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和项梁二人走后不久,又有三人坐到了秦阳旁边,这三人一副商贾模样。几杯小酒下肚,马上就天南地北地海聊起来,不时居然聊到了始皇帝巡狩的场景。
“今日一见皇帝的巡狩仪仗才知道什么叫皇家威严啊!”
“是啊,那排场,啧啧……。”
“我看啊,光护卫的马队骑士就足足有五千人。”
“就是,还有那个什么连弩阵,臂张弓,够吓人的啦!”
“你们说这样的防卫,皇帝前些年第三次出巡在博浪沙竟然还差点遇刺,那张良不简单啊。”
“嘘,这话也是你说的?小心祸从口出啊。”
“对,对。我们就是看看而已,那些不是我们该管的事。也许皇帝晚上就能到清河附近了,说不定到时候我们还能再去看看呢。”
……
旁桌的秦阳笑了。他觉得自己这壶酒绝对没有白喝,不但偶遇了项羽,获得了这个潜在对手的第一手信息,还基本上弄清楚了始皇帝车驾现在的确切位置。据这三人所说,皇帝车驾晚上就能到枣园,秦阳估计了一下皇帝行营的前进速度,觉得现在始皇帝的行营离这里最多不会超过六十里,也就是大约两个时辰的行程。既然如此,秦阳决定先去看看情况,以确定自己的行动计划。
秦阳结了帐,下楼就直往踏雪那边而去。那踏雪远远看见秦阳过来,马上就不停地嘶鸣起来,兴奋之极。秦阳一见踏雪的模样,知道它的伤势并无大碍,当下也不再犹豫,牵出踏雪纵身上马,顺着官道往东而去。
小半个时辰,踏雪就驰出了五十余里,来到了一座小山面前,山不是很高,但是树木极为茂密,而且南陡北缓。原本笔直的官道在小山前拐了个弯,顺着南面山脚东去,高高的山梁和宽阔的大道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弓背”。山脚下还有一条宽约一丈深可见底的小溪,溪水淙淙也往东去。
秦阳一见此处地势,大是欣喜。因为要想观测始皇帝车驾情况莫过于这样的地势条件。于是秦阳决定就隐藏在小山上等候皇帝车驾的到来。他下了马,牵着踏雪蹚过小溪,转了一圈拐到北面山脚,看了看周围,他发现北面全是一马平川的荒野。秦阳心中更是大为安心,即使暴露了行踪也可以从这里安然撤离,毕竟习惯了孤身作战的他安排好自己遇到危险时的退路是至关重要的。这也是秦阳在原来的那个时空可以屡屡化险为夷的重要原因之一。
秦阳在北面找了一个最为平缓的地方上了山,又在半山腰找了一处稍微平缓的地方安顿好了踏雪。秦阳在另一个时空经常在各种森林里潜伏,对各种猛兽的出没规律了若指掌,也就不再担心踏雪的安全,只是轻轻地和踏雪耳语了一阵,要踏雪保持安静,从两天来踏雪的表现来看,秦阳有十足的把握踏雪能够懂得自己的意思。之后,秦阳才独自一人爬上了山顶,找了一处甚是隐蔽却又视野开阔的地方隐藏了起来。山下官道情形一览无余,秦阳相信下面官道上即使是有一支鸟飞过他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秦阳不能确定始皇帝的车驾什么时候会过来,但是他知道始皇帝的车驾今天一定会过来。现在他要做的事情就是等,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对于秦阳来说,短短几个时辰的等待是再轻松也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倏忽两个多时辰过去,约莫酉时正刻,警觉的秦阳突然看见东边的官道上先是一阵沙尘飞扬,而后一阵阵“得、得”的马蹄声和车轮滚过路面的“沙沙”声还有悠扬沉雄的号声不停地传来。
始皇帝的车驾仪仗终于过来了。近了,越来越近了。秦阳的心中掠过了一丝丝的兴奋。
山下的官道上首先是一个千骑方阵,一面将旗之后,骑士全部黑甲阔剑,没有一支长兵器,显然是一支真正的作战之旅,而不是虚设排场的青铜斧钺之类的礼仪排场。千骑方阵之后,是三十六面大书“秦”字的五色旌旗方阵,旗手全部是马上骑士。旌旗方阵后,是一个一百辆战车的方阵,每辆战车肃立着十名重甲步卒,人人背负一架臂张连弩手中一支两丈长矛。战车方阵之后,是双车并驶的二十辆特制的大型座车,内中全数是官仆宫女内侍等一应无法骑乘奔驰的人。大型座车后,是连续九个百人骑士队护卫的九辆皇帝御车。每个百人骑队前一辆青铜御车,每辆御车都是驷马架拉,九车一式,没有任何差别,其中一辆必是嬴政皇帝的正车无疑。九队九车之后,是一辆宽大精美的两马青铜轺车,八尺车盖下肃然端坐着丞相李斯。丞相轺车之后,是两车并行的大臣座车十余名大臣。大臣座车方队之后,又是一个三十六骑的旌旗方阵,旌旗方阵之后,是殿后的一个千骑方阵。一个将官模样的人(秦阳估计这人是卫尉杨端和)身着黑色斗篷,怀抱令箭,从容策马行进在骑阵的最前方。也就是说,嬴政皇帝的这支巡狩车骑没有一个人步行,是一支真正能够快速启动的皇家巡狩之旅。
始皇帝的车驾仪仗行进速度确实比较缓慢,通过这个山口足足花了近半个时辰。这让秦阳好好地看了个够。只是他觉得始皇帝的车驾和护卫马队威严有余,但是却并非毫无破绽,比如只看见车驾过来而没有派出斥候队到周围探查,如果有危险不知他们该如何应对?其次车驾行动太过缓慢,随从侍婢过多,如果有敌来袭,这就是致命的累赘;再者,护卫穿着多为甲革皮胄类,各式车盖窗帘又均为绸布,如果遇到火攻,那结果可真难想象。这些都让秦阳有点不解,在他看来这杨端和用兵还是有些许欠缺,可他却不知道杨端和心中深深的无奈。
战国末期要说将领用兵,秦阳最佩服的就是王贲和李牧,所以在秦阳的印象里,这个始皇帝出巡的护卫军要是由王贲或者李牧领军就应该不会有此疏漏。想到这王贲和李牧均已不在人世(注),秦阳心里不禁浮起一股浓浓的惆怅。“天妒英才,夫复何言啊!”秦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秦阳一直等到始皇帝的仪仗队全部过完又慢悠悠地远去,这才悄无声息地下山,骑着踏雪远远地跟在了皇帝仪仗后面。他想,既然防卫并不是无懈可击,那么自己就一定有机会。
秦阳有这个自信,也相信自己对机会的把握绝对比那项羽要略胜一筹。他现在等的就是一个能在皇帝车驾宿营时出现的潜入最佳时机。
亥时初,只是稍有些残缺的明月毫无遮隐地挂在天上,照得整个大地秋毫毕现。正在寻找宿营地的杨端和发现离官道不远的地方有条小河,小河旁一大片无人耕种的土地荒芜着,长满了齐腰深的杂草。荒地的东侧有一小山丘,山丘上一片小树林,林子虽小却树木茂密,荆棘丛生。
总司始皇帝行营防卫的卫尉杨端和打马四周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有什么疑点,便决定今天晚上就在此宿营了。虽然他也知道这不是很理想的宿营地,但是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因为按照丞相的行止指令,每天要宿营两次,时辰也是定好了的。虽然杨端和对丞相李斯在皇帝陛下病重的情况下下达的指令有所疑惑,但是他还是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几千人的队伍缓慢行进,一天也就走个八九十里,到时辰宿营时不一定就刚好遇到有水有草的地方。大热的天,人一天不吃东西没有关系,要是一天不喝水可还真有点难受,况且还是上万人和马的饮水问题。即使在途中像早两个时辰那样遇到了水源,为了保持队形也不能随意地去取水,而原来的水早就用光了。所以昨天晚上从清河出发到现在绝大部分人都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喝到水了,这些人没有谁不是口干舌燥地渴得厉害的,战马就更不用说了。再加上护卫兵士人人甲胄在身,剑不离手,宿营时要守卫,前进时又要时刻保持警惕,一天暴晒下来,汗水早就将甲胄、内衣浸了个透湿,实在是身心俱疲苦不堪言。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个有水有草的地方既可以给兵士们解解渴洗洗澡,又可以给战马吃吃草喝喝水,素来以爱兵著称杨端和实在找不出理由来让自己另觅宿营的地方。
随着杨端和的一声令下,宿营的号角响彻夜空。秦军毕竟不亏为训练有素的百战雄师,顷刻间就在杨端和的统领下在离小树林不远的地方将皇帝和大臣们的行军大帐布设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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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关于李牧的死还存在争论,在历史上没有确切的证据能够证明李牧是死于郭开之手,不排除李牧离军避祸的可能。所以请各位朋友允许涵语在本书中让这位绝世名将出来亮亮相。后面会有与李牧相关的章节出现,还请各位亲们不要奚落涵语杜撰历史。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