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宝忠说他们马上可能要分布,柳侠也不敢带着猫儿回家了,他怕传呼台的信号到不了柳家岭,万一于宝忠那边有情况找不到他,耽误了大事。
可这么一天到晚无所事事,专心致志地等待一件自己对结果没有任何掌控权的事情的日子真的是太难熬了,如果不是乖猫每天缠着他讲课,拉着他练习太空步、抽筋,柳侠觉得自己很快会发展成祥林嫂了,没事碎碎念:“布啊,次品布啊,大哥的次品布啊......”
还好,这种日子没过太长时间,第五天,也是高考结束的第二天中午,柳侠见过王占杰,从荣泽高中出来,和苏晓慧说着话走到老百货商店门口的时候,他的传呼机响了:布已经分了,速回电话,于宝忠。
柳侠兴奋的心跳加速,把传呼机在苏晓慧眼前绕了一下,让她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嘿嘿笑着向不远处的小卖铺跑去,那里有公用电话。
看起来于宝忠比柳侠还兴奋,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了:“昨天我们分货了,我只分到一百多块钱的,我去找我们车间主任说了,我主要是怕太少你会不愿意干啊,所以没先给你打电话,我给我们主任说好后才敢给你打电话,现在,她的货都已经转给我了,还帮我又多要了三百多块钱的,现在的货是一千六百多块钱,可能还能再弄到些,咱们都要吧?”
柳侠说:“要,越多越好。”
于宝忠说:“这东西不敢让工人们知道,你能不能找辆车?如果能,现在赶紧带车过来,直接把东西拉走,我怕……”
柳侠打断他说:“没问题,提前把钱算清楚,还有你丈母娘的那部分,人家帮忙了,不能让人家吃亏,咱们直接把钱给人家清了,下次再跟人家要也好张嘴。”
于宝忠十分兴奋:“我也是这么想的,你放心吧柳侠,咱们绝对不可能赔的,她给我加的是最低的转手价,而且她特别有经验,挑的布不光漂亮,瑕疵也少,有些都看不出来。
你大概几点能过来,我在这儿等着,好几个人都是当时一分直接拉走了,我资历浅,怕万一放时间长,被工人知道了,给领导惹麻烦。”
柳侠说:“我现在去找车,三个小时以内到。”
他放了电话马上又拿起来,给柳川发了个传呼,说于宝忠有消息了,让他速回电话,然后站在旁边等。
苏晓慧也跟着柳侠过来了,她已经听柳川说过这件事,也兴奋的不行,把她娘家那边的烦心事暂时都给忘了。
柳魁秀梅对自己两个儿子的好,苏晓慧真的是非常非常感激,她也见过相处得好的婆媳妯娌,但也仅仅是没那么多家长里短的矛盾,相处的时候彼此都比较客气有礼,从来没有谁像柳长青、孙嫦娥这样,真的把儿媳当闺女待,更没有人像柳魁和秀梅这样,把弟弟的孩子当亲生的养。
日常生活中,柳魁和秀梅把柳雲、柳雷照顾的无微不至,但却又时时注意教导两个小家伙,苏晓慧和柳川才是他们的爸爸妈妈,苏晓慧和柳川之所以要离开他们,是为了给他们创造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想方设法预防两个孩子因为经常不见面和他们从感情上疏远隔离。
所以知道柳魁和秀梅可能有机会用不那么辛苦的方式挣到钱,苏晓慧也觉得心里放下了一块心病。
柳侠等了十多分钟柳川都没回电话,他判断柳川可能不在荣泽甚至不在哪个乡政府所在地,要不他肯定会想办法找个电话给自己个回音的。
柳侠决定不再等柳川了,回单位去跟付东申请一辆车,付晓乐跟着潘留成回樵云了。
苏晓慧昨天结束高考后没回柳家岭的车了,要不她早走了,家里她都已经收拾好了,她走后柳川平时住在柳侠那里了。
她打算搭下午一点半的车走,她让柳侠赶紧回去找车,她自己回家拿东西,一会儿也去柳侠那里,从汽车站搭车有座位。
柳侠骑着车子跟飞一样冲进水文队的大门,差点撞上正排成一横列倒着滑旱冰的猫儿、马鹏程和楚昊。
猫儿早上本来要跟柳侠一起去老城的,结果马鹏程比他们更早跑家里来,赖着猫儿给他辅导作业,马鹏程是个脸皮超级厚的,赶都赶不走,猫儿只好留下。
现在猫儿看到柳侠回来,一声欢呼扑了过来:“小叔,你可回来了。”他利索地跟猴子似的跳到柳侠的横梁上把旱冰鞋脱了,跟马鹏程、楚昊摆摆手:“我回家做饭了。”
马鹏程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说你跟屁虫都冤枉你,你怎么不长在小柳叔叔肚子里当蛔虫呢!”
楚昊说:“蛔虫会被拉出来,跟屁虫不会。”
猫儿扭头回嘴:“你们俩是蛲虫,被你们老爹当大便养,还得时不时拉出来揍一顿。”小家伙语文学不好,生物那么不讨喜的课却能倒背如流。
好像专门为了证实猫儿的话一般,楚远突然从他家三楼阳台上探出身体向下边吆喝:“一分钟内给我滚回来写作业,超过一秒钟看我怎么揍你。”
楚昊连一个字都顾不得说,旱冰鞋一阵咕咕噜噜的响声很快没影了。
柳侠乐得大笑起来,对楚远吆喝:“楚远哥,谢谢你这么给我们柳岸面子。”
楚远也笑起来:“这小子如果也能给我考一回数理化满分,我帮他拆你们家柳岸的台。”
马鹏程溜着冰跟着柳侠的自行车,柳侠到了办公楼前停下,对猫儿说:“小叔有点急事,你先跟马鹏程玩儿。”
柳侠进办公室一问,才知道付东一大早去原城了,今年太热,又有好几家想要空调,付东去找人了。
柳侠给付东打了个电话,只说了想用车,还没解释,付东说:“今天好几个人回老家,车都派出去了,车队现在应该还有三辆,想用哪一辆,你自己去挑吧,说跟我说过了,记得回来请哥哥吃顿好的。”
柳侠答应着:“滋补烩面和红焖羊肉,哥你随便挑。”
付东说:“行,回去带着办公室兄弟使劲杀你一把,到时候别心疼的哭啊。”
柳侠笑着放了电话,跑车队办公室找人。
柳侠走进车队办公室的时候,里面几个人正在汗流浃背的打扑克,看见柳侠进来,纷纷和他打招呼,柳侠笑着一一回应,却发现和自己关系比较好的杜涛、王建军,小刘几个都不在,说:“我跟付头报过了,哪位哥哥跟我去趟原城,我想用大车。”
去年刚从部队分来的肖文忠把扑克递给身边的人站了起来:“走,哥跟你遛趟腿,记得给哥多买几瓶雪菲力。”
柳侠笑:“冰镇的,随便喝,管饱。”
手里拿着扑克的朱成军扒拉着桌子上的牌,几乎是没任何表情的说:“我今儿腿疼,什么都干不了;小杜今天是固定班,万一哪位领导用车他随时得候着,别的谁再装大瓣蒜也用不着他;小肖你要是出去,万一领导临时派个急活儿,找不到人,你自个儿看着办。”
肖文忠站在那里进退不是,他来还不到一年,朱成军是车队里年龄最大的一个,虽然车队没安排副队长这个职位,他平时是把自己当副队长看的,肖文忠也不知道该不该听他的:“那,小柳不是跟办公室说过了吗?我跟他去也算是单位派的活儿吧?”
朱成军扔出一张牌:“幺尖儿。办公室的人跟你说了?谁过来空口白牙随便说一句办公室说过了咱得出车,车队是他家开的?
算了算了,我没事当什么恶人呢,算我没说,你去你去,我只不过告诉你,万一领导派车找不到人,那后果我不承担。”
一群人都不自在的看着柳侠,他们也没想到偷空过来玩一把,竟赶上这么场尴尬的事,他们虽然都是后勤科室的,和柳侠合作的机会不多,可柳侠摆明了在单位前途无量,他们可不想得罪他;
而朱成军是业务科长朱福水的堂弟,也不是个省油灯,在队里比魏根义还刺头呢,得罪了他,以后要想用个车,他且得给你下绊子呢。
这会儿的柳侠不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不过,柳侠因为什么事得罪了他?怎么没听说呢?
柳侠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过朱成军,自己领队的工程没挑他做随队司机?是,可别说是他一个新人,是岳德胜这样资格老的,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也是绝对不敢用朱成军的,谁没事给自己请个一天到晚鼻孔朝天开的大爷供着啊!
野外作业,天气热,他把其他人扔在作业区,自己找个凉快地方呆着,收工的时候得大家扛着仪器去找他;领队的说他一句,他车一开自己回基地了,把一大群人扔在野地里,因为他堂哥是业务科科长,他大伯是总局办公室主任。
“肖哥,你回去吧,万一有领导用车,没人确实不合适,我自己想办法。”柳侠笑着对肖文忠说,又对一圈人笑笑,转身出来。
电厂西面那条路,是荣泽货车出租市场,柳侠有正事,没工夫和一个让全队人都恶心的玩意置气,他准备去租车。
柳侠刚拐过宿舍楼来到中间的大路上,赵师傅招着手喊他:“柳侠,快点快点,你哥哥电话。”
柳侠撒腿跑过来,电话还没挂断,柳侠拿起电话问:“哥,你没事吧,?呼你怎么不回话呢?”
柳川说:“从罗各庄回来,走到半路上,找不到电话,于宝忠给你信了?”
柳侠扶着又穿上了旱冰鞋跟着他进来的猫儿:“于宝忠让现在过去拉货,越快越好,我现在正准备出去租车呢!”
柳川说:“你在大门口等着,我换辆车过去。”
柳侠刚放下电话,苏晓慧骑着车子过来了,柳侠把家里的钥匙给她,告诉她已经联系上柳川了,他们马上去原城。
苏晓慧说:“让你三哥开车小心点,我在家给你们做饭。”
十分钟后,柳川开着一辆柳侠从来没见过的破客货两用车过来了,车后灯玻璃裂着缝,车头和两侧的漆剐蹭掉很多,露出大片黑色的底,不过这车比昌河车大多了,看着很能装东西。
猫儿晕车,柳侠让他坐副驾驶位,两个人一上了车被热得一咧嘴,马鹏程旱冰鞋都没脱也跟着挤了上来,骂了句“我靠,想把老子蒸熟啊”,很自觉的挤在柳侠身边坐下了。
柳川怕地方不够用,把后面的座位都给拆了,后面只有一个单人座。
柳侠拿他没办法,让柳川开车走,到原城再给马千里打电话吧。
猫儿不干了,翻身来到后头,推着柳侠:“小叔你去坐前边,我今儿一点都不晕。”
柳侠哪能不知道猫儿的小心眼儿,但当着马鹏程,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揭穿猫儿的,听他的去坐在了前边。
马鹏程翻了个白眼:“我又不会跟你抢小柳叔叔,你干嘛这么醋溜溜的?”
猫儿把马鹏程挤过去一点坐下:“你想抢抢得走吗?那是我小叔。”
不去管后面小孩子那滑稽可笑的斗嘴,柳侠把自己和于宝忠在电话里的谈话原原本本给柳川说了一遍。
柳川非常高兴:“这好了,我这几天一直心里不踏实,特别担心会临时出变故,事情黄了。”
两人兴奋地想象了好几种可能,都是进到多少布,大哥能转到多少钱,越算越有信心。
柳侠突然问柳川:“哥,学车难么?”
柳川奇怪地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柳侠把自己去车队借车的事给柳川说了一遍,最后气鼓鼓的说:“哥,你教我开车吧,我是想看看,开车是个多了不起的技术,那么牛!”
柳川笑着揉了他头一把:“还是没长大,小孩儿才跟那种玩意计较呢,要我,当时非得让人跟我开车走,领导回来用人,看他去不去,不去让他跟领导解释好了,有病?有病他开证明,跟咱们有个屁关系,对这种欠揍的杂碎羔子,不能惯着。”
猫儿气得胸脯一起一伏,从后面趴柳侠肩上抱着他的头安慰:“小叔,我马上上高中了,再有三年上大学了,我一上大学能挣钱了,我给你买最好的车,咱以后根本不用尿这种王八蛋。”
马鹏程不屑地哼了一声:“朱成军装什么牛逼呀,朱志安是朱福水他亲爹我爸都把朱福水收拾得老老实实的了,他一个狗屁不是的傍边儿亲戚跩什么呀?欠收拾的傻货。”
业务科科长朱福水和食堂老侯,是马千里行政后勤人员体验一线生活制度实施以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典范,朱福水以前的傲气大为收敛,再也没对技术人员们说过一句不敬的话。
老侯变化更大,饭也不做糊了,菜也择干净了,牢骚话也没了,整个跟换了个人似的,新来的单身汉们现在基本都在食堂吃饭,老侯前些天还给患了感冒,嗓子疼的不敢咽唾沫的吴小林专门开过几次小灶,给他单独熬了豆萁水,把吴小林感动得一塌糊涂,在柳侠面前夸了老侯好几次,人和气,心眼好,想让柳侠和猫儿跟着他一起吃食堂,被柳侠干脆利落的拒绝。
虽然自己做饭麻烦了些,但他喜欢和猫儿每天晚上睡觉前计划第二天吃什么饭买什么菜的感觉,更喜欢看小家伙每顿都吃得香喷喷小猪似的样子,老侯做的饭怎么可能让猫儿吃出那种感觉?
车队因为要跟着测绘队出外业,只能算半个后勤科室,所以朱成军没被放大太阳底下或冰天雪地中晾过,死性不改。
柳侠自己的时候一点不生气,看到柳川觉得很委屈,现在被大家安慰了一通,委屈差不多烟消云散了,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学会开车,不争馒头争口气,他是要让朱成军看看,他那点本事什么都不是,只要自己愿意,超过他分分钟钟的事。
他再次问柳川:“真的三哥,学车难么?”
柳川笑道:“和你的那些大ABC小hd的根本没法比!熟活儿,摸多了谁都会,你只要有时间,哥教你开,你这聪明劲儿,半个小时,上路走人。”
猫儿说:“我也要学。”
柳川说:“行,你小叔只要放心,我没意见,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反正你小叔放个屁你都得跟他一样,他如果会了你早晚也得会,一块学也不错。”
马鹏程跟着起哄:“我也想学。”
猫儿一句把他堵了回去:“让你爸教你。”
马鹏程立马蔫了:“那我还是滑旱冰吧。”
事情顺利得让柳侠有点不敢相信,可眼前摞在一大块帆布上的布堆是实实在在的,柳侠摸着那些让他眼花缭乱的布忍不住咧着嘴傻笑。
于宝忠说:“这两份都是咱们的,数量基本一样,花色也一样,但每种花色的数量不太一样,次品都是因为意外产生的,发现马上更正了,所以不可能像正品那样一匹是多少米很精确,柳川哥,柳侠,你们随便挑,哪一份都行。”
柳川说:“没什么好挑的,我看两份一样,我们要这份吧。”他指了指柳侠身边的那一堆,然后摸着下巴估算:“一份装一车都不宽绰,把驾驶座都放上地方也未必够,试试吧,尽量装,不行多跑一趟。”
于宝忠试探着说:“柳川哥,这要是再倒一次车会特别费事,你能不能.......帮我直接拉回古渡口家里?你可以从我这份里面再拿两捆布。”
柳川说:“拿什么?我多跑一趟是了,那,咱们现在开始装车吧?时间不早了,再耽误,天黑前我跑不了两个来回了。待会儿我往回送东西,你和小侠你们俩算账。”
几个人说干干,猫儿和马鹏程也一起动手搬,这种残次品的布不像商店里卖的布那样是成卷的,而是一米左右宽折叠成一捆,看着不多,一上手才知道,特别沉,猫儿再要强也搬不动那些大捆的,只好和马鹏程一样拣着小捆的搬。
车子在仓库门口,来回不过二三十米的距离,但天气太热,这也真算得是体力活儿,两趟下来,五个人都已经是大汗淋漓了。
柳侠不舍得猫儿这么累,也觉得不应该这么使唤马鹏程,让他们两个去外边找个凉快些的地方歇着。
猫儿冲柳侠笑笑只管搬,马鹏程是看比他还瘦还矮的猫儿都在干,自己觉得不能输给他,也坚持着干。
他们搬到一半的时候,从厂区那边过来一个女人,和教科书插图里纺织女工的形象一模一样,白色的桶帽,白色的无袖罩衫,只是年龄大了些,有五十来岁的样子。
等那女人走近,几个人大人都暂时停止了搬运,于宝忠给柳川、柳侠介绍:“这是我们鲁主任。”
柳川笑着对鲁慧敏点点头:“鲁大姐好,我听宝忠说了,这些布都是您帮忙给我们找的,谢谢!”
鲁慧敏笑着说:“谢什么呀,我家没什么亲戚,自己也不会上街做生意,这么直接转给宝忠,我也省了很多心呢。”她看看地上那一堆布,又看了看车,对于宝忠说:“这么多,够你们装一阵子的,要不我让佳玉过来帮忙吧,她正好该下班了。”
柳川和柳侠连连推辞。
他们已经听于宝忠说了,宋佳玉是鲁慧敏的小女儿,他们觉得自己搬着都觉得吃力的东西,怎么能让个女孩子来帮忙呢?
鲁慧敏笑笑:“那行,我不打扰你们了,哪种布卖得好,可以告诉宝忠,下次我留心点,咱们尽可能挑在你们老家那边好卖的。”
鲁慧敏走了,柳侠他们算是喘了口气,可猫儿个小家伙跟小老虎似的,一刻也不停地在来回跑着搬。
柳侠真是看不下去了,硬是抱着他把他按在了放另一堆布的帆布上:“听话,要不小叔生气下回不带你来了;马鹏程,你也过来,你们俩坐这儿休息,我说让你们起来才能起来。”
马鹏程还从没像今天这样干过活儿呢,真给累坏了,一听柳侠的话,立马跑过去躺倒在了猫儿身边,跟只缺氧的鱼一样大喘气。
将近一点,才把一堆东西装完,险险的,副驾驶座还放了三捆才算勉强放得下。
可装最后一捆的时候,猫儿忽然说:“小叔,三叔,不是说这一份是咱们的吗?咱们先装了,三叔还得回去把布全部找地方卸了,才能拐回来再给于叔叔送吗?”
柳川拍额:“我*操!”
柳侠刮猫儿的鼻子:“装完了你才说?”
猫儿耸耸肩:“我想先把咱的弄回去,现在你们说三叔一个人走,我才想到这个。”
柳川对于宝忠说:“无所谓,两份不是一样吗?我把这份直接送你们家算了。”
于宝忠说:“行,谢谢柳川哥!我们家于垛的,从东头进村子,第一家是,我爸叫于老全。
我弟我妹都放假在家,我爸人缘特别好,柳川哥你到了那里只管歇着,我爸会找人卸货,你不用管。”
柳川点点头:“放心吧,我是警察,只知道你的名字我也能找到你们家。”说完上了车,对柳侠说:“带着小于和他们俩去吃饭吧,记得把钱给小于结清。”
柳川话音未落,马鹏程高高地举起手:“小柳叔叔我要求吃合记大碗滋补烩面酱牛肉红油肚丝酸辣肚片麻辣......”
猫儿跳起来给了马鹏程一脚:“吃屁吧你,你以为我小叔是百万富翁啊?”
柳侠不是百万富翁,但他按马鹏程的食谱点了菜,不光因为马鹏程是马千里的儿子,还因为他忘了给马千里说马鹏程来原城了。
儿子到现在没影,那两个人得急疯了吧?可马鹏程这臭小子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了吃竟然一点不怕他爸妈担心。
电话回过来,柳侠才知道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苏丽蓉说:“没什么对不起的,我还得谢谢你把那兔崽子给带出去大半天让我清净会儿呢,小柳,那小子一直想给你当儿子,要不这个暑假让他跟着你算了。”
柳侠吃着烩面说:“马鹏程,你做人也太失败了吧,居然连你亲妈都不想让你回家。”
马鹏程满嘴油光,辣得嗞嗞溜溜:“是他们俩太失败了,我这么一个儿子,我还不想回家。
唉,一个法西斯,一个披着林黛玉外衣的孙二娘,我真是太可怜了。”
猫儿说:“什么法西斯?我要是你爸,你把字写成那样,我也得一天揍你三顿。”
......
一阵鸡飞狗跳的打闹,柳侠赔了人家两个盘子的钱,啤酒瓶不算,猫儿跟人家大堂经理说:“啤酒是我们买的,瓶子是我们的,烂了也是我们的,凭什么赔你们钱?”
柳侠掏钱的时候觉得不对,是加上两个盘子的钱也多出了四块八。
他问。
服务员回答:“没算错,我们涨价了,烩面一碗涨两毛,荤菜一份涨一块。”
柳侠说:“我不到一星期前吃的时候还是七毛一碗呢!”
服务员说:“我们大前天才涨的,你没听说吗?国家都涨工资了,我们当然要涨价了。”
柳侠老老实实付了钱走人:娘的,他们只是填了一个表格而已,真正拿到钱还不知道到哪个猴年马月呢,被惦记上了,私营企业的效率是高啊!
吃饱喝足了的几个人回到仓库那里,猫儿和马鹏程躺在帆布上继续探讨猫儿为什么不可能当马鹏程他爸爸的问题,气氛非常热烈,语言和肢体攻击一起上。
柳侠和于宝忠蹲在地上算钱,于宝忠提前已经算的很精细,和他报给柳侠的数完全符合。
柳侠把包里的钱全部拿了出来,数清楚了递给于宝忠。
于宝忠从墙角拿了一个破包过来,把钱装了进去,他兴奋的不得了。
第一步终于走起来了,他觉得自己那天偷偷早退回家的决定简直是有神明指引,让他碰到了柳侠这个大贵人!
而柳侠觉得,现在的情形很像香港电影里最下等的毒品交易贩子,在见不得人的角落里从事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过,目的好像要高尚的多,这是他送给大哥的最好的礼物啊!
柳侠开心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