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秀锦这日下午准备好了家里的吃食,四姨娘这会功夫只需要在家做衣衫,仔细从外锁了门就出去了。
前世,梁家主母,一品诰命夫人,贵女中的贵女,梁锦绣的娘亲曾慵懒的拨弄着手上的和田玉珠算盘,有意无意的说,这世上极少有稳赚不赔的买卖,若是有,那也只得两件,一件么,是出卖色#相,另一件则是赌。
至于赌,市斤小人在腌臜狭隘的赌坊里赌,达官贵人在朝堂庙府之间搏,而妇人,尤其是有些“资本”的妇人,则在游走在各式各样的男人之间。
苏绣锦攥紧了怀里一钱多的银子,隔着厚厚的棉麻遮布,看着眼前勉强算得上阔气的药材局。苏绣锦举步进门,门口的小伙计一看是位遮面散发的未婚姑娘,步伐稳健,身材纤细,虽然是一身粗糙的麻布衣衫,但气度不凡,当即正色,打着千上前殷勤的问:“这位姑娘,您是看病还是抓药啊?”
苏绣锦眼波流转,怀中一钱多银子,在这不过几包药钱,“小哥,我想找贵店的掌柜的,麻烦引见一下。”
小伙计慢慢直起了腰,面带犹豫:“姑娘,咱们家掌柜的不轻易——”
但苏绣锦就淡淡的转头看着小伙计,小伙计仿佛能透过遮面布看见她嘴角得体的微笑。
小伙计咽了一口口水,顿时便觉得自己矮了几分。
“要是小哥觉得为难,那请让贵店的大夫看看这样东西,我相信他们会有兴趣一见。”苏绣锦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小伙计。
小伙计这接也不是,不接又觉得眼前女子必定来头不小,犹豫的接了,心想最多也不过是被大夫骂一顿。
小伙计转身进了店铺,苏绣锦进了门,药局规模不算小,左右各摆了两个大立柜,数不清的抽屉上用小竹板子标明了药材名称。一大早药局里人不算多,两个大夫坐堂还是能忙得过来。
不一会那小伙计身后跟着一个穿长褂的大夫走了过来,“姑娘,陈大夫想问你些事。”
苏绣锦微微颔首,陈大夫年纪不大,三十左右,面白无须,一身黄褐旧袍子,倒有几分书生气。
陈大夫见眼前只是一个年级不大的小姑娘,顿时有些轻慢:“小姑娘,你家主事的在哪?”
“我就是主事的,不知道大夫看了我的东西是否还满意?”
陈大夫皱眉,苏绣锦接着道:“那东西,我这还有许多,不知道陈大夫有没有这个兴趣?”
苏绣锦再次走出药铺时,怀里已经揣了一张契约,她给陈大夫不是别的,而是忘忧草,俗称的黄花菜,黄花菜在江南地区不少见,但也不常见,前世一直都是进贡的常用品,各式各样的炒制方法端上餐桌也是前朝后宫常见的一道菜。黄花菜味甘,清热,明目,是病后,产后的食补好东西。苏绣锦前些日子转了一趟药铺买驱蚊避蛇的药粉,想买些黄花菜回去做给母亲吃,这么一问,竟然没有。
苏州城地处江南,这黄花菜怎么会没有?苏绣锦又问了金大牛,这才知道,黄花菜在苏州真的没有人种植,一来也没有那种子,二来,除了药用,这贩卖的途径也是少之又少。苏绣锦前些日子在山坡上瞧见了几株黄花菜,心中一寻思,这稳赚不赔的买卖最好是取之于山,秘密买卖,把这事做小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风险自然是小。
前后这么一合计,苏绣锦便摘了几支未开花的黄花菜上了宁西镇。陈大夫刚开始一听苏绣锦说长期买卖,一家供货,前几次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后面订买两讫,端的是商人不损利益的架子,心里信了三分,苏绣锦提笔手书一份契约,陈大夫念过几年私塾,苏绣锦有几分纸上的能耐,自然是看在眼里,又信了三分,苏绣锦摘下面巾,以示诚意,陈大夫瞧着苏绣锦面貌清秀,双眼清明,不像是那行走江湖的骗子,心里便更是肯定。
这最后的契约,苏绣锦倒也没叫陈大夫签字,只是两人商议合计一番,等下次交上第一批黄花菜,确认无误之后,再签字画押。
顺利做出第一笔买卖,苏绣锦脸上带了一丝笑意,这黄花菜销量不大,但在那卖饭食的法子也不是长久之计,能有个细水流长的营生,才是在金家村立足的第一步。
苏绣锦打听了,金家村田地不算贵,但也绝对不便宜,这几年朝廷的政策允许田地自由买卖,只需要在户籍处登记就好,这两分田是一两三钱,要在金家村上户,至少得一亩田,前后合计得至少七八两银子。
若是在往常,这也不过是桌上一盘菜,手里漏出去的零花罢了,现在——
苏绣锦微微叹了口气,山路崎岖,马上就能拐上官道,只是刚这么一抬头,眼前惊险的一幕差点让她惊呼出声。官道上行驶着一辆华贵的马车,前后随从不少人,只是那马车本来还算平稳,经过苏绣锦面前不过二十几丈远,车身便突然剧烈颠簸了一下,那马车轰隆一声突然翻倒在地,拉车的马嘶鸣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随从大喊:“公子!快快快!看看公子有没有事!”
苏绣锦直道不好,那十几个随从匆匆下马,刚准备抬起马车,四周草丛便窜出二三十个人影,身着黑衣,头戴绿巾,手上皆是明晃晃的刀剑,不一会便围了那群衣着光鲜的随从。
苏绣锦腿脚一软,哪里见过这场面,她走在山路上,还差几十步便会拐上官道,周围皆是秸秆,正好遮掩了苏绣锦的身形。
官道上早就摆满了绊马绳,那些个“绿头巾”看起来经验老道,率先便砍了马鞍,马车上的绳索也一一被砍断。
苏绣锦悄悄爬下秸秆地,屏住了呼吸,只求不被那些劫匪看见。
赵烨楚从马车里爬出,脸上表情不善,尘土飞扬,他咳嗽了两声。
“倒是调到肥羊了!兄弟们,看这家伙什,肯定是哪家的公子爷!”“绿头巾”头领的刀疤欣喜的高呼。
绿头巾举刀高呼。
苏绣锦心头一颤,她手无缚鸡之力,若是被发现了,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刚准备循着秸秆地逃走,顺着风飘来的声音让她突然一僵。
“各位英雄好汉,你们是要钱的话,都好说,还请手下留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