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凌在柳长青身边睡了一天一夜,柳长青半靠着床头坐了一天一夜,柳川中间给他端了一碗鸡蛋甜汤,他说:“您都先别进来,叫孩儿多睡会儿。”
柳川出去抱了床被子过来,给柳长青靠舒服点,退了出去。
五叔伤心成那样住在家里,大爷爷和四叔也来了,小叔因为天气上了大冻工程暂停在家休息,猫儿咋都不想去学。
天一直断断续续地下着雪,特别冷,柳侠也很想让猫儿在暖暖和和的家呆在,他辅导着猫儿自学。
他本来对猫儿心疼溺得厉害,现在看着五哥从外面受伤回来的样子,他更加觉得一家人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美满的事,这样的天气把自己的乖宝贝推出去学那些可能一辈子都用不到的知识,他真看不出有什么必要。
柳川趁着柳侠和柳钰在餐厅说话的时候,帮猫儿套上了件长羽绒服,硬是给装车上拉学校去了。
猫儿心里万般不愿意,可也没反抗,他知道自己应该上学,可他还知道如果自己一表现出不乐意的可怜相,难受的是小叔。
柳钰透过门缝看到了柳凌趴在柳长青身边睡着的样子,难受得不行,红着眼圈在沙发上坐了好半天都不说话,过了好长时间,他忽然说:“三哥,幺儿,震北哥咧?他跟咱小凌恁好,咱小凌现在成这样他知不知道?咱不知道小凌为啥难受成这样,没法劝他帮他,咱打电话问问震北哥中不中?”
柳川和柳侠楞了楞,他们接到柳凌后一下乱了心神,都没想到这一层。
柳侠说:“每次打电话,都是五哥从那边打过来,我没他部队哩电话,部队哩电话不好打,还得转机啥哩,五哥没给我。
他每次都是用公用电话往我这儿打,我接过震北哥两三次电话,还都是我去原西以前,他跟五哥一起打哩,我也没震北哥家哩电话。
猫儿说前一段震北哥没搁他们部队,他十月份去**党、校学习了,五哥那一段时间也特别忙,参加了一个和***的联合军演,前前后后差不多忙了一个月,回来后没几天被派出去做特约教官了,如果五哥是搁最近这两三个月遇见哩事,震北哥未必知道,五哥连咱都不说,他会跟震北哥说吗?”
柳川说:“幺儿说哩有道理,一拃没有四指近,小凌跟震北再好,震北也是外人,小凌对咱都张不开嘴说哩事,咋可能对震北说咧?如果他们正好在一起,他出的事震北本来知道,以小凌和震北的关系,他可能会第一个和震北商量,但如果震北不知道,他们俩正好又跟幺儿说哩这样没搁一块儿,小凌不会专门跟震北说,他不是能随便麻烦别人的性子。”
柳钰十分烦躁地说:“那咋弄啊?小凌都成这样了,咱连他出了啥事都不知道,连安慰他两句都不中,小凌咋这么可怜咧!”
柳川安抚柳钰:“孩儿,不管咋说,小凌现在平平安安搁咱家哩,这中了,天大哩事,总会过去,我知道,不管这回是啥事叫小凌这么难受,事儿过去之后,小凌都会好起来,跟以前一样好。”
柳钰嘟囔了一句:“那是以后,我现在不想叫咱小凌恁难受。”
柳川站起来:“我回单位请个假,再多买点菜回来,您小心点听着那屋哩动静,有事赶紧跑快了过去。”
柳川出去了三个多小时才回来,带回一身的雪花,外面雪下大了。
黄昏时,柳凌醒了,可他睁开眼,却好像还是在梦中,看着柳长青楞了好长时间才想起来昨天的事情,想起自己已经回到家了。
所有的东西都是现成的,听到那屋的动静,柳川、柳钰、柳侠都过去了,看到柳凌醒了,柳川什么都没说,转身出来开始做饭。
虽然几个人都极力劝阻,柳凌却坚持起了床到餐厅吃饭。
过去的一个多月,他的心分分秒秒都如同在油锅里煎熬,可他不允许自己在外人面前倒下,甚至不让自己表现出一点痛苦、脆弱。
在那样如万蛊噬心的痛苦中,他依然坚持着自己平日所有的好习惯,其中包括半个月理一次头发,他的脸又本来是瘦削清俊的,所以,如果单独看脸的话,他好像仅只是瘦了些。
可当他在温暖的房间里穿着柳侠给他的睡衣睡裤走出来,他消瘦到好像一阵风能吹倒的身体,看的柳长青都湿了眼眶。
柳钰装着忘了什么,又回到主卧,他不敢哭出声,张大了嘴抽泣,他觉得这样的小凌好像活不了了。
柳凌在父亲温和的注视下,吃了大半碗鸡蛋甜汤和半个馍,还有两块排骨。
他还打起精神跟红着眼睛的柳钰开玩笑,说他电话里听见小萱的声音想把他抢过去给自己当儿子。
柳钰说:“你要是待见,我今儿回去把小萱带来,把他过继给你。”
柳凌说:“中啊四哥,这样我等我老了有人给我摔老盆儿了。”
柳钰一下子急了:“小凌,你不能说这不吉利话,你,你,你这是咋着了呀孩儿……”柳钰呜呜地哭出了声。
柳侠他们几个都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劝柳钰。
柳长青叹了口气,伸手在柳钰脸上擦了一把:“小钰,孩儿,小凌他身体没病,他是最近遇到点不顺心哩事,一下给压住了心,吃不下东西,瘦了些。摔老盆儿这事是他跟你说着耍咧,他只是老待见咱小萱,也想要个那样哩孩儿!”
柳钰看着柳凌。
柳凌笑着对他说:“我真没病四哥,我是连着忙了两三个月,使哩真有点招架不住了,饭都不想吃,所以……”
柳侠收了碗筷,柳长青、柳凌和柳钰挪到沙发上说话,大家硬是让柳凌半躺着,这个决定是对的,因为没一会儿,柳凌又睡着了。
柳钰一定要自己守在柳凌身边,他拉灭了客厅的灯,拿了把小凳子,在昏暗中趴在沙发边看着柳凌。
柳长青随柳川和柳侠进了主卧,柳侠急不可耐地问柳长青,柳凌跟他说没有说自己出了什么事。
柳长青说:“算是说了吧,可我觉得不大对。”
柳川和柳侠对视了一眼,柳侠试探着问:“伯,你哩意思是,俺五哥哄你咧?”
柳长青摇摇头:“不是,小凌不会哄我,可我总觉得小凌不会因为谈个恋不成难受到这地步,不管小凌多待见那个闺女,咋掏心掏肺对她却被她辜负,我觉得小凌的性子,难受肯定是有哩,他因为这事三五年不肯再谈恋我都信,可是不该这样,整个人好像都给掏空了,
我不知道咋说那感觉,是觉得孩儿他……他好像整个人都碎了,不光是心伤哩太重,连筋骨皮肉都没一处是好哩。”
柳川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下决心说出来:“伯,我知道我做事有点莽撞,可孩儿他难受成这样,我是真不知道该咋办了。”
柳长青说:“孩儿,你说吧。”
柳川说:“我试着往小凌部队打了个电话,想找一下震北,人家说震北不在,其他啥都不说,我知道不该这样去找一个不相干哩人麻烦人家,尤其是小凌又不愿意叫其他人知道他现在这种状况哩情况下,可我……”
柳长青打断他:“没事儿孩儿,事儿跟事儿不一样,小凌成这样,我还有心叫你去小凌部队走一趟问问情况咧,你给他最好哩朋友打电话问没错。”
柳川点点头:“嗯,找不到震北,我想着曾大伯跟震北现在也可熟,离那里也近,小凌平时隔一段时间会去看看曾大伯,往他家打了个电话,想看看曾大伯知道点啥不,或者请曾大伯找找震北。
结果曾大伯不在家,是怀琛接哩电话,他说,震北前几天结婚了。”他说到这里停下了,一直看着柳长青。
柳侠楞了,他不相信:“震北哥结婚了?咋会啊?仨月前他打电话哩时候我还跟他开玩笑说,咱都等着给他上礼咧,他却再也不结婚了;他说,他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结婚了,叫我
把咱哩礼都折成钱给他算了,五哥在他旁边,还笑着说震北哥财迷那样都快赶上猫儿了,没根本没听他提震北哥有女朋友哩事,咋这么快说结婚结婚了咧?”
柳长青问柳川:“孩儿,你啥意思?”
柳川说:“伯,你知道,震北原来跟曾大伯不认识,他是因为咱们家才和曾大伯家熟悉起来哩,现在他和曾大伯他们很亲近,逢年过节他还会给曾大伯送些稀罕东西,他现在跟曾大伯的关系,不比咱们差,他在曾大伯那里比小凌还随意些。
按理说,他结婚一定会通知曾大伯吧?可他没有,怀琛说,震北是这个月一号,阴历二十九那天结哩婚,怀琛是前儿才知道哩。
怀琛还说了一件事。
震北以前磨着小凌给他刻了个章,是用一块相当好哩鸡血石刻哩,刻好后却没地方用。
他有一回去曾大伯家,看见曾大伯的一副《农家休憩图》,特别喜欢,求曾大伯给他也画一幅同样风格哩,还要让按咱家做背景画,说收藏画哩人也可以在画上盖章,表示此物有主。
曾大伯前些天把画画好了,震北在京都**党校学习,却一直没过去拿,曾大伯一个朋友带人去他家求画时,那人看上了这幅画,非要出高价买,曾大伯好一通解释才把画留下,怀琛往震北家打电话,想让他早点把画拿走。
同时还有点事,怀琛不是现在和朋友还合伙承包了珠宝柜台吗?震北请他给进个成色特别好的玉观音,前几天也到了,想一块都给他。
电话是震北家保姆接哩,她跟怀琛说,震北去度蜜月了。
伯,震北结婚,没通知曾大伯他们,小凌前些天给俺打电话也从来没提过,你觉得,这正常吗?”
柳长青说:“你哩意思是,小凌这样,跟震北结婚有关系?”
柳川说:“嗯,要不没法解释现在这种情况。
震北这几年一直和幺儿通信,有了电话后还隔三差五打电话,每次都说有时间想来咱们家耍,这至少是比一般朋友更亲近的关系吧?他结婚没跟幺儿说,可以理解成太忙给忽计了,或者说不想让咱破费给他上礼。
小凌咧?小钰结婚震北上了厚礼,咱一直等着震北结婚给他上礼咧,小凌会忘吗?”
柳侠说:“三哥,按你哩分析,还有俺五哥这样,那,那应该是震北哥横刀夺,给俺五哥哩女朋友抢了?”
柳川说:“我想了这大半天,好像只有这一种可能,可是,震北他不像这种人啊!”
柳侠说:“我也觉得震北哥干不出这么下作哩事啊!他恁好哩条件,啥样哩女哩找不到,咋会去抢俺五哥哩女朋友咧?”
柳川说:“除了这,其实还有一点也不大对,咱妈一直急着您五哥谈女朋友哩事,您五哥要是真有了女朋友,他肯定会给咱俩透个信,虽然不敢百分百确定一定成,咱俩给咱妈说说,也会叫咱妈宽点心,您五哥咋从来没提过咧?这点有点说不通。
我知道我这个推断有可多漏洞,可我真找不出其他能把小凌伤成这样哩原因了,伯,是你说哩,小凌再待见一个女哩,对她掏心掏肺哩好,真吹了小凌会伤心,但也不至于成这样,整个人都塌了。”
柳侠说:“光失恋五哥当然不会这样,可要加上震北哥咧?震北哥是五哥最好哩朋友,跟咱们比都不差啥,跟亲兄弟差不多,要是他夺了五哥哩女朋友,五哥肯定得难受死,朋友背叛哩滋味不比失恋好啊!”
柳长青点点头,想了片刻,又微不可见地摇摇头:“有道理,可我还是觉得哪儿不太对。
震北那孩子是个坦荡人,我跟幺儿哩感觉一样,觉得他做不出这么下作哩事来。
算我真看走了眼,是他抢了小凌哩女朋友,以小凌哩性子,肯定是转身走,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父子三人说到猫儿放学回家,也没能想出一种可以完全合理地解释柳凌目前这种状况的情况。
猫儿回来把柳凌惊醒了,他的精神和体力还都处于十分衰弱的状态,和猫儿说了几句话,柳长青让他回房间躺着了。
前面一天一夜,柳长青几乎没合眼,柳凌担心他身体吃不消,不肯让他再陪着自己睡,说自己已经没事了,不用人陪,可大家都不放心柳凌,柳凌让柳钰和他一起睡了。
柳川已经两个晚上没回家,他跟晓慧说的是在省内办事,又不是长期外出学习,再不回去说不过去了,柳长青让他回自己家去,明天是星期六,柳长青还交待他记得早点去把小蕤接过来。
柳侠给猫儿炖牛奶的时候,多煮了大半碗,他端着去给柳凌喝,柳凌拗不过他,顺从地端起碗喝了,却在快喝完的时候突然吐了起来,然后是剧烈的咳嗽,直咳得柳凌上气不接下气,泪都出来了。
猫儿跑过来,和柳侠收拾了东西,想再给柳凌做点吃的,柳凌坚决不肯,柳长青也不让,他说得让柳凌缓缓。
柳凌重新躺下,很快又睡着了,柳侠后悔得要死,他想让五哥增加点营养,却弄得五哥连吃下去的晚饭都吐出来了。
虽然有那么多说不通的地方,可柳侠他们还是都认为柳凌现在这样肯定和失恋有关系,这是一种直觉,不需要证据。
临睡前,柳侠去看柳长青,柳长青对他说:“孩儿,看着您五哥这样,我可担心你,你是最小哩,虽然您妈俺没多娇惯过你,可上边有您几个哥护着,除了猫儿,你真没操过啥心,一点心眼都没有,晕晕乎乎长大了,我真怕你跟您五哥样,看不准人,到了伤了心。”
柳侠回自己卧室后跟猫儿学了柳长青的话,猫儿看了他一会儿说:“我也成天这样想,成天怕你叫人家骗了,小叔,你可不能跟俺五叔这样,谁要是敢叫你这样我非得去杀了她不可。”
柳侠郁闷地说:“我笨哩自己连个媳妇儿都找不着了吗?还得叫你跟着我操心。”
猫儿说:“不是笨,是老老实,老实心,俺五叔都考上军校当连长了,还叫人骗成这样咧!”
猫儿什么理由都不需要,看见柳凌,他认定柳凌是失恋了,是遇见孬孙货被骗了。
柳侠想起柳凌心里难受得要死,他问猫儿:“孩儿,您五叔这样不中啊,咱咋才能叫您五叔快点好起来咧?”
猫儿说:“给俺五叔找个更好哩妮儿,气死骗俺五叔那个。”
柳侠搂着猫儿,把脸扎在他脖子边:“去哪儿找啊?您五叔恁好,我觉得这世上根本没配得上您五叔哩妮儿。”
猫儿说:“我觉得你最好,世界上也没配得上你哩妮儿。”
柳侠说:“要是不结婚没人说闲话,我一点都不想结婚,领着你,咱俩高高兴兴过一辈子。
您五叔也是,他是自己过一辈子,肯定也能过可美,叫您四叔四婶儿多生几个小萱,咱一个人分俩,这样您奶奶也不用发愁咱老了没人养活。
不过,也不中哈,我不结婚还有你,您五叔要是不结婚,成天自己,回到家连个说话哩人都没,老孤单唦。”
猫儿说:“叫俺五叔以后转业了回咱家啊,咱俩挣钱养活俺五叔,咱家恁些人,俺四叔再生一大群孩儿,家里可热闹,俺五叔不会孤单了。
我也可待见小莘跟小雲、小雷,俺娘结扎了没法再生了,叫俺三叔三婶儿也再生几个,俺五叔咱都多要俩,小萱可待见哥哥们都跟他耍。”
……
两个人絮絮叨叨计划着他们俩和柳凌及柳家的未来,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早上,他们是被一阵非常轻的脚步声惊醒的。
柳钰起来了,他有事要搭最早的一趟公共汽车回望宁。
柳侠和猫儿都不想让他走,雪半夜停了,但地上已经有十公分左右的积雪,去望宁的公共汽车过不去千鹤山,要绕道三道河或杨庙,但那两条路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山路,这样的天气走也有危险。
可柳钰说自己厂子里有事,柳长青起来也劝不住他,他到底走了。
柳侠和猫儿都不信柳钰的话,柳钰对柳凌的感情他们都知道,柳凌现在这个样子,厂子是着火柳钰都不会离开他的,柳钰回去肯定和柳凌有关系。
柳凌睡到七点多自己醒了,虽然身体看上去还是非常虚弱,但精神比回来的时候好了些,不用柳侠他们劝,他自己吃饭了,只是依然吃得很少。
柳侠他们看得出,柳凌其实是难受得吃不下东西,但他不想让他们担心,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
吃过饭,柳侠出去买菜,柳长青和柳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柳长青一直在问曾广同一家的情况,一句都不提柳凌自己的事。
柳长青不想让柳凌从自己这里感受到任何压力。
柳长青觉得柳川对柳凌和陈震北关系的分析有道理,但肯定不全对,柳凌失恋的事应该更复杂,因为如果只是柳川分析的那样,柳凌没必要瞒着他,一个字都不肯说。
柳凌眼睛里的愧疚柳长青看得清清楚楚,他想不通柳凌为什么会愧疚,愧疚通常都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事,觉得对不起某人,柳凌被辜负,甚至可能同时还被朋友背叛,可这些都不是他的错,这样的事通常都应该是委屈之下对自己的亲人诉说求得安慰与理解,柳凌怎么会是完全相反的举动?
柳长青想到了一种可能:柳凌可能和那个女孩子有了身体上的关系,虽然那个女孩子不在意,主动和柳凌吹了,但柳凌对此无法释怀,柳凌在自己跟前的愧疚是因为他违背了自己在这方面对他的要求。
可这依然不能解释柳凌的全部行为,柳长青觉得,凭他对柳凌的了解,如果真是这种情况,柳凌应该会在他跟前认错请求原谅,而不是现在这样只字不提自己曾经的恋。
中午,柳侠早早做好了饭后,踩着点去把猫儿接了回来。
柳川提前打了电话,说他会直接把小蕤接到他那边去,柳凌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他的事,而天气一旦放晴小蕤会回柳家岭,他还是个不太会掩饰自己情绪的半大孩子,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孙嫦娥的日子没法过了。
而且,有小蕤在,晓慧要为他做吃做喝,没时间老惦记着柳川了,柳川能抽时间过来看看柳凌。
这天晚上,柳侠和猫儿商量了一下,他去陪着柳凌。
猫儿本来有这个意思,柳侠一说他马上答应了,还交待了柳侠很多现在不适宜在柳凌跟前说的话。
柳长青也答应了,柳凌和柳侠之间那份略微不同于其他兄弟的感情,全家人都知道,柳长青希望柳凌能跟柳侠说说自己的是,缓解一下心中的压力。
柳长青的想法没错。
熄灭了灯,在黑暗中,柳凌问柳侠:“孩儿,我要是跟你说,我这辈子肯定不可能结婚了,你会咋想?”
柳侠说:“叫四哥先把小萱过继给你,然后再叫他跟三哥都多生几个,再过继给你俩,叫你老了有一大群孩儿养活你。
你要是搁部队工资老低,我替你养着他们,猫儿说等他以后挣了钱,他连你也一起养活。”
柳凌侧身抱住了柳侠。
柳侠觉得自己右肩一阵温热,他也侧过身,抱住了柳凌:“五哥,你别这么难受了,不是一个没良心哩腌臜女人吗?不值得。
过了好久,柳凌才平息了情绪说:“孩儿,如果有一天,有人在你跟前说我是精神病,是变态,是世界上最恶心哩那种人,你会信吗?
如果五哥做过一件自己觉没错,但在很多人眼里却是肮脏龌龊、下流变态,应该被全世界的人都唾弃的事,这些事如果被公之于众,咱们全家都会被人指着脊梁骨笑话,到那时候,你还会像现在这样把我当成你最亲的五哥吗?”
柳侠说:“为什么不当?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我最亲的五哥。
很多人觉得怎么样?很多人觉得错真的是错的吗?咱们全村人都觉得二嫂和二婶儿死是猫儿的错,可猫儿有一点儿错吗?
这世上自以为是的人太多了,他们以为自己是谁,可以用自己的好恶为别人定罪。
五哥,你别担心,咱们全家人都跟我想的一样,咱全家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别人说什么随便,咱们家的人知道你不会做任何坏良心的事,根本不会搭理那些胡言乱语。”
柳凌轻轻说:“小侠,你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如果知道,也许你也会跟那些人一样的想法。”
柳侠说:“不可能,你觉得没错的事,那肯定没错,我相信你;而且,即便是你做错了,我也还是这样想,世上这么多人,哪个人敢说自己从来没做错过一件事?”
柳凌没有告诉柳侠他已成往事的那段感情故事,已经结束了,没有必要让家人为了他而痛苦。
是的,是痛苦,他知道,那样惊世骇俗的事情,即便家里人因为他最终会接受,依然会为他痛苦。
他什么都不说,等他能控制自己的心情,等他的身体和精神恢复正常,家里人会很快忘了这件事,而如果他把事情说出来,给家人造成的痛苦可能会是非常持久的,尤其是父母亲。
兄弟俩说到后半夜,接下来柳凌睡得很踏实,猫儿和柳长青做好了饭都没过来喊他们起床吃,一直到柳魁和柳钰端着瓶瓶罐罐进屋,柳侠才被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