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近岸的地方,千百火把燃亮了半边天。十七艘鼓满风帆的船只,在洞庭湖天边的水平线上出现。
赤尊信终于在黎明前出现。
上官鹰、翟雨时、戚长征、梁秋末和数十名帮内头目,盯着侵略而至的大军。不由同时感到喉焦舌燥。紧张的情绪攫抓着每一个人的心灵,使他们濒近于崩溃的边缘。
“生于洞庭,死于洞庭!”上官鹰目光熠熠。身后二千多怒蛟帮众,手提兵器,把堤岸完全封锁。他们的家眷亲人已经提前撤入地下的密室,后顾无忧。此刻他们都有同一个信念:就是死,也要阻住定敌人的步伐!
箭已搭在弦上。战船迅速迫近。
这些帆船体积远逊于怒蛟帮的战船,每艘可坐两百人计,实力可达三千多人,比之目下怒蛟帮总兵力二千五百多人,超出了差不多一千人。
想起对方是凶狠善战名震西陲,那从未曾败过,被誉为古往今来,最能博通天下武技的“盗霸”赤尊信。众人手心冒汗。
十七艘敌船缓缓停下,在洞庭湖面一字排开。号角声从船上响起,传遍湖面。一艘又一艘的长身快艇不断从十七艘船上放下来,然后向洞庭湖沿岸蜂群般汹涌而来。
上官鹰大叫一声:“放箭!”霎时间洞庭湖面上的空间密布划空而过的劲箭,向着敌艇飞去
皎月朦胧。暖色的光芒洒落在溪水上的桥上。
桥连接着一片绿荫的植被,蜿蜒的爬向山处的断崖。崖上光秃秃的,只剩下一座破落的屋和崖边的一棵苍松。苍松在微风里摇曳着,远远的望去,并没有使屋变得生机蓬勃,反而更添凄凉。
可谁又能想象的到,这座破败的屋里住着一位绝世剑手呢。
月光从窗外撒进来。将桌上的酒水映得闪闪发亮。
萧云端起酒杯放在嘴角。杯子微斜,里面的酒水自动的化成一条流水线流入他的口中。乾虹青坐在床塌上,好奇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瞥了瞥静坐在窗前仰头望月的浪翻云。
她不明白。两个人都在这里坐了近一个时辰了,只是一个喝酒,一个望月,中间却没有多一句话。难道两人都变成哑巴了?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善于取悦于男人的她,在面对这两个男人时,却有些手足无措了。对两人的心思,她全然不懂。
突地,一阵急促的号角声从天际传来。乾虹青全身一震。她知道,赤尊信终于进攻了。
瞥了一眼仍旧沉默的两人,似乎没有任何动身的意思,不禁暗道:难道他们真的耳聋了?赤尊信就要攻上怒蛟岛了,他们就不但心吗?
萧云喝下最后一杯酒,终于将视线从酒杯上移开。后背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眯着眼望向窗外的夜色。
夜色渐淡。月光却愈发亮了起来。似乎要将自己的光芒在黎明前全都爆发出来。
“又是一夜如果昔昔还在,定会为我交了一个知己而作一首曲助兴。”浪翻云语气平静,双眼似是穿透了无尽的虚空,笼上了一层梦幻般的色彩。
萧云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怅然之色,道:“天地育蛹,破茧为蝶,刹那间的美丽过后,尽归尘土。世间万物皆是如此。在无尽空间与时间面前,每个人都变得那么脆弱渺。一切皆因天地无限,无始无终。若要跟上时间空间的步伐,惟变而已。生命短暂,逝如流水。只有始终循环,不断反复,方可达到无限妙境。一个生命的消失,何尝不是另一个生命的开始呢。我们惟有不断进化,使精神达到与宇宙共存的境界,方可永生。”
感慨的了头,浪翻云笑道:“原来云早已看透了。”
萧云突然眼光熠熠:“浪大哥相信这世上有轮回么?”
浪翻云双目微亮:“想不到云年纪轻轻就已有这样的念头。这问题,我倒没有深想过,那以云的意见呢?”
“不知道。”萧云眼里平静下来,望着无垠的夜空淡淡一笑,道:“或许等走到天际尽头的时候,就什么都会明白了。”
浪翻云不禁哑然失笑。突地望见萧云眼睛里一闪而逝的沧桑,不由心底一震。他有些不明白,这个看似无忧无虑的兄弟为何有如此深邃的感情。再望向萧云时,萧云的面容已经恢复如常。不过他知道,此时的萧云,已经非他所能猜测的了。
看着一问一答的两人,乾虹青都不禁觉得自己是不是发神经了。外面已经杀声震天了,自己竟还将两人的谈话听得津津有味。
萧云突地一笑道:“浪大哥真的不出去看看了?”
浪翻云眼中狡猾神色一闪,正色道:“本来还想出去转一圈。既然云来了,就不会忍心看着大哥拖着伤势瞎逛荡了吧。我看还是让你浪大哥安安稳稳的在这里休息吧。”
摇了摇头,萧云正想站起身。忽然神色一愣,定住身子笑道:“浪大哥高兴的有早了啊。”
萧云话落的同时,浪翻云眼中闪过一道异芒:“不错,真是流年不利啊。只是,最让大哥想不到的是,云竟将实力隐藏如此之深。”乾虹青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就在这时,一个冷淡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不知道里面除了浪兄外,还有哪位尊驾?”
乾虹青全身一震,终于明白萧云两人在什么了。她的武功已然不弱,居然完全觉察不到屋外有人!
浪翻云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笑眯眯的萧云一眼,看着门外道:“封兄不如先进屋,然后浪某再为封兄介绍?”乾虹青心中搜索着姓封的高手,蓦地想起一个人来,全身一颤。若不是萧云就坐在她的前面,她恐怕早就提着兵器全身戒备了。
封寒和浪翻云,一刀一剑,均名入黑道十大高手之列。封寒初时排名,还在浪翻云之上。两人结怨先因凌战天与封寒的情妇,名震黑道的女魔头龚容悦的冲突。其中因由,错综复杂,非是当事人难知来龙去脉。只知在一次龚容悦与凌战天交手,惹出了浪翻云;龚容悦在覆雨剑下当场身亡,引发了封、浪两人的决斗。
结果是封寒败走遁退,并声言要杀尽浪翻云的女人。若封寒将她误会成浪翻云的女人,她岂不成封寒的首要发泄目标了。
不过当看到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的萧云后,她的心里突然平静下来。她凭女人的感觉,可以感觉到,萧云那淡淡笑容的背后,是强大的自信。
突地,她又想起,封寒竟将萧云成“尊驾”,岂不意味着已经将萧云看成同级高手了吗?难道这个年轻人的实力真的已经达到了让黑榜高手也非常忌惮的地步了?
还没等她想明白,一名男子已在门前出现,背上斜插著把长刀。
萧云和浪翻云同时向这人望去。只见这人高瘦修长,却丝毫不给人半体弱的感觉。整个人像以钢筋架成,深藏著惊人的力量。使人觉得他不动则已,一动起来必是万分迅捷灵巧。
他面貌长而削,颧骨高起,双睛神采异常,光华隐现。而且神色无忧无喜,似是回到家中一样。
那种从容的态度,不由让萧云大是叹服:黑榜高手,果然没有一个简单货色。
封寒走进屋,一双锐利的眸子开始在屋里缓缓扫视。扫过浪翻云,眼睛顿时一眯。待看到萧云时,他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道震惊之色。
这个人竟如此年轻!
他当然不是感叹萧云的年纪,而是惊叹萧云如此年纪就有如此深厚的修为。“这位是?”
萧云淡淡一笑道:“萧云。”
封寒双眼精光爆闪。“‘霸刀’萧云?听有一个叫泉一郎的东赢高手想找萧兄的麻烦,而且封某还听他在十多个时辰前已经找到丹青派去了。只是,料不到萧兄竟还有兴致在这里陪浪兄饮酒,倒让在下不解了。”
“呵呵,劳封兄费心了。区区域外贼,已经被萧某随手解决。封兄倒不必多为萧某挂怀了。”
封寒眼中寒意暴涨。但浑身凌厉的气势却降了一大截,竟隐隐有一种外强中干的趋势。
听萧云拉家常般的话语,浪翻云眼睛异彩频闪。能如此从容的将封寒逼来的压迫化解,不管萧云的武功如何,只是这份心境,就已经不下与他了。再则,他虽然不知道泉一郎究竟是何人,但能让封寒放在口中的,定非等闲之辈。看萧云的神态,似乎真将泉一郎击杀了,那他这位兄弟的武功当真非同可。
如此,对上赤尊信也不会有太大问题了。
想到这里,浪翻云呵呵一笑道:“封兄来得合时。料不到以封兄的自负,仍要听命于赤尊信。”
封寒终于从萧云身上收回目光,冷笑一声道:“赤尊信何德何能,可以使得动我,不过凡是可以令浪兄伤心难过的事,我封寒都不想放过,加以此事对我有利无害,落得拣个便宜,在此放手一搏。浪兄这两年来龟缩不出,弟不知近况,只听得些风言风语,很为浪兄担心,所以一有机会,便来探望。”
“多谢封兄关注。”浪翻云微微一笑,慢悠悠坐在萧云身边的椅子上。乾虹青浑身不对劲,封寒的人便像他背上的刀,不断散发出慑人的杀气,使她心胆俱震。不知这首当其冲的萧云和浪翻云,为何还可以这般悠闲自在。
封寒目光不断闪动。心里兴奋和失望不断挣扎。兴奋的是忽然在这里遇见了一个和他一样的用刀高手,失望的是这个高手太年轻了,年轻到他放不下脸面去邀请对方战斗;再则,他今天的任务就是拖住浪翻云,有可能的话还要将浪翻云击杀。
但是突然出现的这个年轻高手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和赤尊信都没有想到,在他们的计划进行到最关键一步时,竟会冒出萧云这样一个超级帮手。
几人一时间僵持了起来。忽然,一阵激荡的号角声传来。片刻后,天际不断的传来嘶喊声、兵器撞击声。
屋里的气氛突紧。
“呵呵。既然封兄是来找浪大哥的。我这个外人也就不瞎掺和了。好久没有见过老戚了,去找他聊聊天也好。恩,顺便拜访一下赤尊信。这家伙,竟然趁我不在让属下领着一帮人去了丹青派,这事,还得好好和他聊聊。”
萧云微微一笑,站起身就往外走去。浪翻云看着萧云向门外走去的背影,嘴角不禁一勾。封寒目光闪了闪,并没有阻止。
“你就放心让他对上赤尊信。”
“封兄可以拭目以待。”
封寒愣了愣,瞥着那最后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
(谢谢朋友阅读和支持!别有洞天朋友提出“干罗”的“干”有错误,应为“乾”,路已经改过来了,在这里谢谢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