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乐几乎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比较正式的过生日是什么时候了,因为他的生日总是挨着过年这几天,所以每次家人都借着过年的喜气顺便祝贺他一下算了,到了上大学的时候就更悲催了,因为他的生日正好是情人节,就算韩乐自己一个人外面吃顿好的,也会被边上那一对对的鸳鸯认为自己这是在顾影自怜。
今年因为有乔艺雨的存在,情况要好了很多,再怎么说自己现在也是名义上有女朋友的人了,虽然这个女朋友只可远观而不可……但有总比没有强。
下午韩乐去蛋糕房订蛋糕的时候,蛋糕师傅问他想在蛋糕上写点什么,韩乐想了想:“就写祝我生日快乐吧,对,是祝我。”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谢永清回来一趟,塞给韩乐一个老大的礼品盒,并郑重警告韩乐:“晚上没事别联系我,不准恶作剧!”然后看了一眼桌子上还没拆的蛋糕盒子,又说:“蛋糕给我留一块!”之后就火急火燎的走了。
韩乐可没有给自己留惊喜的习惯,谢永清前脚刚出门,他后手就把礼品盒拆了,发现是一套多米诺骨牌,最上面还端端正正贴着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无聊就在家摆着玩。”韩乐一看就笑了起来。
不过不可否认,这个礼物韩乐还是蛮喜欢的——只要是涉及玩的他都有兴趣,正好现在家里也没人,韩乐索性就把客厅的桌子先挪到边上,打算尝试一下。
乔艺雨4点半才回来,挑一件礼物对她来说似乎不那么容易,不过总算还是完成了,到家之后,她惊讶的发现韩乐正趴在地上,无比仔细而又认真的在摆骨牌,偌大的客厅已经被整整齐齐的骨牌占据了大部分空间。
骨牌的概念乔艺雨自然是有,但就是没见过这种“原始”的玩法而已,所以她关注起韩乐的进度来——其实已经快差不多了,不过毕竟韩乐是刚玩,生怕中间会有意外,在启动之前还是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没问题之后轻轻拨动了第一块骨牌——接下来靠骨牌积累的重力势能就自然而然的传达了下去。
韩乐花了一个多小时摆起来的,十几秒钟就享受完了,也许是生日的幸运光环作用,整个过程都很流畅,把骨牌收拾起来之后也差不多是晚饭时间了,外面天色有些暗淡,但还不够——韩乐去把窗帘拉了起来,把灯都关掉,给自己制造气氛。
“美女,来点音乐。”韩乐模仿11点的客人口吻对乔艺雨说,于是祝你生日快乐快乐的调子很快就起来了,韩乐在一片黑暗中拆蛋糕,然后发现还要插蜡烛,再打开灯就有些浪费气氛了,就眯着眼,靠打火机那点暗光来插,乔艺雨想过来帮忙,但韩乐说现在精神比物质重要——音乐怎么能断呢。
等开始几根蜡烛点起来后后面的也就简单了,韩乐一开始还想插7根蜡烛,可那实在是太累了——索性就用十几根摆了个7的数字偷懒,然后看了就看着这一堆小火苗许愿,其实没许,只是摆个许愿的样子,当成一个仪式罢了。
攒足一口气吹灭蜡烛之后,乔艺雨按照程序送上礼物——韩乐长这么大自己还是第一次这么正式收到生日礼物,不得不说,还是有些小兴奋的,当然,如果是乔艺雨送的,那还多了点期待,当面拆开,发现里面是一架沙漏,作为生日礼物真是实惠又恰当,韩乐在大学时给同学过生日也送过,当然,这份礼物对于韩乐来说,是稍低于他的心理预期的,不过韩乐接受能力一直很强,他嘴上还连声叫好呢,说他一直想买个沙漏玩。
相比起来,吃蛋糕可能是整个仪式中最无趣的部分之一了,因为人不多,蛋糕韩乐就买了个8寸的,上面有不太厚的奶油以及巧克力——师傅本来还推荐放些水果之类的,但被韩乐一概拒绝了,这让蛋糕整体看起来有些单调,但也保证了口味比较纯,毕竟在韩乐心里这个蛋糕吃的成分更加重要。
晚饭也不可能光吃蛋糕,那样腻都腻死了,所以韩乐还买回来一些烤鸭面饼,准备卷了吃填肚子,吃的时候韩乐甚至还有好几个黑暗料理的恶心建议——把面饼卷奶油吃,或者把甜面酱撒在蛋糕上,乔艺雨对笑话的理解,以及在此基础上的举一反三能力显然更强,她建议说不如把烤鸭塞进蛋糕里……
吃过饭,两人的情绪都还不错,就顺便把年夜饭没喝完的红酒也拿出来结果了,酒精的作用也让韩乐没有了平时的拘束,他甚至拿谢永青开玩笑,说起了带荤的段子:“我们来猜谢勇青现在是什么姿势,模仿一下。”然后做了一个正襟危坐的样子,然后又说:“你猜两个小时之后他是什么姿势……”话说到一半他自己就笑了,一脸夸张的半躺在沙发上做疲倦状。
在韩乐猥琐的多次提醒下,乔艺雨终于很费劲的理解了这个“笑话”,不过在乔艺雨的时代类似的话显然已经不具备笑话的内核——因为没有人会再觉得这种事情是难以启齿,或者羞于启齿的的,就好像1世纪的人说亲吻也没有封建时代说“亲嘴”那种禁忌感,甚至电视电影上公然放呢!
对于乔艺雨没表现出会意的笑容韩乐还是有些心虚的,好在他还知道分寸没有再继续,乔艺雨这个时候对多米诺骨牌似乎有了兴趣,韩乐就提议要不两个人一起摆个大的,把这1000片都摆完……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韩乐都会无数次回忆起今天的快乐,7岁就像他人生的一个分水岭,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在此之后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之前的那个他根本无法想象,也没有心理准备的。
……
谢永青醒来的时候并不好受,整条手臂都麻木的有些受不了了,电视上的那一套真是害死人,什么女人枕着男人的臂弯双双入眠——编剧有考虑过男人的感受吗?这要结了婚天天都这样手迟早得残废。
不过比起得到的快乐,谢永青觉得这点代价也不是不可以承受,一边穿衣服的时候,谢永青一边胡思乱想着,看着被子中那隐隐凸显的曲线,他感觉自己似乎又有些蠢蠢欲动——男人的德性,谢勇青嘲笑自己。
严甜感觉到了谢永青的动作,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怎么不多睡会?几点了?”
“早着呢,才七点多,“谢勇青过去给了严甜一个早安吻,“我去给你买早饭。”这一点宿舍就远不如韩乐家里了,如果有厨具,谢勇青还能表现一下他居家好男人的特质,做个爱心早餐什么的。
谢勇青先自己吃完,拖上一段时间再给严甜带她那一份,回到宿舍也就7点40多,严甜刚刚起来,正在卫生间洗脸,看到热乎乎的早饭都有感慨了,忽然想起有件事昨天都忘提了:“过年的时候我把我们的事跟家里说了。”
“啊?”谢勇青显然有些不能接受,“那他们怎么说。”
“没说什么,”严甜一边吃包子一边说,“就是让我有空带你回去看看……本来我打算直接把你带过去的,可你突然就回了老家……”
这件事还没完了……谢永青心里抱怨,但嘴上还是不急不缓:“这也太快了点了吧……我们才……一个月不到。”
“还记得那天你送我回去吗?”严甜伸过手来拎谢勇青的耳朵,“那时候我问你是不是发展的太快,你说一点都不快,这很正常。”
谢勇青没话说了,男人在那种情况下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下周我本来打算去跟同学一起去投简历,先找份工作,”严甜又说,“不过我爸妈都让我去考公务员,你说我该怎么办?听说公务员很无聊的……但也稳定,不过也难考……”
“你自己怎么想的?”
“我就是决定不了才问你吗。”严甜的声如其名,撒娇的时候格外如此。
“这还是要看你自己喜欢啊,”谢勇青说,“你觉得生活是要平静一点呢,还是有点起伏。”
“我啊,”严甜畅想,“我就想最好是两样都有,平静中不失身精彩……平淡本身就是精彩啊。”
女人这股劲上来了简直无法沟通,不过谢勇青还是耐着性子听了会严甜的人生观,没过多久,严甜就说到了重点:“……我要的其实很简答啊,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白天我们各自工作,晚上过二人世界……”
简单吗?这要看环境了,要是随便找个乡下农村,就谢勇青这点存款就能基本满足,但要是换成在申海,谢勇青觉得他一辈子也做不到——即使是在最大胆的未来规划中,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在申海买房子定居下来,如果说这个方案在他高中时代还可以简单看成一个理想,那现在已经升格成了幻想。
因为这个话题,本来美好的一天就这样蒙上一层阴影,去实验室的路上谢勇青还在自我纠结:“到底是我的要求太低,还是其他人的要求太高?”
片子还有随机器出的数据小林都准备好了,就装在一个黄皮档案纸袋里,谢勇青现在也没太大心情看,直接拿着就去坐地铁,他房间里还有一大堆工作等着完成呢。不过在半路上感觉无聊起来的时候,终于还是提起了点精神,打开档案袋,随手抽出一张看了起来,看到照片中的内容,首先第一个想法就是塞回去再换一张——谢勇青都不需要看照片下标注的倍数,就知道肯定倍率太低,因为照片中的内容太整齐了。
但是第二张照片拿起来之后,谢勇青脸上就有些不对劲了——这张片子看起来跟刚才那张一模一样,不会是重复的吧?谢勇青把刚才那张塞回去的拿出来,仔细看了一下两张照片的参数,都是在50万倍下拍摄的,而且是两张不同的照片——这个倍数已经是实验室常规拍摄的最高倍数了,也就是说,画面中那些整整齐齐排列的,略带模糊的点都是一个个的原子,但问题也就出现了,哪有排列的这么整齐的原子!要知道他送过去检测的都是挫下来的金属粉末,即使是那些看起来再光滑,经过特殊光滑处理的材料表面,在这样的倍率下也都会像戈壁滩一样坑坑洼洼,即使是在实验室最理想条件下形成的貌似完美无缺的结晶,在这样的倍率下看起来也会有很多不规则的线条。
这两张照片就像炸药桶中的一颗火星,把谢勇青整个人瞬间都点燃了,他又陆续又把档案袋里的其他照片拿出来,一张接着一张的看,其中大部分照片看起来都是一个样子,满片都是整整齐齐分子的排列,只是在一些边缘地带的照片中,谢勇青能够看到一些不那么规则的存在——那些应该是金属和空气发生化学反应的个别现象。
相比起高倍率下的一无所获,几张低倍率照片反而让谢勇青得到更多的信息——在几张只有数千倍的常规照片中,谢勇青能够轻易看清楚那些粉末几乎都是规则的圆球状,这一点不奇怪,但奇怪的是这些粉末的大小几乎都是均匀的,就像一颗一颗的玻璃弹珠——通常来说,向他这种粗暴的使用锉子把物质从原先表面剥离的方式,最有可能得到的就是一堆大小不一的金属颗粒,而不是他现在看到的绝大部分都一致的“流水线产品”,这也就是说,这种材料的内部结构就和之前的表面照片一样,均匀的可怕!
谢勇青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地铁站走回家的,等他有些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坐在房间里的凳子上,面前的电脑上已经下了一堆电子显微镜的照片——各种各样的照片,包括这几年国家最新研发的新型纳米材料,国外同行业最新获得的成果,相关的分析论文和报告,以及自己手边上一直捏着,就没放松过的那堆照片。
样品也还在档案袋里,被装在一个小塑料袋里密封了,谢勇青把小塑料袋提起放在眼前,有些不敢想象里面那手指盖都不到的一小撮粉末,就是那些在照片下看起来完美无瑕的物质,他还没有最终确定这最终是什么,不过这反而不重要——在材料学中,材料的排列状态远比材料本身更为重要。
一瞬间谢勇青几乎有一种冲动,拿着这些照片立刻冲进乔艺雨房间,当面问她有关自己的疑问——这个箱子肯定有问题,不,乔艺雨肯定有问题!不,还不止,谢勇青想起来韩乐曾经对自己描述的情景,金属的材料逐渐变软,如显示屏一样出现文字——如果这些不是韩乐胡扯,那问题大了去了!
但谢勇青就和当时的韩乐一样,空在原地激动半天,却始终都无法得出一个合适的结论——这些信息都来的太突然了,就好像原始人第一次看见天上的闪电,印第安人第一次见到海洋上的巨舰,除了激动,他们只能动用想象力胡乱猜测——而谢勇青的猜测方向显然和韩乐类似,他觉得箱子应该是某种最新材料,但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他完全一头雾水。
去问乔艺雨的想法很快就被他自己打消了,因为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会不会回答自己(冷静下来想了想,谢勇青觉得最大的可能是某种新应用、而自己不知道的纳米涂料,说不定她自己都不清楚,韩乐的那些描述还是太无稽了些),而在那种情况下自己非但得不到答案,还的落一身埋怨——光是偷偷挫点粉末去用电子显微镜看这一点,就已经够变态的了!更别说现在韩乐和她似乎还有点状况。
思来想去,谢勇青觉得最靠谱的就是找韩乐来说这件事,毕竟以韩乐和自己的关系,他多少能够理解自己的做法,然后自己也能通过韩乐,委婉的向乔艺雨询问箱子来历——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如果韩乐也有这方面的信息(从之前他的描述来看似乎应该有),两人也可以互相共享一下。
谢勇青自然想不到韩乐早就和乔艺雨有了私下的攻守同盟了,不过就算他知道也会来试试——虽说有异性没人性这是条普遍规律,但谢勇青觉得什么普遍规律到韩乐头上都得打个折扣,两人说起来认识都快有10年了,乔艺雨才来一个多月。
“韩乐,在里面不?”谢勇青做贼心虚的看了一下客厅,确定乔艺雨不在后,敲响了韩乐的门。
门开了,谢勇青却像见了鬼一样吓了一跳——开门的正是乔艺雨,她正在里面和韩乐商量用韩乐身份证去开个银行账户的事呢。
“你怎么了?”乔艺雨看见谢永清一脸不正常,有些诧异,又指着他手上的纸袋子,“这是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