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刚刚用毕,侍从将桌子收拾干净。
穆归没什么食欲,只是动了几筷子,她的嘴被养刁了,习惯了一个人所做的饭菜,别人做的再怎么好吃,都觉得浑身不对劲。
“将军,再过半个时程就该准备动身了。”
陈开阳恭敬地低着头说话,穆归左手搭在刚刚擦干净的圆桌上不自知的敲打了几声。
“拿纸笔来。”
“是。”
侍从想要上前帮忙研墨,被穆归挥开。
“你们下去吧,我自己来。”她手里提着笔,可是良久没有动手。
穆归抬头看着窗外正好的艳阳,脑海中想的都是另一个人。
青青在干什么呢?
想着想着,笔尖的墨汁就滴了下来,在信纸上晕开一大摊墨迹。她回过神来把纸揉了精准无误的扔到了纸篓里,又取过一张纸,挥墨写下几句话。
想说的太多,落笔反而字少。
“距离未时还有多久?”
婢女柔顺回答:“还差两刻半钟。”
时间还够,穆归思索了瞬间,起身大步就往外走,刚踏出门扭头扔下一句话。
“我去去就回,陈副将要是来找,就说我马上回来。”
她没骑马也没带人,提气纵身跃上了屋顶。街上弯弯绕绕,还得防止被人看到拦住,走上面的路,只要认准了屋顶空无一人,去得飞快。
穆归衣角一掀,爽利的坐在屋檐上看着对面屋子里头的人,安安静静无人打扰。
这屋子比高了对方高了许多,所以很轻易的就越过大门看到里头的景象。天气很好,所以门帘窗帘全部都掀开,青禾说这是要让屋子多吸收吸收阳气,屋子也没那么冷。
明明是每天都能看到的身影,此刻看到她还是被牢牢吸引住。青禾手指高高抬起,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她在飞针走线地绣着什么,脸上全是柔和愉悦的神色。
不是她的就是小鬼头的吧?
穆归想着。
可是她今天就要走了,穆归把怀里头的信封拿出来摩挲,忽然觉得有点害怕。
害怕青青看到这封信的表情。
她会哭吗?
穆归最怕青禾哭了,当然她也基本上没看到青青哭过几回。
一直等到逼近未时了,她才飞身离开。
骑在马上的时候,她强忍着没回头,因为她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没来。但当骑马出城门的那一刻,她还是没忍住转了头。
最后看了一眼开阳城的街道,从今往后就要别过。
青青,你等等我;再见之时,就算你拿着扫把赶我走,我也不走了。
……
“开阳,你把走了以后的事情和我详细说说吧。”
“是!”
陈开阳有点不自在的移开眼睛,刚才觉得将军好像有点不太对劲,才一直盯着她看没想到即使是在走神的将军还是感知敏锐,被她发现了。
“上次您说要来查看查看唐关附近的作战地形还有各种后备,本来刘洋那几个人就不同意,后来您失踪后就闹着要来找您,我硬是拖了快两个月,还是让京里的人知道了,皇上派了袁征大将军来代替您,可惜他们都不肯服从,老是唱反调还丢失了一座城,袁征将军大怒,可还是碍于您没重罚。”
陈开阳一口气全说了出来,没敢抬起头看。可就算不抬头,她也还是知道穆归动怒了。浑身充斥着寒意,就连马儿都忍不住嘶鸣了一声。
“胆子越来越肥了这几个,看来等我从京城回来就得好好整整了。”穆归声音沉沉地说。
“将军,你到底为什么当时会身受重伤?难道是遭人暗算?”
陈开阳好奇死了,当时和几个关系好的哥们猜了好几次,可都没有结果。将军武力高强,军中莫敢敌手,可竟然重伤失忆。
“那时候恰好病了,被人趁虚而入。”
穆归言简意赅,说完一会鞭子策马而出,很快把队伍甩在了身后。
她当然不能说大实话。
每隔三十几天她都会有一天非常虚弱,虚弱到浑身没有多少力气,甚至稍微有点不清醒。上次在青青家就经历了一次,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让她非常生气,不过如果梦里的事情都是真的,自己还欺负了她呢。
想着就笑了起来。
陈开阳这次来只带了几百个士兵,剩下的还驻扎在唐关。行到了半路就被穆归给打发回去,自己另外带了一百人回了京都。
刚回到熟悉的地方,本来她是要立马回到府中去找母亲叙旧的,可惜她戴罪在身,只能马不停蹄的进了宫。
穆归单膝跪在上书房外,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
中年大公公敞开一条门缝对着门外的小公公,嘴凑在耳朵旁说了几句。
“宣,征西大将军穆归觐见——”
熟悉的尖细嗓子传到耳朵里,穆归想要起身,膝盖却僵硬如铁板,许久才能弯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