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侠和柳岸在地佑街西口看到了柳凌和柳葳的车,就跟在他们后面往里走。
地佑街的规划者应该提前就预见到了到此消费的人群的出行方式,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居然规划了一个很大的花园带停车场。
并排停好车,叔侄四人一起往玉鼎宴的方向走。
在流光溢彩、国际著名高端连锁酒店林立的地佑街,玉鼎宴古朴低调的低层中式建筑独具一格,它好像静静端坐在一群张扬艳丽的少女中间的雍容贵妇,哪怕不言不语,也没有人会轻视她半分。
柳侠老远就看到了站在玉鼎宴门楼外的几个人,冬燕在和楚昊说话,马鹏程在和胖虫儿闹着玩。
楚昊首先看到了他们,撒腿就跑了过来,马鹏程楞了一下,紧跟着也冲了过来,并且赶在楚昊之前扑上来抱住了柳岸。
“啊——,我不服,你凭什么比我高这么多?喝牛奶吃垃圾汉堡了不起啊?”
柳岸慈祥地拍着马鹏程的背:“不服有用吗?把你埋在汉堡堆里天天用牛奶浇着,能长到跟我眉齐算我输。”
楚昊欣喜地仰脸看着柳岸的脸:“能一下蹿这么高,肯定是真的好了。”
“嗯,早就好了。”柳岸开心地把这个话不多却特别靠谱的好朋友抱得双脚离地。
胖虫儿乍着胳膊跑过来:“柳岸哥。”
柳岸弯腰抱起他,颠了颠:“我看看,哈哈,一年多不见,成了大胖虫儿了哈。”
胖虫儿特骄傲地说:“谁见都说我长高了,我肯定能超过我爸和我爷爷,长得跟小葳哥那样。”
冬燕拍着胖虫儿的屁股让他下去:“做梦吧你就。下来,我还没跟你哥说上话呢。”
柳岸放下胖虫儿,亲亲热热地和冬燕说了几句话,冬燕招呼着大家赶快进去,自己带头走在前头。
马鹏程馋,提起玉鼎宴的蒸碗口水横流,拉着柳岸和楚昊一起紧随其后。
柳侠和柳凌、柳葳走在最后面。
玉鼎宴是个带跨院的大型复合式四合院,柳侠一进去就被震住了,精雕细琢雕梁画栋的房屋倒不算什么,柳侠自觉现在老杨树胡同柳府的房子不比这里差,相比起来,柳侠还更喜欢自家那种淳朴厚重的感觉呢。
他羡慕的是院子里居然有一条活水小溪,宽五六米,深大约五六十公分,底部铺着白色为主中间偶尔有几个其他颜色点缀的鸡蛋大小的鹅卵石,溪水围绕着院落缓缓流淌,清可见底。
京都缺水是全国人民都知道的,所以在一个院子里看到这么一条溪流,哪怕知道可能就是抽的地下水,然后机械驱动流淌,然而流动的溪水带给整个院落的灵动感和高规格是真实的,所以还是让人忍不住惊叹。
冬燕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服务员领着他们穿过一个向西的侧门,进入一个小跨院。
跨院和一般的一进四合院差不多,只是没有倒座房,倒座的位置现在是一片花园。北屋和东西厢房都是三间,小溪穿过正院和跨院之间的隔墙,从北屋和东厢房之间的空地流出,然后拐了个弯后,又从院子中间穿过,最后从柳侠他们进入时的侧门南面墙下穿出,重新汇入正院的溪流中。
用小溪把跨院的三所房屋隔离开来,中间有木头的拱桥相连,看上去非常自然,既能让三个进餐区域都有独立感和隐秘性,又不会显得突兀,破坏院子的整体性。
院子里和廊檐下有很多和风景融为一体的外形仿古照明灯,灯光柔和,让整个院落明亮而不失夜的清幽。
柳侠边走边欣赏小院的景色,看到前方小溪对面、西厢房和北屋之间空地上有一片竹子,他跑了几步,追上前边的柳岸:“看那儿,他们的竹子看着比咱家的高,但没咱们家的翠绿茂盛。”
柳岸也看到了那一片竹子,种在小院西北角,,应该和老杨树胡同他们家的品种不太一样,这里的更高更粗一点,也是密匝匝一片,隐隐遮住了北屋西头那一间房子,让那一带看上去感觉特别清雅幽静。
不过竹子可能是刚刚移栽过来的,还没完全返过来来苗,所以看着没有柳家长了多年的竹子枝叶青翠。
柳岸点点头:“是没咱们家的好看。”
说着话,他们订的房间到了,是东厢房居中的房间,屋子门额上写着“春来阁”三个碗口大的毛笔字。
马鹏程抓着柳岸的胳膊推着他进屋:“咱快点,我快饿死了。”
柳侠已经一只脚进屋了,因为觉得“春来阁”这个名字特别好听,忽然想看看其他的房间都叫什么名字,就又退了回来,他回头看他们刚刚经过的南边那间,那间就两个字:燕舞。
柳侠又去看前面北头的房间,这间叫莺歌。
柳凌看见柳侠不进屋,反而往前边跑,就问他:“干什么呢小侠?”
柳侠说:“这家店雅间的名字起的特有诗意,我挨着看看。”
柳葳说:“雅间起名不都是附庸风雅瞎掰嘛,有什么看的。”
柳侠一摆手:“不解风情,不理你,去,给我点菜去,我要吃粉蒸肉、红烧肉、水煮肉、梅菜扣肉。”
柳葳“切”了一声说:“小叔你能有点追求吗?怎么堕落到跟马鹏程一个品味了?都是肉,太不高雅淡泊了。不过,呵呵,我也喜欢。”
柳凌拍了柳葳一巴掌,推着他进屋:“别逗你小叔,赶紧给他点去。”
柳岸进了房间后发现柳侠没跟着进来,马上跑出来找人,走到门口和柳葳撞在了一起。
柳葳手往外一指:“那边,在那儿浪漫情怀呢。”
柳侠看到柳岸,高兴地跑过来拉着他,让他看对面西厢房的名字:“中间那个秋至阁不好听,不过清风和明月好,特别,特别……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的感觉,比咱们这边的莺歌和燕舞好,莺歌燕舞跟妓院似的。”
柳岸笑着说:“小叔,让这里的服务员听见了报告上去,小心人家往咱们菜里加料。”
柳侠心虚地扭头看了一下,还好院子里没有一个服务员,他立马义正言辞地说:“哼,本来就是他们起的太俗气嘛。”
然后他又马上兴致勃勃地拉着柳岸走到走廊头儿上,看北屋:“玉暖阁,瑞雪,哎,西边那间太远了,灯光有点暗,看不清。”
北屋和东西厢房之间本来就有好几米宽的空地,他们这里和西北角又是对角线的位置,距离本来就远,加上又是晚上,灯光到底比不上阳光明亮清晰,西边那间还被竹子影影绰绰挡着,柳侠1.5的视力居然都看不清门额上的字。
柳侠扭头问柳岸:“你能看清不能?”
柳岸刚想回答,忽然一愣,揽着柳侠的肩膀往回带:“我也看不清,走,咱先去吃饭,吃完咱走过去看看。”
柳侠扭过头,不甘心地说:“咱现在就去看呗,唵?……那……那个……,猫儿,”柳侠挣扎着脱离柳岸揽着他往回走的力道,转身怔怔的看着西北角那一块。
可是,他刚才看到的从竹林挡着的墙角里走出来的身影已经走到了门口,一闪就进屋不见了。
柳侠脱口而出:“震北哥?”
他懵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回头问柳岸:“你,你看见刚才那个人了吗?”
柳岸说:“看见了,怎么了?”
柳侠说:“那是……震,是……陈震北啊,你不记得了吗?”
柳岸疑惑地往那边看了看,微微皱着眉头:“我记得震北……叔叔,可是,我觉得那个人不像他啊。”
柳侠有点急:“不像?我觉得特别像啊!肯定是他。”
柳岸看着那边,好像在回忆,片刻后坚决地摇摇头:“肯定不是,这个人比……震北叔矮,也没他那么……挺,身材有点像,但感觉完全不一样。”
柳侠被他说的有点动摇了:“我真觉得挺像的,可是,好像是比震北……低一点。”
柳凌的声音突然从后面响起:“幺儿你还没看完呢?赶紧过来,上菜了。”
柳侠立马换上笑脸,拉着柳岸高高兴兴地跑过来:“看完了,最后一个看不清,搁那儿研究咧。”
进了房间,柳葳起身把自己右侧的椅子拉开:“小叔你过来坐里头,那边来回上菜,不得劲。”
两个服务员端着托盘正好进来,马鹏程兴奋地拍拍身边的椅子:“柳岸,快点。”
柳侠和柳岸分开入座,柳侠隔着大桌子看着柳岸:将咱俩说的那个,不能叫您五叔知。
柳岸铺着餐巾,回给他一个“我知道”的笑容。
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甚至都没有很明显的表情,就是碰了一个眼神,就被柳葳发现了,他歪头端详了会儿柳侠的脸,又盯着柳岸看了片刻,很鸡贼地说:“您俩玩啥里格楞咧?”
柳侠马上说:“没,你胡说。”
柳葳做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小叔你这道行不行啊,一句话就叫诈出来了,叫我直担心你出去揽工程会被人家拐跑。”
柳凌端起柳葳面前的饮料,直接堵在他嘴上:“猫儿回来了你还敢逗您小叔,找不自在是吧?”
柳葳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冲柳岸做鬼脸儿。
柳岸微笑地看着他不说话。
柳葳拍心口:“猫儿,不准这样看大哥,大哥心里没底儿。”
柳侠得意地乜斜柳葳:“不能啦?不跟我嘚瑟啦?哼,回来看孩儿俺俩咋修理你。”
冬燕羡慕地看着这叔侄几个眉眼纷飞打哑谜:“唉,看你们多热闹,胖虫儿成天就一个人。”
胖虫儿马上说:“你让我去柳家岭跟小萱一起上学,我不就能热闹啦?”
马鹏程学着柳葳,歪头看看柳岸,再看看柳侠,什么也没看出来,问柳葳:“他们怎么了?”
柳岸倒了一杯茶,隔着楚昊递给柳凌:“五叔。”
柳凌正想说自己有饮料,却看见了柳岸的眼睛,他身体蓦地一震:……
柳岸把杯子放在柳凌面前,然后对楚昊说:“一会儿咱去看看北屋西头那个房间叫什么名字,我跟我小叔刚才看了半天,怎么都看不清楚。”
楚昊说:“行。不过你们看那个干什么?”
柳侠在那边问冬燕:“冬燕姐,我跟猫儿四点多才到的家,你什么时候订的房间?我听说这里至少要提前四五天预约才行。”
冬燕说:“这你就别管了,只管使劲吃就成,吃完了觉得好,下回姐还在这里请你们。”
马鹏程举手:“好吃,肯定好吃,特别好吃。”
大家看马鹏程的表情都能嫌弃出水来了,柳葳说:“啧啧啧,马鹏程,你这下三儿的劲头,真让人叹为观止啊。”
菜像流水一样一道道送上餐桌,大家一起举杯庆贺柳岸痊愈,气氛热烈愉快。
马鹏程每吃一口都要赞美一番,谄媚的德行简直让人没眼看,柳葳和楚昊默契地一唱一和埋汰着他,柳岸抽冷子再给架个火。
柳侠边吃边毫不谦虚地把自家福星大乖猫夸上了天,不知道的人听了肯定会以为柳岸是福星和财神爷合体后的转世灵童。
柳岸十分淡定地配合着,决不让柳侠的牛皮当众吹破。
胖虫儿吃两口就拿着冬燕的手机玩一局俄罗斯方块,抽空还要和冬燕顶几句嘴,忙得不亦乐乎。
柳凌一直微笑着,适时地帮马鹏程伸个冤,或者给冬燕和胖虫儿做个调解人。
胖虫儿喝饮料太多,想要去撒尿,柳凌陪着他去外面找卫生间,胖虫儿很快就回来了,说柳凌过一会儿再回,他要在外面抽支烟。
二十分钟了,柳凌还没回来,柳侠要出去找,被柳岸劝止:“王教授的律所就在这一块,五叔肯定是碰到熟人了。”
柳侠心里一直都不踏实,说:“万一是碰到坏人呢?”
他不知道五哥和陈震北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直觉不能让五哥和陈震北见面。
刚才那个人,虽然猫儿十分肯定那不是陈震北,柳侠也被他说得动摇了,可柳侠还是把那个人和柳凌联系在了一起。
冬燕说:“碰到坏人,正该着小凌立功,幺儿你不会是担心你五哥把坏人给打死吧?”
柳侠想了想,除非遇到或电视剧里那些一抬手就能炸掉半座山的武林高手,五哥好像确实没什么应该被担心的。
半个小时后,柳凌回来了,他歉然地对大家说:“碰上了一个过去的委托人,热情的不行,怎么都脱不了身。”
柳侠松了口气,往柳凌的碟子里夹了一大堆好吃的。
回到家,柳侠左思右想觉得不大对,五哥的性格他了解,绝对不可能因为一个过去的委托人,把亲朋好友撂在饭桌上半天。
还有就是,他今儿不知怎么就觉得,猫儿和五哥之间那个秘密好像不仅仅是杨大夫结婚那么简单,他怎么忽然觉得跟陈震北也有关系呢。
陈震北也喜欢上了杨大夫,可杨大夫只喜欢五哥,于是陈震北拿家里的权势威胁,如果杨大夫不和他结婚,就让五哥退伍。
还是不对啊,杨大夫的丈夫他见过,不是陈震北啊。
柳岸拍拍正刷着牙就开始发愣的柳侠:“小叔,想啥咧恁入神?”
柳侠呼噜呼噜漱了几下口,挤到柳岸身边开始冲头发:“就是今儿个那个人,最后进‘金谷’里头那个,我还是觉得他就是陈震北。”
柳岸帮他挤了洗发液抹上去:“好吧,你说是就是,然后咧?”
“然后?”柳侠揪着脸想了想,“我也不知,反正,我觉得那就是他,我不想叫您五叔跟他碰上。”
“为啥?”柳岸把掉在柳侠脸上的一团沫子擦掉,问道。
“说不清,他原来跟您五叔您好,然后突然一下您五叔就连提也不提他了,我总觉得,觉得……,有哪点不老对劲儿。”
柳岸拿起花洒往柳侠头上浇:“天天洗,不能狠搓,时间长给头发洗毛糙了。肯定不对劲啊,最好哩朋友突然断绝关系,肯定发生过啥事,不过,现在俺五叔好好哩,震北叔叔又没刻意刁难过五叔,这就妥了。”
柳侠闭着眼睛仰着脸,使劲挠着头皮:“你咋知他没刻意刁难过您五叔?”
柳岸把他的手拿开,自己轻轻给他揉头皮:“他要是刁难,俺五叔能留到京都吗?就算留到京都,能进得去警大恁好哩单位吗?能考上王教授哩研究生跟博士生吗?震北叔他爹那官儿,可不是一般哩大。”
柳侠想想,好像还真是……
……
同一时间。
柳凌在自己的房间安静地看书。
他今天晚上当然没有碰到什么委托人,他只是在东厢房的北头小桥上坐了半个小时,那里到北屋的“金谷”之间,一览无余,只隔着一条浅浅的人工小河,他看得到对面的房间,对面房间里的一个人应该也看得见他吧?
什么都帮不了他,只是,给他一个安心。
…………
老杨树五十号。
陈震北给呵欠连连的思危盖上被子,捏着他的小鼻子问:“看爸爸那么长时间,记住了没有?”
小家伙挣扎着伸出小胳膊,想揉一下下眼睛,还没够到,就闭上眼睛呼呼睡着了。
陈震北把他的胳膊放进被子里,自己靠回床头,眼神慢慢黯淡下来。
他想和其他普通的家庭一样,夫夫两个人一起养育孩子,可现在,小萱都要上三年级了,思危也已经一岁多了,他却连婚都离不了。
卓雅所有的办法都想了,卓正山就一句话:“你可以死,想跟姓程的结婚,没有可能。”
唯一的进展是,大哥陈震东前些天隐隐暗示过他,陈仲年对小凌的监视略有放松,但大哥同时也警告他,不要因此轻举妄动,如果有人报告发现他和柳凌之间有什么异常举动,小心老爷子变本加厉。
陈震北得到大哥的暗示后试探了一下,和老田聊天时佯装失言,说要通过起诉和卓雅离婚。
以前听到他说这话陈仲年就会暴怒,用柳凌的生命来威胁他,这次,他肯定老田把话传到陈仲年耳中了,陈仲年再见他时,却只是淡淡的,并不提这事。
想到这里,陈震北忽然感到深深的悲哀,他现在已经颓废到因为这样一个微不可见的进展而窃喜了吗?如果他满足于此,那他和小凌还会有明天吗?
——**——
没有了两个小阎王捣蛋,加上杜远鹏这个利好消息,柳侠就像柳岸第一天回来时那样,又睡了个特别踏实的好觉。
清早起来先陪柳岸到后院锻炼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吃早饭,等送走了上班的人,他和柳岸坐在大楝树下,两个人共用一个手机玩游戏。
刚刚上手,手机响了起来,柳侠心里一跳,赶忙接起来,果然是杜远鹏。
“小柳,在家呢吗?”
“在。”
“行,那,我九点钟和朋友一起去祁老先生那里开药,然后直接去你家。”
“昂?我家?”柳侠忍不住左右看了一下,他觉得在家里接待杜远鹏和他的朋友实在太怠慢了,“我订个饭店吧?咱们中午一起……”
“不用了,我中午还有事,把人介绍给你认识我们就得走,具体的事情你们找时间自己协商,今天我正好趁这机会去你家看看,岳祁把你们家夸得跟天堂似的,老秦和清明也都想过去看看。”
“不是啊,怎么也应该请您和您的朋友一起吃顿饭吧?”
“呵呵,小柳你不会是不欢迎我去你家吧?”
…………
放下电话,柳侠有点慌神儿,对着柳岸一个劲儿地搓手:“猫儿猫儿猫儿,大乖猫,杜远鹏跟他朋友非来咱家呀,咱家这样,咋招待他们咧?”
柳岸看看自家干干净净树木葱茏的花园:“咱家比哪个饭店都美,就咱家这样,招待联合国主席都足够使了。”
柳侠也觉得自己家很美,可是,好像没有在饭店显得重视:“真哩?”
柳岸说:“真哩,搁饭店看着排场,但是太客套,大家就是金钱交易;搁家,亲切随意,是朋友互相照顾,这两种方式带给人的感觉相差太多了。”
柳岸拉着柳侠重新坐回躺椅上:“放心吧小叔,一会儿咱俩一块接待他们。我搁美国,可是帮格林他哥接待过他们拉到的投资商的,规格也可高咧。”
其实是他自己拉的投资商,格林的爸爸。
说起规格,格林的爸爸确实是一个世界著名企业的高层管理。
柳侠瞬间安心了许多,可是:“咱家啥都没,咱用啥招待人家啊?”
柳岸说:“家里有好茶,到时候一泡就妥了。”
柳侠说:“就这么简单?以前哪一个我都是绞尽脑汁找个好饭店,然后三孙子样磕头捣豆地陪着笑脸伺候人家吃饭,就那人家还都不满意咧。
哦,郜局长没有,我跟郜局长吃过四次饭,就掏过两回钱,另外两回是郜局长结哩账。
郜局长也不好点可贵哩菜,说是吃烦了,我结账那一回,俺俩一共才吃了七十多块钱。”
柳岸说:“这不就对啦?不是每个人都跟骆局长那样。小叔你人品好,再有我搁边儿上给你招财招福,你以后肯定不会再碰上骆局长那样哩。”
柳侠想想郜局长,再想想自己和杜远鹏以前就认识,有时候聊的还挺开心,心里终于感到有了点底。
他坐在躺椅上盘着腿开始跟柳岸合计,如果杜远鹏的朋友直接给他工程,他怎么给两个人分配提成;如果杜远鹏的朋友是把他推荐给其他人,再转手一次才能签工程,提成又怎么分……
八点半,柳侠和柳岸回家烧了壶开水,然后把水和茶叶都在堂屋摆放好。
九点十分,两个人站在大门外,等着迎接客人。
九点三十五,杜远鹏和他的两个朋友秦铭远、何清明一起参观柳家的院子。
九点五十,几个人开始坐在海棠树下喝茶,说正经事。
何清明其实是杜远鹏的下属,他给柳侠介绍的是一条即将投入建设的国家级高速公路,他把自己的名片和一张中南省那边具体负责某段公路建设的一位领导的名片一起给了柳侠,让柳侠半个月内去和这个人签订合同,去之前给他打个电话,他会单独给那位领导再做交待。
何清明说,他已经和那位负责人打过招呼了,柳侠不用担心,合同肯定是他的。
杜远鹏和朋友们走了,柳侠看着石桌上几个还剩了一半水的茶杯,怀疑自己是在做白日梦:“乖猫,这也太容易了,咱不会是遇见骗子,给咱指山卖磨玩仙人跳吧?”
柳岸拿出自己在家时的记账簿,翻着给柳侠看:“看看,有支出没?没,对吧?一分钱都没叫咱拿,人家指哩哪个山?卖哩哪个磨?
哦,对了,小叔指山卖磨跟仙人跳八不挨,后头这个一百辈子你也不可能摊上,所以你根本不用害怕。”
柳侠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嘴巴越咧越大,终于哈哈大笑了起来:“大乖猫,小叔该发大财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尽量有,否则,后天一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