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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3 柳絮若华之路人甲相亲记(看过的勿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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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妍趴在窗台上再次往下看,很好,还是只有三辆自行车一辆五羊摩托。@樂@文@小@说|

她小心地坐回沙发中间的坑里,打开传呼机,再次确认时间,3:47,很好,已经过了四十七分钟了,那个叫柳什么什么的男的还没来。

她伸长了腿,靠在沙发背上,歪着头,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

灰不拉几的楼房大部分都只有四五层高;路边刚刚栽下的银杏树只有一般人的胳膊粗细,被剪秃了的树冠根本撑不出一点荫凉;路上跑的大部分都是低端的面包车,当然也有小轿车,不过一看就是二手货……

寒酸的街景,陌生的小城……

虽然离原城只有三十多公里,霍妍却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叫荣泽的小县城。

她是来相亲的。

一个省会城市的漂亮女孩主动跑到男方家所在的小县城相亲,听起来是不是非常的真诚非常的令人感动?

霍妍翻了个白眼,真诚感动?老娘呵呵你一脸,如果不是被家里逼得上墙,本姑奶奶会干这种赔本的买卖?

牢骚完毕,霍妍拿过小坤包,从里面摸出个椭圆形镂空雕花的漂亮盒子,“啪”的一声打开,原来是一个简易化妆盒,盖子后面是镜子,底面是一格一格各种颜色的粉。

霍妍拿起粉扑,沾了白色的粉,劈头盖脸一阵猛擦,直到脸上真挂不住了,粉都落在了衣襟上才住手。

她扭着脸来回照了照,嗯,很好,有点白日见鬼的感觉了。

放下粉扑,拿出眉笔,霍妍把已经画得又浓又粗又长的眉使劲又描了几笔。

然后,换口红。

红到发紫紫到泛黑的口红尽可能涂厚,完了再描个黑色的唇线,黑色加长的眼线……

最后,睫毛膏。

刷刷刷,一遍两遍三遍;扇扇风,快点干,再来一遍,使劲刷……好,终于糊成屎了。

霍妍伸长胳膊,把镜子放得远一些,仔细端详了一下,啧啧,这张脸已经成了个鬼了,还是个艳鬼呢。

收拾起了化妆设备,掸掸洒落在骷髅头超短款t恤上的粉,霍妍大腿压二腿坐好。

紧身低腰的牛仔裤勒得她倒抽了一口凉气,不过她顽强地坚持住了,反正最多再坚持两个小时,回到原城换回自己平时穿的衣服就好了。

正想摁开传呼机再看一眼时间,走廊传来服务员小姑娘的声音:“还是那个房间,你先进去吧,我去给您端茶。”

“谢谢,”一个清朗年轻的男声,“还是那样,够倒两杯就可以了。”

够倒两杯什么意思?

一壶茶太贵,所以只要三分之一壶吗?不不不不能吧?世上居然有抠门到这种程度的男人,这种人能娶得上……,等等,特么这个人不会就是柳那个啥吧……

“砰砰砰。”

敲门声打断了霍妍的胡思乱想,她想也没想就说道:“请进。”

外糊的造型板和主体骨架之间已经开裂的门被推开,一个瘦削高挑的人影站在门口:“请问,是……霍小姐吗?”

“啊咳咳咳咳咳咳咳……”霍妍刚刚坐直的身体又靠了回去,她差点要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了,“对,我就是……咳咳咳咳……霍……咳咳妍。”

特么的“*小姐”这样一个高端气上档次的称呼,被一个玉树临风貌美如花……啊咳咳咳,错了,是俊逸潇洒,特么的“*小姐”这样一个高大上的称呼,被一个玉树临风俊逸潇洒的大帅哥用还带着玉米碴子味儿的土话说出来为什么就如此冲击三观呢?

“呀,你咋着啦?”柳帅哥快步走过来,想找点什么东西帮霍妍一下。

可惜,有个“品茗轩”这样高大上名字的茶馆软件比硬件还寒酸,连个盒装餐巾纸都没有,茶几上就一个插着支塑料玫瑰花的陶瓷酒瓶,所以柳帅哥只好站在茶几对面干看着。

霍妍被看得脸上冒火,却一时说不出话。

服务员小姑娘拯救了霍妍,她端着茶壶和两个茶杯进来了:“咦,妮儿,你这是咋了?俺可还没上茶咧哦,你呛住可不能赖俺茶馆哦。”

霍妍捂着嘴,狼狈地摆摆手:“绝对不会,能麻烦你帮我买包餐巾纸吗?”她来的时候,只顾着往包里塞化妆品,把餐巾纸给忘了。

“中中中,你等着,俺底下就有,我去给你拿一包。”小姑娘放下托盘就跑了,在霍妍还没纠结完自己是否要放下手,把自己那恐怖的嘴巴露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又跑了上来,把一包粉红色的纸巾拍在霍妍面前,“给,一整包,不要钱,这是我自个儿哩。”

“谢谢!”霍妍左手捂嘴,右手揭开纸巾包,拿出两张抖开,一下子盖在了嘴上,然后两手同时用力狠狠一抹,搞定。

对面的柳帅哥面无表情地看了霍妍三秒钟,坐下,端起茶壶:“喝点茶吧?”

霍妍点头,盯着他倒:婴儿拳头大小的白瓷杯,第二杯快倒满的时候,茶壶的屁股已经朝上了。

霍妍敢肯定,茶壶里剩下的茶水,就是控干了也再倒不出十分之一杯了。

霍妍心里双臂高举嘶声呐喊:“茶七饭八酒十成”啊帅哥,你连这么点常识都没有凭什么长那么帅啊?本来水就少你还把杯子倒的几乎漫出来是几个意思?

“老不得劲哦,我将才收到传呼,你等可长时间了吧?”柳帅哥一看就十分没诚意地对霍妍道歉。

“啊哈哈,没关系没关系,”霍妍大度地笑着,“寻呼台偶尔也会不靠谱,这种事我也遇到过,啊呵呵,理解理解。”

要求寻呼小姐在三点五十分连发两条“我临时有事,见面时间提前到三点吧”的事,她是绝对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的。

“那就好。”柳帅哥淡然一笑。

霍妍眼前一片春暖花开,当然,如果柳帅哥能把玉米碴子味儿去掉就更完美了。

可是,柳帅哥真是一点都不善解人意,他微笑着继续散发玉米碴子味儿:“苏大姐肯定给我个人哩情况都跟你说过了,不过,媒人这个行业哩风俗咱都知,好两头夸张,还光拣好哩说;我看你年纪也不算小了,肯定耽误不起,为了避免让不应有哩误会给你哩判断带来错误,我觉得我有必要亲自跟你介绍一下我本人跟俺家哩情况。。”

霍妍光在茶馆就坐了一个小时,所以有点渴,她小心翼翼地端起茶杯,赶在茶水晃出去之前喝了一口:“好的,你介绍完了,我介绍我家和我本人的情况。不过我想纠正你一个事实:我二十五岁生日还没过,我真心不觉得我这样的年纪算老。”

“中,”柳帅哥点点头,完全无视了霍妍关于年龄的说明,开始自说自话:“我搁三大队上班儿是没错,不过俺家不是三大队哩,俺家是望宁乡南边深山区哩,从俺家到公社还有三十多里路,俺那儿家家户户住哩都是窑。

哦,你别想延安抗大那种窑洞哦,俺那儿没那种跟艺术品一样哩窑洞,俺那儿都是直接搁山坡根儿个挖个洞,能遮风挡雨就中,花格窗户跟剪纸啥哩,俺那儿老穷,弄不起。

目前俺家一共有十五孔窑,搁俺那村儿是最好哩,每一间都可大,收拾哩可得劲儿,这是俺家哩住房情况,你听清楚了吧?要是听清楚了下面,我再跟你说说俺家哩人员儿情况。”

霍妍点头:“嗯,你说吧。”

柳帅哥瞟了一眼被霍妍一口喝干的茶杯,然后装作没看见,继续说话:“俺家现在一共十九口人,我兄弟姊妹九个,俺那儿不兴分家,所以,不论啥时候,俺都是一家人搁一堆过。

我当初能考上大学,是俺全家一起供应出来哩,所以,我现在挣哩钱大部分得交给家里,这跟接班儿哩人工资交家里是一样哩,你肯定也听说过,是吧?

俺家还有个规矩,家里不管哪个人有事儿,全家人都得一起帮忙解决,意思就是:以后,俺,所有哩小侄儿从出生到结婚、到娶媳妇,甚至到生孩儿做满月,只要他们没能力独立完成,我都得出钱。

还有俺伯俺妈俺叔哩养老,我虽然是最小哩,但我考上大学了,有工资,所以,以后他仨有啥事我得出大头……

还有,俺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三哥三嫂四哥四嫂,他们都比我大哩多,如果到他们老了,孩儿没法,养活不住他们,我得balabala……(此处省略三百字)。”

柳帅哥喝了口茶,无视霍妍几乎被吓成斗鸡眼的模样,继续熟练地甩玉米碴子:“还有,俺最大哩侄儿比我只小五岁,要是他哩孩儿长大了,……balabala……我也得……

俺二侄儿比我小六岁,要是他哩孩儿……balabala……我也得……

俺三侄儿比我小……要是他哩孩儿……”

“停停停停,”霍妍头晕转向地伸出双手,她个子一米七三,高中时期任学校女子篮球队的队长,现在在学校经常给学生临时充当裁判,暂停的动作熟练而标准,“柳柳柳,柳先生,那个,我我我,我大学学的是汉语言,我对数字有记忆障碍,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霍妍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才郑重地说:“我是个普通人,而且是个比较有自知之明的普通人,我很清楚,我绝对没有母仪天下的能力和气度,所以……”霍妍摊摊手。

柳帅哥似乎是不知所以地抬起眼帘,但霍妍发誓自己看到了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得意:“这样啊,哦,那好吧,那,那我先走了,哦,对了,如果你现在不走,需要再给你要杯茶吗?”

霍妍端起对面那个没有人动过的杯子一饮而尽:“谢谢!我确实有点渴了。”

柳帅哥明显一愣。

霍妍心花怒放,心里的小人叉着腰仰天狂笑:哇哈哈哈,老娘终于扳回一城。

虽然每次相亲都是和今天一样盛装出席,但那也只有老娘甩别人的份好吗?你今天居然先下手为强,哼哼,那老娘也不能一输到底。

“怎么?不方便吗?”已经确定本次相亲成功告黄,心情愉悦之下,霍妍不在乎自己的形象更恶劣一点。

“当然不是,”柳帅哥灿然一笑,扭头喊:“服务员。”

“弄啥咧?”

“再来一壶茶。”

“啥?一壶?”服务员小姑娘似乎受到了惊吓。

“对,一壶,一满壶。”柳帅哥的口气很是豪迈,好像他点的是满汉全席。

“哦,知了,马上端上去。”

柳帅哥回头看霍妍:“那,再见。”

“你做完了自我介绍,接下来不是该我了吗?”霍妍嫣然一笑,真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可柳帅哥好像受到了某种惊吓,退后了半步才说:“你已经确定我不是你合适的结婚对象,接下来的介绍就没必要了吧?”

霍妍疑惑中还是注意到,玉米碴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帅哥他说一口纯正的普通话,“还有,你传呼上说,你有急事,所以我只和朋友们告了二十分钟的假。”

“你是在告诉我,你今天到这里来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诚意吗?”一直被身边人称为长的“名副其实红颜祸水”的霍妍第一次被动挨甩,有点小郁闷,决定胡搅蛮缠一下开开心。

“如果你是在指责我耽误了你的时间,”帅哥微微一笑很倾城,“我只能说,我们彼此彼此。”

霍妍从帅哥的倾城一笑里感觉到了问题,她一把抓过自己的包,拿出化妆盒……

“啊——!?”霍妍大惊之下不不由的叫出了声,然后她发现……为什么居然是小合唱。

她看向端着一壶茶站在门口的服务员小姑娘。

“你你你,你哩口红咋成那样了咧?你咋成熊猫眼儿哩咧?”一声惊叫并不能化解所有恐惧,小姑娘惊魂未定,看着霍妍,就是不肯往里面走,“俺用哩可都是干净水哦,啥化学物质都没掺,你哩口红流哩跟鬼样,眼窝儿跟叫打青了样,可不能赖俺哦。”

“好歹是茶馆,你们老板招服务员的时候连智商都不考虑一下吗?”霍妍拿过餐巾纸,狠狠地擦着嘴,毒舌技能全开。

妈的,在帅哥面前把自己擦成歪了的山羊胡,还是上下不对称式的就够惨了,睫毛膏居然能晕得半张脸都是,特么的说好的十二小时内掉游泳池里都不会晕染呢?怎么一杯热茶就化成了糨糊?

实在太糟心了,不找个人发泄一下会留下心理阴影的。

“招啥服务员儿?”小姑娘把托盘递给善解人意的帅哥,自己退到门口,“俺老头儿(丈夫)俺俩就干了,就是清早烧几壶开水,又没别哩事。”

疑似小姑娘实际老板娘的服务员说完转身就走,留下一路余音袅袅,“天天都是少半壶,今儿一下多要一壶,要是前几天那几个妮儿吧,还值当点,给今儿这个缺心眼哩花狐狸精,唉,男人啊,真是太没眼光……”

霍妍:……

无力地冲柳帅哥摆摆手,霍妍说:“你也走吧,我喝完这壶茶再走。”

帅哥说:“那好,我会把账结了。”他说着就往外走。

霍妍说:“哎,还是我结吧,让你看了半天的现场版恐怖片,再让你结账,太不仗义了。”

柳帅哥会心一笑:“没关系,我对恐怖片免疫,再说了,我是男的。”

霍妍的眼花了那么一下下,她边给自己倒了杯符合规矩的茶压惊,边对着外面大声说:“没事,我不讲究这个,我跟我男朋友一起吃饭时经常结账,昨天我们俩一起吃肯大爷还是我掏的钱呢,说定了今儿的账我结啊。”

柳帅哥一步三阶跑下楼梯:“那好吧,再见。”

霍妍死鱼眼了三十秒,忽然爬起来趴在窗口往下看。

喜气洋洋的柳帅哥楞了一下,多少有一点点尴尬地冲霍妍挥挥手:“再见。”然后双手插兜吹着口哨走了。

霍妍有气无力地挥手:“再也……不见。”

—————————我是时间分割线—————————

n年后的某年某月某日的下午,天高云淡,大雁南飞,深秋的北部中国气候美好的让人想作诗。

柳侠和柳岸一起从荣泽一中出来,走到已改建成生态花园的老县委大院旧址,找了个长椅,灰头土脸地并肩而坐,老半晌,都不开口说话。

因为打架(有人骂爸爸是奸商)、逃学(偷偷去原城参加跑酷选拔赛)、成绩差(参加竞赛五十分的作文吃五分,还是卷面分,因为字写得好)被叫家长就算了,毕竟,谁没年轻过呢?孩子偶尔犯回二,家长点头哈腰给老师陪个不是也就过去了。

可是,在校园论坛上给高年级的学姐公开发情书,而且还是文言文和英语两种版本排版花哨到丧心病狂并且管理员拼了老命也删不掉是要闹哪样?那狗屁不通成语用得天雷滚滚的文言文情书一挂三天,那个兔崽子是嫌知道柳家遗传性作文废的人太少吗?

看到围着电脑指指点点笑得前仰后合的老师们时,柳侠装作混不在意地偷偷看了两眼,吓得心脏差点直接从嗓子里跳出来。

他记得非常清楚,每次看完猫儿写给自己的信后,他马上就会收起来锁好,一周前他整理保险箱的时候还特意留意过专门装信的那一格,自己做的小记号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所以,柳石这小王.八蛋到底是什么时候偷窥到了密码,把家里的保险箱打开的?

“好了好了,小叔,不生气了。”柳岸伸出胳膊,揽着柳侠的肩轻轻拍着,“我比你看得快,我发誓只是开头有点像,后面完全不一样,字里行间也绝对没有出现咱俩哩名字。”

“万一真的是他看过,只是没记全,凭印象抄袭所以才有了那么一点点差别呢?”柳侠还是觉得脸上挂不住,被儿子看到两个爸爸之间满纸肉麻昵称的情书什么的,实在是太羞耻了。

“不可能,”柳岸十分肯定地说,“你还不相信我吗?如果他动过保险箱,我一定会发现的。”保险箱密码是他设置的,他还给放置了一个小程序,保险箱的密码系统只要被触动,他的手机就会有提醒,柳石现在在计算机上的手段,绝对不可能突破他的防护。

“要不,晚上回去,叫三哥审审他吧。”柳侠当然相信猫儿了,但他就是心里不踏实啊!

可这个审讯他自己干不来,柳石个小混蛋惯会装疯卖傻,和他斗智斗勇柳侠一点信心都没有。

柳岸更不行。

他和柳石好的穿一条裤子(当然,柳石同学本人不这么认为,他觉得爸爸对自己当然是没说的,但对老爹那才叫真溺爱啊),除了和柳侠有关的问题,他在柳石那里根本就没原则,柳石一个撒娇,他就全信了。

柳岸想了一下:“也中,那我一会儿给俺三叔说。”

想起三哥神鬼莫测的审讯技能,柳侠暂时安心了。

两个人是在几百米外柳侠的一个工地上接到学校电话后跑着过来的,没有开车,这会儿柳侠心情又不大好,柳岸决定不回工地了,两个人逛会儿街,找点有趣的事逗柳侠开开心。

于是,两个人就沿着泽河路一直向东,往家的方向慢慢溜达。

虽然他们现在在荣泽有十几处房产,不过他们一直住在三大队的房子里。

泽河路两旁的银杏树已经参天高,金黄色的树冠一个挨着一个,形成一道绚丽夺目的风景,一阵秋风吹过,满街飒飒金风作响,片片扇形叶子凌空而起如同精灵在舞蹈。

柳岸伸手接住一片叶子,放在唇间吹了一声响亮婉转的口哨,然后把叶子递给柳侠。

柳侠接过叶子,也放在唇间吹了一声口哨,比柳岸的还要响亮悠长,然后他轻轻一吹,叶子翩然而去,悠悠地落在满地碎金之中。

两个人相视一笑,踩着满地的金黄加快了一点步伐,前面就到荣泽广场了,那里有个昼夜不停的大排档,卖涮串儿和糊涂杂面条,柳侠特别喜欢吃他们家的各种豆制品串儿,穿在竹签子上的素肠、豆腐皮或海带头,刷上芝麻酱和辣椒油,又香又辣,别提多好吃了,柳侠的最高记录是一口气吃三十串儿,又喝了一大份糊涂面。

不过,就那么一次,因为他吃过后第二天就开始嗓子疼,吃了好几天药才好,柳岸从此给他下了死规定,一次不准超过十串,其中还必须包括三串青菜,否则没有他的允许,永远不准再吃。

柳侠今天老老实实遵守规定,就给自己要了十串儿,老板认识他这个大客户,送了他一串新品烤烧饼,柳岸看他眼巴巴地一直盯着大锅的样子,又把自己的海带给了他两串。

柳侠心满意足,两个人嘴一抹,继续逛大街。

没走出二十米,柳侠觉得有点渴,想喝冰镇汽水。

柳岸看了一圈,伸手指了指市政府门口:“去那个茶馆吧,你刚吃了那么多又热又辣的东西,马上喝冰镇饮料肚子该不美了,喝点凉性哩茶,中和一下,你就不会嗓子疼了。”

柳侠连连点头:“中中中,再给我要碟冰糖,冰糖配茶最好喝了。”

茶馆门前一地落叶门可罗雀,但因为处在闹哄哄的繁华市区,这里却因此有了一番别样的味道。

两个人推门进去,略显昏暗的灯光下,一个女子正坐在一个茶桌边绣十字绣,听到门响,她抬起头:“喝茶咧?”

“对,有单间吗?”柳岸问。

“有有有有,这当儿没啥人,楼上哩雅间都空着咧,随便挑,”老板娘热情地说,把十字绣堆在茶桌上站起来,“不过我觉得咱头顶上这一间最美,能看见街上哩风景。”

“那就这一间吧?”柳岸问柳侠。

“中。”柳侠点点头,若有所思。

老板娘眉开眼笑地问:“那您喝啥茶?俺这儿啥茶都有,保证是真正哩茶叶,不添一点乱七八糟哩化学物质,您点好就上去雅间坐着,茶我沏好了给您端上去。”

“清火效果比较好哩是哪种茶?”柳岸问。

“清火呀?那就喝我自个儿配哩败火茶吧,”老板娘一拍桌子,转到了柜台后,“保证效果好,您上去等着吧。”

“一壶多少钱?”柳侠问。

“败火茶不论壶,随便喝,一个人二十五,只要黄昏十二点以前走,不加钱。”老板娘从一个玻璃敞口瓶中抓起一把花花绿绿的各种花按进一个茶壶里,然后拎起个暖水瓶呼呼噜噜往里边倒水,“上去吧上去吧,马上就好。”

柳岸拉着柳侠的手往楼梯那边走:“有冰糖吗?加一份。”

“有,”老板娘说,“俺孩儿喝茶好搁冰糖,俺这儿成天都有,俺自个儿哩东西,不要钱。”

楼上一共四个雅间,两个人不用找就进了自己订的那一个,柳岸一屁股下去,有坐空的感觉。

沙发里的板子好像断了一截,中间有个大坑。

沙发的颜色也比较可疑,有点说不清楚的感觉。

俩人正在研究沙发是本来就是这个颜色,还是长期被各色茶客抚摸所以成了这个颜色,老板娘端着托盘上来了。

柳岸坐在坑里,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老板娘边把茶壶茶杯往茶几上放边给他解惑:“俺这是新沙发呀,做俺这一行哩,摆设必须得跟上潮流,要不显哩多没档次。

俺以前是花格沙发,后来不是过时了嘛,俺就换成现在这种朦胧色儿……哎?咦?你你你,你不是那个谁嘛?”老板娘歪头看着柳侠,一副忆当年的模样。

“谁呀?”柳侠有点不祥的预感,所以他瞥了老板娘一眼,就拿过茶壶准备倒茶,一副胸有成竹老板娘肯定搞错了她绝对不可能认识自己的样子。

“哎呀,你不就是,就是那个,那个,一天两晌,天天来俺店里相亲,一下相了好几天哩那个帅哥嘛!”老板娘终于想了起来,十分兴奋,“哎呀,可叫俺等着你了,俺成天惦记成天惦记,不知那七块钱该咋弄。”

“啥七块钱?”老板娘缺心眼不配合,糊涂装不下去了,柳侠只好正视现实,“我每回都是结了账才走哩,从来没欠过您钱啊。”

“哎呀,不是你欠俺,是俺欠你呀。”老板娘笑嘻嘻地说,

“您欠我?”柳侠疑惑。

“哎呀,也不能说是俺欠你,其实是你最后一天相哩那个花狐狸精欠你。”老板娘兴致勃勃,八卦脸不能更明显。

“啥意思啊?”柳岸往柳侠跟前的杯子里丢了几粒冰糖,漫不经心地问,然后又看着柳侠悠悠地说了声,“花狐狸精哎……”

老板娘转向柳岸:“就是,最后一天,他不是结了账先走了嘛,那个打扮哩跟花狐狸样哩妮儿走哩时候,也非要结账,俺说这个他,啊,这是您哥吧?”老板娘眼睛瞟瞟柳侠,一副自己很有眼力劲的模样,“俺说您哥结过了,那也不中,那妮儿非说他俩说好了,那天哩账她结,她不能不守信用,最后,她硬给俺搁桌子上了七块钱,说您哥反正以后还会天天来相亲,总能用得着,到时候够用几次算几次,算她请客。”

“七块钱就打算用好几次?”柳岸问,“那,嫂子,您这儿哩茶以前多少钱一壶啊?”

“五块啊,不过,您哥他每回来都是就要少半……唔,哎哎哎,俺咋着了呀……呀呀呀,知了知了,,俺不说了俺不说了,你别推别推,俺独个儿下去俺独个儿下去……”

……

老板娘被柳侠一口气推到楼梯口,强行给请下去了。

转过身看看盘腿坐在坑里、笑得云淡风轻的柳岸,柳侠觉得今天那其实应该是自己的位置,他脑子转的飞快,期期艾艾地开了口:

“那个,猫儿,其实,那个……相亲……咳咳咳咳哩事儿,咳咳……,它它它,它是这样哩……”

……

作者有话要说:回老家了,家里发生了比较特别的事,没办法码字,今天就放上吧。

经常看一些作者说,当初觉得写得挺好的东西,过一段时间回头再看,那就是个渣,我今天也有这种感觉,不过已经说过发了,那就发吧,以后努力写好。

明天一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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