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侠不知道,猫儿其实是五月四号早上搭长途汽车回到荣泽的。
前一天,他和周晓云上了国道,走了不到四十公里,遇到车辆堵塞,他们等了将近三个小时。
车刚过洛城,周晓云又接到她妈妈的电话,周爸爸二号下午开始又发烧了,周妈妈因为怕周晓云开车分心,没告诉她,等到下午一点多了周晓云还没到家,她真着急了,才打电话催周晓云。
周爸爸因为小时候穷,去医院看病被粗暴对待,所以对看病这件事本身非常抵触,更别说去医院了,他每次生病都是被家人逼的一点办法没有了,才会在他们家附近的一个诊所随便看看,从来不进医院,尤其是尚诚县的医院,他发誓一辈子都不会让他们赚到他一分钱。
这次,周妈妈觉得不看不行了,想让周晓云劝说他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
周晓云听说爸爸又发烧了,而且还是和以前一样,自己买了两盒柴胡喝,又心疼又生气,有些心慌意乱,在一个县城很拥挤的路口超车时,蹭到了旁边一辆停在路边面包车,因为赔偿又耽误了快一个小时。
经过这两次周折,他们天黑才到达尚诚县。
猫儿和周晓云一起来到周家时,周爸爸正被周妈妈和周晓刚硬拉着往外走,周爸爸当时刚吐了血。
周晓云第二天不可能回荣泽了,她想找个人第二天早上开车把猫儿送回荣泽,被猫儿很坚决地拒绝了,他说他和柳侠经常坐公共汽车,一个人搭车完全没问题。
周爸爸吐了血,还醉得厉害,周妈妈和家里其他人只要开口被他骂,只有周晓云和周晓刚的儿子周珂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才消停会儿。
可周珂才十一岁,第二天还要上学,不可能整夜陪着他,能守着他的只有周晓云。
猫儿到荣泽时已经七点半了,晓慧已经给他请了假,他决定干脆中午不去学了。
他回到水文队,先回家把所有的窗户打开让通风换气,然后回到煤棚里,坐着发了会儿愣。
装修好以后,猫儿没有搬回去,他喜欢睡在煤棚里,那个狭小的地方还有小叔的气息,能让他感到安心,装修过的房子却一点没有了。
帷席被临时钉在床的一周,猫儿看着上面的图案呆了一会儿,翻身跪在床上,掀开褥子和铺席,从很靠里面的地方拿出一封信。
他跪在那里看着信封,看了很长时间,然后又把它塞在了铺席下面,揉了揉眼睛,跳下床。
猫儿骑车来到了王君禹的诊所。
诊所人不算多,基本都是看完拿点药走了,打针的都很少,没有输液的,倒是有两个头上扎着银针的人在看书,这是王君禹诊所的特点。
因为这个特点,王君禹失去了不少回头客,同样也因为这个特点,他永远不缺病人。
那些不回头的人是嫌王君禹徒有其名,看病没有别的诊所见效快;慕名而来的是听说王先生心不黑,检查的仔细,极少开很贵的药,更不会动辄给你挂好几瓶的水,可能病好的会稍微慢点,但给人的感觉很放心。
终于等到人都走完了,猫儿过去,细细地把他从周晓云那里听说的周爸爸的病情跟王君禹说了一遍。
王君禹没听完说:“不见病人我不能下定论,听着很像肺结核,不过,他们家条件那么好,一般来说不应该会得这种病啊。”
猫儿又仔细地问了王君禹很多肺结核病的问题,回到家给周晓云和柳侠分别打了电话。
周爸爸前年开新矿时曾在山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条件很差,刚开始和雇佣的工人一起住在临时搭的窝棚里,王君禹估计他是那时候感染上的。
第二晚上猫儿放学回到家,接到周晓云的电话,他爸爸已经住在省传染病医院了,是肺结核,属于比较严重的情况。
周晓云又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然后接下来的两个多月,她都是每天紧张地荣泽、原城两边跑,和猫儿一星期左右才能见一次面,不过,她几乎每天都会和猫儿打个电话。
虽然关于周爸爸的病猫儿只是通过电话给她提供了一种可能,但因为有了明确的怀疑方向,他们一家人劝说周爸爸去医院检查的时候有了很大的说服力,柳侠给周爸爸打电话劝导,也起了一定的作用,所以,在这件事上,周晓云很感谢猫儿,对他也更喜欢了。
周晓云和柳侠之间的联系,还和前一段一样,两三天通一次电话,猫儿不肯老实跟柳侠说的话,如果从柳川那里听说,周晓云也都会告诉柳侠。
所以:
猫儿五科联赛作文只吃了十四分;
猫儿回到柳家岭,被柳若虹吓得跟着柳雲柳雷和小萱四处乱藏,吃饭都不敢进堂屋,猫儿在认真考虑是不是让儿子柳溪面世的问题。
猫儿居然把临时代他们一个月生物课的女老师介绍给楚凤河,说那老师胖胖的,和麻杆一样的楚凤河中和一下,俩人正好能生出匀称的孩子。
那位老师当时没说什么,后来自己偷偷找机会远远地看了楚凤河一眼后,猫儿那后半个月的生物课都是站着上的。
柳川和晓慧都说猫儿个孬货是活该,还没老鼠大呢,居然敢给老师做媒,还不跟大人商量,才被罚站半个月,简直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猫儿放学的路上看见一个男人往死里打一个女的,他路见不平骑车子撞人,把那男的撂倒在马路牙子上,还狠踢了两脚,结果被那个鼻青脸肿、头发都被男人揪掉了几绺的女人追着骂出几百米,还要讹他一百块钱,说他把人家男人的腰给撞出毛病了。
猫儿吓得骑着车子仓皇逃跑,半个月上下学都不敢从那条路走,发誓后半辈子都不再见义勇为。
猫儿跟柳魁和柳钰商量,让没有了娘的牛金宝跟着他们干点活,好歹挣个娶媳妇的钱,现在牛金宝在柳钰厂子里负责看大门、看仓库和打扫卫生,十分敬业。
猫儿在菩萨面前祈祷让柳侠永远平平安安,早点结婚,早点生下个聪明又孝顺的柳石……
猫儿在家里的糗事和各种小动作都通过周晓云的电话传达给了柳侠,柳侠的心情经常都是跟着小家伙在家里的表现而变化,同时,他和周晓云的感情也在随着通话次数的增加而增加。
以前,柳侠和周晓云通电话的时候经常为找不到话说犯愁,现在,他吃过晚饭想给周晓云和猫儿打电话。
猫儿在电话里永远都是快乐的。
小叔,我五科联赛得了第四名,啥?进前三?……我才不稀罕前三呢!我觉得八十一才是最好的名次,不过,我们这次参加竞赛的五十个人,要不我肯定得……啊——,小叔,我发誓,我绝对没炫耀的意思啊,我是真的想得八十一名啊。
小叔,周阿姨从原城回来,给我捎了两个酱猪蹄,不但味道好,还特别大哦!唉,小叔你真可怜,干着急吃不到,这样吧,等你回来我请你吃。
小叔,我回家了,咱们家现在别提多漂亮了,爷爷给每个炕都编了帷席,每个都好看。
我给咱家人照了好多相,光小萱照了十张,我还教着小萱给五叔写了一封信呢!……谁说小萱不会写字,小萱会写“一、二、三”和“大、人、天”,信里这六个字都是小萱写的,乖小萱写的信,再加上他特可的相片,五叔接到肯定会特别高兴。
小叔,今儿咱们这里下雨了,周阿姨在原城给我打电话,让我放学时候骑车子慢点,周阿姨对我可好了。
小叔,六叔和六婶儿在教堂结婚的照片寄回来了,六叔真帅,六婶儿真漂亮……,不,我才不出国呢,穿着白衣服结婚一点都不美,我最喜欢的还是咱们家结婚的样子,我要是结婚,肯定在咱们家啊,在家结婚大爷爷奶奶他们才会最高兴!
小叔,周阿姨给我买了条特漂亮的t恤,大红的,我穿着去学,我们同学都说我特帅,我现在是超级小帅哥了。
小叔,今儿大伯和娘去拉布,把小雲小雷他们都带来了,萌萌还乖点,小萱也跟着小雲小雷学哩可孬可淘力,他仨把三叔他们院子里所有自行车哩气门芯都给拔了,三叔和三婶儿挨着给人家赔不是,三叔说他脸上哩肉都笑疼了。
小叔,周阿姨今天中午去学校接我,我们俩去吃烩面了,周阿姨还给我买了两个菜,夫妻肺片真好吃,等你回来带我再去吃一次哦!……行,你说的啊,一百次,不许反悔。
小叔,周阿姨给我和小蕤哥一人买了一双耐克鞋……
小叔,周阿姨给大爷爷和奶奶一人买了一身真丝的衣服……
随着猫儿一次次快乐的汇报,柳侠对婚姻的恐惧在一点点消失,但对猫儿的担忧却在一点点增加,每次接到猫儿电话后的晚上,他都会想,他如果早点结婚,让猫儿看到周晓云和自己一样喜欢他,猫儿是不是能回到从前呢?
而猫儿和柳侠打过电话后,脑子里经常都是柳侠和周晓云结婚后两个人其乐融融的场面,电影电视里看到过的那些夫妻亲昵的场景,被柳侠和周晓云代替,偶尔还会有个小小的柳石,但从来没有猫儿自己。
每当控制不住自己脑子里的想法,猫儿会在黑暗中看着天花板,强迫自己把脑子里那段已经烂熟于心的文字默默地读一遍,当他觉得那样也不能阻止自己胡思乱想时,他会轻轻地背诵出声,让自己不光脑子想到,心也要知道。
六月初的一个星期天,下着中雨,猫儿他们都没回柳家岭,周晓云值夜班,打电话问猫儿有没有事,如果没事,能不能去公安局陪她说会儿话,一个人值班很无聊。
猫儿和小蕤一起去了,三个人一起聊天,当小蕤问起周晓云天天两个地方跑,累不累是,周晓云说起,他家里人正在想办法把她调到原城市公安局,她很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晓云比柳侠早一年毕业,当年正赶上那个坎儿,原本他爸爸为她跑好的市公安局那年一个人都不准进,他爸爸又嫌尚诚县太偏僻落后,让她来了紧邻着原城的荣泽。
现在形势好转,她家里人还是想让她去原城工作,原城毕竟是省会城市,各方面的条件都是荣泽这样一个小县城根本不能比的。
他们觉得,柳侠他们单位总局也在原城,水文队只是总局驻荣泽的一个大队,早晚也要回原城,周晓云和柳侠结婚后直接把家安在原城更合适。
周爸爸的意思是,周晓云和柳侠如果都能早点调到原城,他们能有更多的机会早点在原城分到集资房。
如果真分不到也无所谓,原城现在已经有了完全意义上的商品房,最有名的是一家叫成业建筑集团的商品房小区,盖的房子不光质量好外观漂亮,连外面的环境都比单位集资楼好,绿化得跟花园一样。
周晓云说:“俺爸说了,如果到结婚哩时候俺俩都没分到单位哩集资房,他给我买一套成业集团哩房子当嫁妆,装修、家具他也都包圆了。”
小蕤说:“周阿姨,俺小叔现在有这么好哩房子,您结婚还得再买房?”
周晓云说:“这房子不是搁荣泽咧吗?如果我跟您小叔都在原城上班,每天来回跑肯定不中,原城肯定也得有一套。”
小蕤说:“那,那,到时候俺猫儿得成天独个儿住恁大哩房子里头了,那俺孩儿不是老可怜么,周阿姨,我觉着俺小叔肯定不会愿意。”
周晓云说:“不会呀,猫儿肯定不会成天都是独个儿住,您小叔哩工程要是搁荣泽,他肯定还得住这儿吧?到星期六星期天俺肯定也会回来住。”她扭头问猫儿:“猫儿,你要是独个儿住,不会害怕吧?”
猫儿说:“搁自己家,有啥害怕哩呀?我现在不是成天独个儿住,一点都没事,俺小叔您俩想去哪儿住去哪儿住,不用管我。
不过周阿姨,不管你想住哪儿,原城、尚诚,哪怕是京都,俺家肯定不会叫您掏钱买房,俺家是男方,您爸妈给你养这么大,你嫁到俺家,咋能连住哩地方都再叫您家买咧?俺大爷爷大伯,俺小叔,反正是俺全家,都不会同意。
你看上哪儿哩房了,你跟我说一下中不中?我下一星期回家,跟俺大爷爷说说,俺准备钱给你买。”
周晓云愣怔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着摆摆手:“哎呀呀,我好好哩说这干啥咧?您小叔俺俩现在还都搁荣泽上班咧,我调动哩事也还八字没一撇咧,要是调不了,说啥不都是白说。”
猫儿试探着问:“周阿姨,你,是不是不待见俺小叔现在这个房子啊?因为是一楼,楼层不好?还是俺俩装修哩你觉得老老渣,不想要?”
周晓云连连摇头:“没有没有猫儿,我可待见现在这个房,恁宽敞,还有恁大个院儿,多得劲。
我是这些天叫俺爸妈给嘟囔哩狠了,天天我该来上班哩时候他们都不舍得,天天跟我说买房子当嫁妆哩事,弄哩我也一直想。”
从公安局出来,雨已经停了,小蕤和猫儿一起往水文队走,小蕤说:“猫儿,周阿姨家恁有钱,她家哩人要是硬给咱小叔调到原城了,你咋弄咧孩儿?这儿是咱小叔买哩房,你随便住,不过是以后不能住现在哩大卧室里头了。
可要是咱小叔住到周阿姨家买哩房子里头,你去住肯定不得劲。”
猫儿笑嘻嘻地说:“到时候我去京都上大学了呀,我去住京都哩房子了,成京都人了,哪会回来住周阿姨家哩房子。
小蕤哥,你后年也考京都哩大学呗,咱俩搁京都好好学习,到时候分到京都工作,搁京都好好挣钱,买个大房子,叫咱爷爷奶奶他们都去跟着咱当京都人。”
小蕤说:“那咱小叔咧?你会舍得给咱小叔撇这儿?”
猫儿说:“不舍得也得舍得呀,哪有当侄儿哩跟着小叔一辈子哩?我买了大房子,咱小叔跟周阿姨,还有一天他们哩孩儿,啥时候想去住去。”
小蕤嘟囔了一句:“我一想到小叔一结婚,剩你自己了,心里可不美,您是还搁一个屋里住也可不美。”
猫儿笑着说:“没,我觉得小叔结婚可美,我还能给他压床,还能给他看孩儿咧!”他看了看天,一颗星星都没有,天还阴着呢。
猫儿扬着头,吹起了口哨,小蕤听过,那是他们全家都很喜欢,猫儿和小叔经常吹的一首歌:《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
猫儿回到家,高高兴兴地该干什么干什么,柳蕤第一次觉得:猫儿是不是有点少心没肺,有点白眼狼呢?
过了几天,猫儿中午放学的时候,周晓云接着他一起吃饭,猫儿发现周晓云欲言又止,好像有特别为难的事想跟他说,却开不了口,猫儿主动问周晓云是不是有什么事。
周晓云说:“还是调动工作的事,我昨晚上跟你小叔通电话,试探了他一下,他说他不会申请调动的,他非常喜欢自己现在的单位,而且,你还在荣泽上学,他出去的时候还有柳队和嫂子照顾你,所以他哪儿都不会去。
其实猫儿,我现在也不太想调走,我们单位人对我挺好的,剑锋哥也在这里,我觉得在这儿干的特别踏实,可我爸住着院还在为我们的事操心,我怕我拒绝会让爸爸伤心。
我怎么跟我爸说你小叔不想到原城工作,他都不相信,他认为所有的人都会希望到大城市生活,你小叔只是觉得让他花钱找人办调动不好意思,所以才说不想调动,你说,我该怎么办呢猫儿?”
猫儿当时对周晓云说:“没事,我劝我小叔,我小叔如果想调回总局,不用花钱的,只要他愿意回去,总局肯定要,马鹏程他爸爸也特别好,肯定不会刁难小叔,不给他盖章。”
猫儿接下了说服柳侠的任务,但他却一直对柳侠开不了口。
柳侠每次打电话都在兴高采烈地和他计划回来后再为家里添置些什么,对自己刚刚装修好的家满满的幸福幻想,连柳石和柳溪的床要做成什么样、放在哪里,甚至俩人如果在屋子里乱拉乱尿怎么解决都想好了。
他还非常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买了一楼,有个院子,孩子们将来不用整天呆在楼房的狭小空间里。
猫儿不可能在柳侠心情正好的时候提起那些可能让他扫兴的事。
柳川对周家希望柳侠去原城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他也觉得柳侠不可能同意,在猫儿考上大学之前是完全没有可能,猫儿考上大学后可能性也不大。
单位给柳侠这么好的待遇,马千里甚至为他干私活提供方便,他却说走扒拉屁股走人了,柳侠又不是白眼狼,怎么可能做这种忘恩负义的事?
所以,柳川也没开口劝柳侠,对于没可能的事,他觉得没必要开口,徒让柳侠烦心。
六月中旬,煤棚里热得真住不了人了,猫儿不得不搬回楼房。
把褥子和铺席全部卷起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床板正中间有一本《读者文摘》,一看,是今年的第二期,猫儿觉得非常奇怪。
《读者文摘》是柳侠连续订了三年的,他和柳侠都有保存书的习惯,前两年的都是一本不缺地拿回了柳家岭。
只有这本,今年送来没几天不见了,他和柳侠当时好一通找,他还以为是马鹏程看上面有风花雪月的文章,偷偷拿回家抄给女同学当情书,追着马鹏程要。
马鹏程起誓赌咒半天,楚昊也作证,马鹏程现在已经嫌这上面优美哀伤的段落用的人太多,不够高雅脱俗了,他现在都是从唐诗宋词里面找句子,这样才显得有水平,能出奇制胜。
猫儿这才放过马鹏程。
怎么现在书会在铺席下面呢?
猫儿哗啦啦翻了一遍,中间插画的地方露出几张纸,柳川把拿起来看了看,呵呵笑了起来:“你六叔你们几个可真行,玩了次现实版的《麦琪的礼物》,感动死我了。”
晚上,柳侠打回来电话时,猫儿垂头丧气地对他说:“六叔跟咱们上次一样,玩了个暗度陈仓,他给咱们褥子底下压了三千美元和一万德国马克的存折。
他还叫我大臭猫,说咱俩的智商加一起,最多骗他一次,他可以一次骗过咱们俩,他说,那是给我的压岁钱,越压越瓷实,也越长寿,他这是拿话堵你呢,他这么一说,你不会把钱还给他了。”
柳侠只惊讶了两三秒恢复过来了,他说:“我当然不会把钱还他了,居然说我的大乖猫是大臭猫,冲这诬陷罪他也得赔偿我至少一万美元的精神损失。
乖,压岁钱真没退回去的,这钱是你的了,以后你臭六叔最好每年都给你压这么一下,压得你结结实实长到三百岁。”
猫儿说:“那我以后挣了钱也每年给你发压岁钱,至少把你压得平平安安长到三百一十岁。”
柳侠大乐:“你说的哦,我算算,五年零四个月,你大学毕业,到那时候,你得年年给我发压岁钱。”
猫儿说:“嗯,一年一次,我所有的钱全部都是你的压岁钱。”
对于周晓云可能调去原城工作的事,柳侠一点意见都没有,还挺高兴,他知道周晓云一直都很向往大城市的生活。
柳侠觉得这是人之常情,他们当初为了能走出柳家岭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现在也一直在鼓励家里几个小孩子好好学习,以后都能考上大学去大城市生活,他还一直惦记着让猫儿去美国或英国留学呢!
柳侠把他的想法清楚地告诉了周晓云,周晓云有点失落,但心里也轻松了很多,她真怕柳侠因为调动的事把她看出一个贪慕虚荣的人。
进入七月,柳侠几乎每天给猫儿打一个电话,他太想猫儿了,哪怕提前半天或几个小时,他也想早点见到猫儿
七月十六号下午,猫儿结束了他进入高三后第一次的补课任务,晚上八点半,他坐上了向西方向的火车。
火车并不经过栖浪水库所在的县,猫儿会在洛城下车,在火车站等到天亮,再换乘汽车。
这样,他可以早大半天见到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