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蔻儿在一边看了好久好久,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已经呆滞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发现夏商由仰天的姿势变成了低头沉思,且眉头皱得更紧了。
萧蔻儿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到了夏商身边,小声问:“是想到了什么还是发现了什么?”
夏商没有反应,但眉头皱得更紧。
萧蔻儿有些着急:“到底在想什么,你倒是说啊!本姑娘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我选择了相信你,但你不能有事情瞒着我。”
看了看萧蔻儿,夏商深吸了一口气:“解下来的一个月都不会再有那样的大雨了,如果不能在三天之内打通水道,这里囤积的雨水就会流失干净。那时候,就算是打通了水道依旧没有用,这次计划肯定失败了。”
夏商不想说这样的话,但他不能无视卦象和星象。
天时地利人和,天时排在第一位,天公不作美,人力也无法改变。
夏商相信自己的判断,也相信自己的推算,因为已经有很多次事实证明,他的周易理论在这个时代是非常正确的。
可萧蔻儿不懂什么测算,她只知道自己见过一些江湖术士,很多人都是骗子,算的东西根本不准,依靠夏商的方式来得出结论肯定不合理。
萧蔻儿恼怒地反驳:“这种事情不是你说了算的。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我以徐州城本地人的经验担保,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有充足的雨水,就算过几天是晴天,晴天之后必然会有暴雨。”
“过一个月呢?徐州城能不能撑那么久?”夏商的声音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你以为你是神仙?说什么时候下雨就什么时候下雨?人是你叫来的,现在大家都还没有开工,你就在这里说那些丧气话,到底算不算男人!”
萧蔻儿的话有些重,但她却分毫不让,一身狼狈配上一脸倔强的表情,有着一种男子都不具备坚定。
说实在话,夏商看到现在的萧蔻儿
有一种佩服的感觉,小小年纪就有了成年人不具备的坚定和果断。
但是夏商心中的苦没法去解释,因为他没法去劝说他人来相信本就虚无缥缈的测算一说。
这样的事情也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以前夏商一直举得自己会这么一项技能是好事,可现在看来提前知道结果也并非什么好事,本来拥有的激情都在知道结果之后被彻底浇灭了。
夏商没有说话,看着萧蔻儿。
萧蔻儿同样盯着夏商,坚定的眼中俏俏地滚落下来亮晶晶的眼泪。
“你以为本姑娘愿意来这里?你以为本姑娘就没有害怕过?你以为本姑娘就从来不担心?我那么相信你不是因为你代表了朝廷,而是相信你这双干净的眼睛,我知道你是真心向着徐州城的百姓好!所以我才带着家里的人,冒着生命危险跟你到了这里来。每一个徐州城的人都希望杀了那些海寇,我也一样!但之前没有任何希望,现在你却给了我一点希望。我根本都不知道你的计划能不能成,但我愿意试一试,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哪怕最后没有成功,哪怕我和我的人都死在了这里,总也要试一试!现在什么都没有,你却跟我说计划不可能成功,你算什么意思?”
萧蔻儿含着眼泪,声嘶力竭地在黑夜下嘶喊,吵醒了周围所有人。
渐渐的,下方熟睡的人开始朝这里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就算远隔一百多米也能看到有人影开始朝着这边过来。
夏商有所触动,终于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热血和忠诚。
此前他说萧家之所以没有撤离徐州是因为家里的产业太多而舍不得,现在来看的确是夏商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就算是一位姑娘也有着在国家和民族危难之际而不顾一切无所畏惧。
夏商脑中有了一个十分坚定的想法,若日后大华太平,自己要和萧家在生意上多多合作,至少这我萧家大小姐是一位真正意义的女强人。
可惜,战争靠的不是
热血,天底下的事情有太多太多无法逾越的鸿沟,不是每一件事都能靠着热血就能闯过去。
比如现在所面临的困境。
队伍至少要花费的五天时间才能打通水渠,但现在河里的水根本保持不了五天时间。
五天之后,想要这里的水再次囤积起来的,至少要等到一个月之后。
而一个月之后,徐州城恐怕早就被攻破了。
夏商没法跟任何人解释摆在眼前的事实,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就是希望自己的测算出错,或者老天开眼,提前来一场大雨。
这些都是极小概率的事情。
眼看着就要有人找来这个地方,夏商到萧蔻儿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会让队伍的人失望,天一亮,该做的事情继续做下去。我和你都相信老天是站在正义的一边,说不定有奇迹发生,说不定我的测算根本不灵。”
听了这话,萧蔻儿脸色有些好转,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讥讽道:“你以为你是谁?老天下不下雨还能提前给你打招呼?”
夏商没有回答,反而毫无根据地说了一句:“天亮之后应该会有一场细雨,但不会持续很久,姑娘家来这荒郊野外也不容易,不要着凉了。”
说完,夏商一个人朝营地的方向走了。
萧蔻儿呆呆地愣在那儿,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夏商的意思,脸蛋儿红红的,还以为是对方关心自己。
不过没多久,萧蔻儿就明白了,对方主要的用意不是关心自己,而是那一句“天亮之后应该会有一场细雨,但不会持续很久”。
“他是在验证自己说的话?他是想证明……”
萧蔻儿眉头紧皱,抬头看了看满天星斗。
月光还是那么亮,星星还是那么闪,无边无际的星海似乎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一幅画。
看了一会儿,萧蔻儿眉头舒展了,轻轻地皱了皱鼻子,满是不屑:“胡说八道,明明是个大晴天,怎么会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