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躺下了快半个时辰,就听见有人来敲门:“四娘,金家娘子,快开门。”
苏秀锦听见四姨娘的开门询问声,这才慢悠悠的去点了灯,披上衣衫开门。
有几个婶子打了灯笼特意上门,看见苏秀锦就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事情合着来就是神婆特意去见了村长,说有恶人坏了村里的风水,金大仁马上让她一查,这坏了风水的人就在祠堂的位置,可怜宋翠华饿了好几天,刚关进祠堂还想着有顿好饭吃,就被一群人绑在了木柱上,这神婆又是施法,又是烧火的,还要去她身上的恶气,生生打了她好下,一番功夫下来,宋翠华差点去了半条命。
身有不洁,还坏了村里的风水,这罪名不小,村里人信奉神明,也不想沾染了恶气,这会是彻底没人肯接近宋翠华了,这至少也得关上十天半个月的祠堂,到时候还能有个人形出来都是万幸了。
翌日一大早,苏秀锦用了早饭,这老忠头就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说是终于找到了移植黄花菜的法子,现在动手干,最晚明年夏季就能收获了,这还没高兴多久,苏秀锦就忧愁了起来,因为,金大牛——回来了。
宋翠华于金大牛而言到底是大娘,她设计害宋翠华,金大牛就是再蠢再笨也终有一日会知道内情。
金大牛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这一身的衣衫都还没来得及换,早晨的露水沾湿了裤腿,他随手一挽,湿哒哒的黏在粗壮的小腿上,脚上一双布鞋也磨得通透,一看就是着急赶了山路的。
苏秀锦在坡上晾晒黄花菜,这一回头就看见金大牛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你,怎么回来了?”
金大牛把手上的东西一放,打跨步走向苏秀锦,他身量高,一步顶的上苏秀锦两步之多,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走到了苏秀锦面前。金大牛喘着气,连夜奔袭山路二十里,总算是赶到了这里,他着急的看着苏秀锦,嘴里迫不及待的道:“锦娘,你没事吧?”
苏秀锦一愣,摇摇头:“就是点轻伤。”
金大牛浑身的汗味,一听到老乡来镇上报信,他二话没说,放下担子就往村里跑,老乡含含糊糊也说不明白,就知道苏秀锦昏迷不醒了,好像大夫都治不了,金大牛整个心都揪了起来,一路上他都再不停的哀求村里供奉的主神,只要苏秀锦完完整整的,他这辈子都做它的信徒,终身侍奉。
脑子混沌的金大牛看见了苏秀锦,这才清醒了三分,他也顾不上什么,一把抓住了苏秀锦的手,眼睛一处处扫着苏秀锦的身子,恨不得扒光了自己瞧瞧才好。
苏秀锦见他急的满脑袋的汗,就好似村头着急的大黄狗,整个人慌得不得了。
饶是苏秀锦淡定,这院子里还有素娘子老忠头和不知道什么心思的四姨娘瞧着,她脸色微微一红,抽了抽手,轻声道:“我真没事,你快放开我,娘亲婶子还在呢。”
最是小女儿姿态惹人醉,金大牛一愣,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老忠头哈哈大笑:“不打紧不打紧,咱们就当没看见。”
素娘子也揶揄道:“对啊,你就当咱们都是瞎眼的,什么都看不见。”
金大牛脸一热,喊了声忠叔和婶子,转到四姨娘那,喊了声:“丈母。”
四姨娘冷冷的看着他,半晌抿着嘴转身进了门,金大牛不明白,嘴里嘟囔着:“锦娘,我是不是惹丈母不高兴了。”
苏秀锦微笑道:“哪有,这丈母娘看女婿都是越看越爱的,我娘昨儿被吓着了,这才不理你。”
说起这事,金大牛顿时耷拉了脑袋。左手被一只大大的手掌包裹着,这只手掌掌心粗糙,不同于苏秀锦细嫩的掌心肉,两手交握有微微的刺痒,苏秀锦也就随他握着,看他一身臭汗,带他进了屋。
两人坐在床沿上,金大牛半句给宋氏开解的话都没有,他仔细询问了昨日的事,苏秀锦回了个大概,两人沉默了半晌,苏秀锦看着不说话的金大牛,他厚厚的唇紧紧的闭着,似乎是跟谁在赌气又似乎在懊恼。
“锦儿,是大娘对不起你。”金大牛开口,他斩钉截铁的道:“往后我一定不叫她欺负你,也不让你离开我一步了。”
苏秀锦嗯了一声,金大牛就下定了决心:“我现在就去找村长把家给分了,往后咱们关起门来过日子,其他什么都不顾。”他说着就要推门往外走。
苏秀锦忙哎了一声,笑道:“哪有大清早就上门的,你先吃了饭再说。”
金大牛等不得,道:“我就蹲在外面等着,这事一点都耽误不得。”
苏秀锦好说歹说这才劝金大牛暂且坐下来,事情到了这份上,早晚都是得分的,别人还没得二话。
苏秀锦拍了下金大牛一直紧握的手,脸上带了一丝无奈:“你不撒撒手,我怎么给你拿衣衫?”
金大牛这才意识到,他脸上通红,忙放了手,苏秀锦的手白白嫩嫩的,握在他的掌心好似柔弱无骨,像个小娃娃的手一般。
苏秀锦好笑的摇了摇头,转身开柜子给金大牛找衣衫,苏秀锦这一年来身量见长,这长开了的女孩就犹如开了花苞的芙蓉一般,一天一个样子,金大牛偷眼瞧着身形玲珑,凹凸——有致的苏秀锦,心里也如同打鼓一般,咚咚作响,不能平静。
苏秀锦寻了身衣衫,扔到他怀里,道:“还不去洗洗,一身的臭汗。”
金大牛脸上的热度还没散下来,他瞧着苏秀锦,呼吸越发的粗重。
苏秀锦微微蹙眉,还以为这人下一刻就会扑过来,半晌,金大牛才憋出了一句话:“锦娘,你再让我拉一下你的手好不好?”
苏秀锦哑然失笑,就算是面前这五大三粗,身形粗壮得好似黄牛一般的男人胆子再大,也不过是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罢了,他的胆子用在哪都是无所畏惧的,独独对她,是半点要求都小心翼翼,犹如猛虎细嗅蔷薇一般细致。梁锦绣前世风华绝代,才名远播,明着暗着倾慕她的男子数不胜数,饱读诗书的才子能随口说出千句万句夸耀她的诗词,能无限哀愁的在相府门前苦等,也能不要命般说不能娶梁锦绣为妻,此生无意。
但只有一个金大牛能如此讷于言语,最最出格也不过说出一句:“锦娘,你再让我拉一下你的手好不好?”
苏秀锦微微叹了口气,半是无奈半是应允的道:“你去洗了澡再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