,结婚真是太麻烦了,不定搁啥地方给你扯出点麻秧事儿咧,你今儿清早四点就出来了吧?”
柳葳白眼珠斜他:“结婚是一辈子哩大事,一件衣裳弄错了算啥?你就是想找理由不结婚,好跟小孩儿样耍一辈子。”
柳侠一扭脸:“嘁,生蛋孩儿,啥都不懂,我不与夏虫言冰。”
柳葳看着红灯,换挡减速:“别跟我胡跩成语,我听见你跟猫儿说成语头就大。”
进入原城市区,柳葳小心翼翼,盯紧信号灯,不是绿灯坚决不动;不站错道,不逆行,不鸣笛……叔侄两个战战兢兢地来到了金丰商场,结果,人家还没开门。
柳侠去买了四个馅儿饼、两杯豆浆,叔侄两个坐在车里吃。
柳葳吃了两口,看着柳侠的脸,把豆浆又放下了:“小叔,要不,一会儿你给猫儿打了电话,咱去找个美容院给你美美容咱再回家?”
柳侠摸了下自己的脸:“为啥?”
柳葳说:“你又黑又瘦,嘴上一串燎泡,头发也跟草样,我怕俺奶奶看见难受。”
“啊?”柳侠放下饼和豆浆,认真地摸了摸脸,抓了两下头发,又把照后镜扳下来对着看,“没,没恁惨吧?我,我这最多就是有点黑吧?”
柳葳说:“啥是最多有点黑?你那脸瘦得一根筷子就挡严了,瓜瓜哩脸都比你大。”
柳侠推上照后镜,很是没底气地问柳葳:“那,那咋弄?我要是抹点……啥霜,增白霜?中不中?不是说白色有放大视觉的效果吗?”
柳葳伸手捏了捏柳侠的脸颊,又拽了两下耳垂,叹了口气:“要是一层霜就能给脸放大几圈,那女哩就没一个会去美白了。算了,一会儿,我去给你买个肉合儿,咱再找个理发店,给你焖一会儿护发油,看会不会好一点。”
吃完菜盒子,柳葳果然又去给柳侠买了肉合,俩,柳侠看得胃直抽,不过他很坚强地给吃完了。
商场九点钟准时开门。
衣服换得很顺利,女老板连连表示歉意,让柳侠和柳葳检查过衣服,确认无误后,又双手奉上退回的一百块钱和一张名片,说以后凭这个名片,他们再来定做衣服可以打七折。
从商场出来,两个人直奔邮电局。
依然是卡着十点二十,柳侠拨通了电话。
几乎是接通的瞬间,柳岸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小叔?你回来了?”
柳侠吸了下鼻子:“孩儿,你那儿这会儿不是平安夜吗?你没出去耍?”
柳岸说:“搁酒吧耍到九点五十,将回来,就为了接你哩电话。”
“嘿嘿。”柳侠笑着,眼睛却热乎乎的,“其实你不用等孩儿,你该跟朋友一起耍只管耍,我打一下,要是没人我就回家了,反正卡也不会作废,下回给你打还能使。”
“可是,我老想你,想回来跟你说话。”柳岸说,“要是今儿黑接不着你哩电话,明儿哩圣诞节我都高兴不起来。”
“嘿嘿嘿……”柳侠睁大眼,瞪着对面的墙壁看了一会儿,才接着说话,“去年咱俩过圣诞节那么美,今年小叔没去,就剩你独个儿了。”
“没事小叔,我现在跟你说着话就觉得可美,反正最多再有一年半,我就回去了,以后咱就再也不分开了。”
“嗯,那,你给家里所有哩灯都拉开,叫屋子里亮堂点,亮了,就显得暖和,感觉有人气儿,要不你独个儿守着恁大个空屋子老难受。”
“没有小叔,去年咱俩过圣诞节哩可多东西我都留着咧,现在摆了一沙发,我坐到沙发上,感觉就跟你还搁这儿咧样。”
“都留着咧?都啥?”
“猜谜哩纸条,还有那个超级大袜子,我觉得袜子里还有你哩味儿。”
“嘿嘿嘿,那肯定是你哩心理作用,都一年了,啥味儿都跑完了。”
“小叔,跟你说点事,你别激动哦,要是太激动,影响你一会儿开车,我就不跟你说了。”
“我不激动,我要是激动了,就叫您小葳哥开车,你说吧孩儿,啥事?”
“俺小葳哥您俩一起来原城了?”
“嗯,他就搁外头看着我咧,一会儿跟你说为啥,这儿你赶紧跟我说你的事吧。”
“嗯——就是……代孕哩事有点眉目了……”
“啊——乖猫,你你你……呃——,我没激动,我只是有点太高兴了,那个,乖猫,那女哩是干啥哩?她现在搁那儿咧?她是光做代孕还是连那啥一起?她为啥要做代孕?她家人知不知?她家人愿意叫她做吗?”
柳侠跟机.关枪似的一通问,柳岸安静地听着,等他自己听下了,才很沉稳地开始说:“是个美籍华裔,自由职业者,她家搁美国已经一百来年,好几代人了,价值观完全美国化,这个女的非常独立,她的事情不需要经过家人同意,她自己完全可以做主。
她曾经给别人代孕过一次,只提供肚子的那种。
不过这次,她说两种都可以,目前中间人正跟她商量卵子的价格,代孕哩价格有很多先例参考,她没有提特别要求,就是卵子,她要价有点高。”
“多少?你跟中间人说,只要咱出得起,多少都中,不过必须保证到柳石生出来了她不跟咱胡搅缠。”
“我知,小叔,中间人经常办这类事情,经验丰富,价钱之类的事交给他就妥了。不过小叔,你得有个心理准备,试管婴儿不是一试就中,可能得经过好几次,中间可能需要好几年。”
“我知孩儿,我不着急,好事多磨嘛,想凭空造个孩儿出来,哪儿有恁容易,只要有希望,我不怕多等两年。”
“我也是这么想哩,所有条件都具备了,成功是早晚的事,咱不着急。
那小叔,你叫一下俺小葳哥,我想跟他说几句话。”
柳葳进来。
柳侠用眼神威胁他:敢跟我胡说!
柳葳接过电话:“喂,猫儿,我是大哥……嗯……”抬起眼皮看柳侠,柳侠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抢夺电话,柳葳转过去一点身,“没有,就是黑了点,没瘦……真哩,至少比你回来哩时候胖了一点……嗯……嗯……没事孩儿,您小蕤哥跟咱全家都知你回来一趟不容易,俺都不想叫你光坐飞机……中,我肯定跟他说……中孩儿……猫儿,你说了了,大哥也跟你说几句,身体永远是第一重要,学习咱尽力就好,就你现在哩水平,搁哪儿都有人抢着要,咱能有个正常养家糊口就工作就中,不去啥都争第一,争最好,知不知?……嗯,俺都无所谓,你别叫咱小叔操心就中。”
……
从邮电局出来,都走了好几里地了,柳侠还在梦游状态:柳石有望了,他以后再也不用害怕结婚的事了。
直到柳葳把车停在一家很大的理发店门口,柳侠才恍恍惚惚转回神。
然后,他迅速被脱去外套包上一件银灰色的大围嘴,接着开始洗头、按摩、往头上抹什么美发膏,然后趴在台子上让人捏肩膀捶腰,快被捏得睡着时,柳侠忽然抬起头问:“多少钱啊?”
“一百二。”正给他捏胳膊的漂亮男孩子回答。
柳侠正想抗议说“你们怎么不去抢呢”,柳葳领着个漂亮的女孩子过来了,柳侠马上绷紧了身体:“干嘛?”
柳葳说:“给你做个面膜,补水的……”
“我不……”
“补完你的脸看着就没这么黑了,也会有的光泽,看着会显得胖一点。”柳葳坚持把话说完。
柳侠怀疑地看着女孩子:“真的?会显得胖一点?”
女孩子带着完美的职业微笑点头:“真的,润泽的皮肤能增强视觉上的丰盈感。”
“多少钱?”
“二十。”柳葳抢着说。
柳侠看着女孩子:“我问的是她。”
女孩子保持着完美的微笑:“您不需要按摩和前期护理,只做个面膜,二十。”
柳侠很不情愿的问:“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女孩子说:“躺在椅子上就可以了。”
五分钟后,柳侠糊了一脸白糊糊,半躺在理发店的椅子上,一个年轻漂亮的男孩子围着他捏捏这里,拍拍那里。
柳葳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翻时尚杂志。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打着小呼噜的柳侠忽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熟悉的叫喊声惊醒:“哎哎哎,那是我的车,我就临时停一下,马上就……”
柳侠跳起来就往外跑。
给他按摩的男孩子在后面喊:“哎先生,你不能起来,面膜会流的。”
柳侠随手一抹,抹了一手白,他跑回来走到洗头的地方,打开水龙头,对着脸一阵猛冲,随手拿个毛巾一擦,就又跑了出去。
他们来的时候,理发店门前已经被各种车子占满了,柳葳就把车停在路对面一个家属院的大门边,肯定不合规矩,但也不影响家属院的人出入,对面也停着一辆呢。
现在,两个交警正指挥着一辆拖车在挂柳侠的捷达,准备拖走。
柳葳拉着高个子的交警跟他掰扯:“……我接的人就住在这里边,您不让我在这里停,附近又没有停车场,您说我停哪儿?”
交警不耐烦地说:“跟我说这个没用,再跟你说一遍,你占用人行道,就是违章。”
柳葳指着旁边几辆车说:“他们都停在人行道上啊?为什么单拖我的车?”
交警说:“这些都是这个家属院的车,人家在自己家属院外停,我们不干涉,你的不行?”
柳侠说:“哎,你不会看俺哩车挂哩是京都牌照,觉得俺是外地人,所以才拖哩吧?”
交警看着柳侠。
柳侠抱起膀子:“不用看,我是本地哩,快过节了,俺侄儿来这里接人,我趁他哩车来理个发,我搁那家理发店办哩有卡。”
矮点的交警说:“你扯这些有啥用?您哩车违章了,俺就拖。”
“俺院儿哩车都是停这里,从来没见有人拖,为啥俺哥哩车停这一回,您就来拖咧?”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从柳侠身后传来。
柳侠、柳葳和两个交警以及围观的人群同时回头看。
一个个子高挑,扎着高高的马尾,穿着件白色短裤羽绒服的女孩子站在路边,非常理直气壮地看着交警。
交警看看柳侠和柳葳,又看看那个女孩子:“你搁这院子里住着呢?”
“对啊。”女孩子说,“今儿星期五,俺哥来接我回老家,这是俺单位哩家属院,我现在刚才单位回来,回家收拾一下东西俺就走,你不叫俺哩车停这儿,那你叫停哪儿?”
高个子交警犹豫了一下:“那,你给你哩工作证叫俺看一下,看你是不是供电局哩职工。”
女孩子从包里翻出个卡片,递过去:“俺单位办公室哩电话可以通过114查询,您要是不信,跟俺办公室打电话核实一下,我是财务室哩。”
交警把工作证还给女孩子:“不用了,你住这院子里就算了,俺也是没办法,您院里以前一直有人反映,说老有车停到您大门口,堵哩您连自行车都不能进出,局里就叫俺加强这一片哩管理。”
女孩子收回工作证,爽利地说:“确实是这样,我也反映过,您来这儿巡查俺该谢谢您咧,以后俺哥再来,我也会叫他注意点,车尽量往里边停,不给您添麻烦。”
“没事没事。”交警摆摆手,让开拖车的人放开捷达,“老高,这是供电局家属院自己哩车,放开,咱走吧。”
交警和围观的人都散了,柳侠和柳葳看着女孩子:“那个,你认识俺?”
女孩子摇头,看着柳侠:“我听你说话像荣泽哩,俺家也是荣泽哩,就想给您解个围。”
原城和荣泽话的用词几乎没区别,但语调却有很大的不同,本地人一听就知道是哪里人,绝对不会弄错。
柳侠笑起来:“俺家是望宁哩,您咧?”
“三道河哩。”女孩子高兴地说,“我还去过望宁咧,去那儿赶会,您那儿哩会特别大,卖啥哩都有。”
柳侠说:“其实,俺是底下村儿里哩,不是望宁大街哩。”
“一样啊。”女孩子说,“俺家也不是三道河大街哩,是它西边村儿里哩。”
“那咱差不多哈。”柳侠笑着说,然后看着供电局家属院:“你真搁这儿住咧?”
女孩子说:“嗯,俺单位俩家属院,这个比较小,大哩那个跟单位挨着咧。”
柳葳说:“谢谢哦,要不是你,俺哩车就叫拖走了。”
女孩子说:“没事,举手之劳都算不上。”
柳侠犹豫了一下,问:“你将说你是回来拿东西,准备回老家,是真哩,还是确警察哩?”
“真哩呀,我要是星期天不值班,就回老家。”
柳葳问:“那你咋走?”
女孩子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公交车站说:“搁那儿搭105,到西站,然后坐到荣泽汽车站,那儿下午一点有往三道河哩班车。要是晚点,下午五点西站有直接去三道河哩车。”
柳侠和柳葳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柳侠说:“俺俩一会儿就走,要不你趁俺哩车,俺给你送回去吧,你就不用来回倒车了。”
女孩子犹豫了一下:“望宁离俺那儿还有块二十里咧,这样不合适吧?”
柳侠说:“一脚油的事。你回去收拾东西吧,我一洗头,咱就能走了。”
女孩子说:“中,我大概十分钟后出来。”说完就跑着进了家属院。
柳侠和柳葳一起过马路回理发店。
柳侠感叹:“咱哩运气真好,正好碰见老乡,要不就麻烦死了。”
柳葳说:“嗯,一会儿咱给她送到家门口,算是表示感谢。”
柳侠的头发花了一百二,看效果还算比较值,顺滑闪亮,比之前的枯草好太多了。
面膜基本没什么作用,摸着脸是滑溜了一点,但看着还是黑瘦,半点增胖的效果都没有。
不过柳葳坚持说柳侠看着水灵了些,柳侠认为他就是心理作用。
两个人争吵着去对面,女孩子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了。
上了车,三个人进行自我介绍,男士先来。
然后是女孩子:“我姓燕,就是燕子的燕,但是读平声;名来宜,过来的来,宜……”
柳侠心里迷迷糊糊想起一句什么诗,正在脑海深处挖,柳葳已经说到:“凫鹥在沙,公尸来燕来宜,尔酒既多,尔肴既嘉,公尸燕饮,福禄来为。”
燕来宜惊喜地说:“呀,这么偏的诗您也知?俺妈原来是老师,她给俺起名都是搬着《诗经》翻哩,俺同事开始听见我哩命,都不知啥意思,说像是男人的名儿。”
柳侠问:“您家还有人叫燕来宁?”
燕来宜说:“俺姐呀,我还有个哥,俺妈也想给他起《诗经》里的名儿,俺伯不愿意,说老软,不像男人,最后,俺哥叫燕南山。”
柳侠点头:好吧,三道河和望宁一带山区,就被荣泽北部的人们统称为“南山”。
回去比来多用了二十分钟。
燕来宜和柳侠、柳葳聊了一路,女孩子很开朗,但一点不莽撞,也没有一般漂亮女孩子在男孩子面前那种比较飘的感觉,面对两个大帅哥,燕来宜既不自卑羞怯也不刻意表现什么,柳侠和柳葳跟她说话感觉很合拍很舒服。
到了荣泽,他们先回三大队,面包车也要一起开回去。
柳侠进屋拿自己的衣服时,接到柳钰的电话,问他和柳葳在哪儿,能不能顺便把柳家岭几个在荣泽上学的孩子接回去。
柳侠问清楚几个人,都在哪个学校,然后,和柳葳分头行动。
柳葳开捷达,现在就走,去送燕来宜;柳侠开面包车去接一中和荣高接几个孩子,两个人最后在望宁和柳钰聚齐,然后一起回柳家岭。
作者有话要说:凫鹥在沙,公尸来燕来宜,尔酒既多,尔肴既嘉,公尸燕饮,福禄来为。出自《诗经·大雅·凫鹥》
晚上七点到十一点是写文最顺的时间段,今天七点刚开始写,家里来了客人,八千字大肥章没了,后面一部分写的非常粗糙,回头有时间再修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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