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瑜下了车, 很快就在停车场的一堆豪车里找到了那辆白色面包车,挡风玻璃破裂成蜘蛛网似的纹路,就和监控视频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他凑近车窗,用手搭在上面往里看。
这车里面也很破旧, 座椅皮面到处裂开, 有地方露出下面的泡沫来。中控台的播放器也没了, 只剩下一个洞。行车记录仪后面没有连线,显然已经坏了, 也就不知道那晚开车的人是谁。
两人对视一眼, 提步走向对面的酒吧。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过,很多人已经进入了梦乡,但对一个酒吧来说, 这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吧员们端着托盘安静迅速地来回穿梭,调酒师摇晃着手上的调酒杯,发出哗哗的声响。
大门被推开,风铃发出轻响, 又有客人走了进来。
“欢迎光临。”刚刚空闲下来的云杰迎了上去, 发现正是开始已经离开的那两名客人。
陆染空和兰瑜站在门口, 之前的客人认出他俩后便调开目光,新来的客人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被陆染空刀锋一样的眼神逼得不敢再看。
云杰眼睛从陆染空脸上飞快滑过,问兰瑜道:“先生是有什么东西忘在酒吧了吗?”
兰瑜打量了酒吧一圈后,说:“刚才喝了你们的鸦翼, 觉得意犹未尽,那就回头再喝两杯吧。”
云杰要将两人往卡座上带,陆染空问:“有包间吗?”
“等我查一下。”云杰说。
他到前台询问了下,回来引着两人往右边的一条通道走, “两位这边请,还有一个空余包间。”
兰瑜跟在他身后,问道:“云杰,停在对面空地的那辆白色面包车是你们酒吧的吗?”
云杰说:“是的,那是我们酒吧运送酒水用的。”
“哦,那你们酒吧里谁能开那车?”兰瑜问。
云杰想了下,说:“都能开吧。”
“都能开?”
“嗯,谁需要用车的话,去前台拿钥匙就行了,就挂在那里的。”云杰说。
“谁用车没有记录,也没人管理吗?”
云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好奇为什么会一直问这个问题,不过作为一名吧员,还是耐心回道:“我们酒吧还有两辆好车,没人会想去用这辆快要报废的车,所以也没有记录,谁要用的话,直接取走钥匙就行了。”
“那停车场有摄像头吗?我怕我的车被人刮花了。”陆染空突然问。
云杰回道:“以前有摄像头,但是来这的不少客人提出意见后,就把摄像头拆了。”
兰瑜从外面的那些豪车就可以知道这些人身份尊贵,出于某些原因,不愿自己的行踪被摄像头拍下,这个很正常。
只是这样的话,就没法知道那晚开走面包车的人是谁。
三人继续往前走,走廊两边都是包间,门紧闭着,尽头没有遮挡,露出黑漆漆的空地。
“那外面通往哪儿?”陆染空问。
云杰道:“那外面是我们酒吧的小花园,也设置了几个露天座椅,有的客人喜欢在室外喝酒。”
路上遇到几名服务员,端着空托盘从包间出来,看见有客人经过,都立在一旁。
陆染空和兰瑜盯着他们看了好几眼,看得那些服务员心里毛毛的,站着一动不敢动,直到两人走过后,才互相对视着面面相觑。
云杰停在一个房间门口,推开门:“两位请。”
兰瑜走了进去,陆染空没有停步,一直走到小花园,四处看了看。
这花园不大却精致,林木中掩映着几张雕花小桌,还坐着几位客人。一圈是铁栅栏,外面有条小巷,没有什么人经过。
陆染空退回来进了包间,云杰待两人坐下后便出去端酒。
“等喝完这杯酒,我就去把客人都轰走,所有酒吧人员一个一个放进来,轮流审问。”陆染空靠着沙发背,双手交叠在脑后。
云杰很快就把酒端了进来,按照酒杯上的小标签,分别放在兰瑜和陆染空面前:“我就在门外,有什么需要可以叫我。”
说完,就退了出去。
两人端起酒杯,举了下,各自喝了一口。
兰瑜看着手上的酒杯,有点遗憾地说:“这酒味道真不错,要是再甜点就好了。”
“再甜点吗?”陆染空看看他,说:“我觉得已经够甜了,再甜的话就有点过。”
“甜?”兰瑜又喝了一口,怀疑自己或者陆染空的味觉出了问题,“这酒一点甜味都没有,哪里甜了?”
“是吗?”陆染空接过他手里的酒杯喝了口,奇怪地说:“你这杯酒果然没有甜味,和我的不同。”
兰瑜也拿过陆染空那杯尝了下,皱起了眉头。
“你这杯口感更好,应该是平常的鸦翼。”他看着酒杯上的小标签,说:“可是我根本没有提出要求,调酒师为什么要给我一杯没有加糖的酒呢?”
陆染空看向他,“难道他其实认识你,并知道你之前的口味,你真的来过这黑鸦酒吧?”
兰瑜想了想,按动桌上的铃,门外候着的云杰走了进来。
他在桌上的小费器上刷了下,说:“云杰,我很喜欢这个酒,你去将调酒师请来下,我想当面感谢他。”
云杰看了眼自己的终端进账,眉开眼笑地应声,再退了出去。
“你觉得这个调酒师有问题?”陆染空问。
兰瑜说:“如果他认识我却假装不认识的话,那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
不一会儿云杰就推开了门,身后还跟着那名调酒师。
陆染空微笑着对调酒师说:“请坐。”然后对一旁的云杰道:“请你先回避一下。”
云杰不是很乐意的出去,关上了门。
这名调酒师看着很清瘦,相貌普通,被客人叫到包间里来后,既不询问也不紧张,就安静地坐在那儿。
“你认识我吗?”兰瑜突然开口。
“不认识。”调酒师飞快地回答。
兰瑜淡淡地说:“既然不认识,为什么给我调的鸦翼和他的不一样?还是说你们的鸦翼本来就是苦的,你只是给他放了糖?”
调酒师看了他一眼,又转开视线道:“我本来就不认识你,只是见过你。”
兰瑜心里突然一突,不动声色地问:“我不大记得了,你在哪儿见的我?”
调酒师没有做声,他又说:“你放心说,我不会介意,我身旁这位也不会介意。”
“就是在这个包间。”调酒师说。
“就在这个包间?”兰
瑜和陆染空对视一眼,“你讲详细点,具体细节都说一说。”
调酒师犹豫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没事,有什么说什么。”兰瑜翘起腿,放下手中的酒杯,眼睛却一直注视着他。
“刚才我们出酒吧的时候,你说没有见过他,现在却又改口。告诉你,如果不说实话,你会惹来很大的麻烦。”陆染空淡淡地说。
他背着灯光,五官掩在阴影中有些看不清,但调酒师却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思忖几秒后,他看向兰瑜,开口道:“其实我知道你经常来我们酒吧,只是每次都没有从正门进来,是走的后花园小门,直接进包间。”
兰瑜不由放下翘着的腿,坐直了身体。
调酒师继续道:“我明白你在和云杰谈恋爱,不想被人发现,所以只能说没见过。毕竟客人的需求最大嘛。”
“什么?我在和云杰谈恋爱?”
“你胡说什么玩意儿?”
陆染空和兰瑜同时站了起来,互相对视一眼又缓缓坐下。
“对啊,如果你们不是在谈恋爱,你为什么会经常来找他,还不想被别人看见?”调酒师笑了笑,说:“你每次来,云杰都会请一个小时的假,在包间里陪你,还会让我调一杯不加糖的鸦翼。”
兰瑜沉着脸问:“那你是怎么知道和云杰一起的人是我的?”
调酒师见他神情不对,闭上嘴不再开口,陆染空淡淡道:“快说。”
调酒师又说:“我们酒吧有个规矩,就是客人如果看上了谁,要他陪酒什么的,只需要给领班说一声就好。每过一段时间,云杰都会请一次假,那就代表他的那位客人来了。有一次我去洗手间的时候路过,云杰刚好开门出来,我就从门里看到了你。”
“你确定是我吗?”兰瑜倏地站起了身,脸色很难看。
“确定,先生您的外形,任谁看了都一眼难忘……”调酒师说。
陆染空跟着站起身,对兰瑜说:“别相信他的话,你肯定不会和那云杰有什么瓜葛。”
“我没有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不然您再去问外面的小吴,他有次躲在后花园抽烟,恰好看见了您进来,只是和我一样也是装作不认识而已。”调酒师申辩道。
兰瑜看了陆染空一眼,见他脸上黑云密布,便低声道:“就算我失忆了,我也清楚自己不会和云杰谈恋爱。不管之前是什么原因经常来这儿,但云杰一直装着不认识我,明显不正常。”
陆染空陡然回过神,发现自己一味在犯酸,差点忽略了最重要的东西,脑子瞬间清醒。
调酒师还在申辩,兰瑜两人已经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可是门口空空,本来守在那里的云杰已经没有了踪影。
两人转身就往酒吧大厅跑,冲到半途拦住一名服务生,“看到云杰了吗?”
服务生茫然地指着大门说:“他刚刚出去了。”
两人二话不说冲向大门,沿途撞到了好几名客人,在一连串的抱怨声中冲到了大街上。
还没来得及刹住脚步,就看到一辆白色面包车正从街头拐弯处消失,喷出一大股尾气。
“上车。”
陆染空边跑边按下车锁,两人飞快地跑到街对面上了车。
陆染空熟练地发动,倒退,拐弯上路一气呵成,跑车发出响亮的轰鸣,对着面包车的方向追了上去。
云杰走的是反方向,没有经过那拥挤路段,但是这条街道很古旧,狭窄且弯曲,纵然是跑车也提不了速。
“小心。”兰瑜看到墙边伸出了一根长长的竹竿,话音刚落,车就已经开了上去,竹竿的尖端划过车身,响起一道刺耳的刮擦声。
兰瑜看了陆染空一眼,见他只紧紧盯着前方,身上肌肉绷紧,显然对这刮痕毫不在意,也就没说什么。
这片是没有拆迁的老城区,房屋低矮紧密,巷子纵横交错,四通八达犹如下水道。跑车没有了自己的优势,始终追不上前面的面包车,只能远远缀在后面,跟着时隐时现的车尾在巷道里穿梭。
街道两旁叠放着煤球堆和装着木材的竹筐,占据了部分街面,跑车毫不犹豫地冲过,一路上都是刺耳的刮擦声。
兰瑜注意着面包车的踪迹,时刻提醒陆染空。可就在跑车跟着拐向右边一条巷道时,他突然察觉了一丝异样,并调整了一下坐姿。
“坐稳了,小心点。”陆染空虽然眼睛没有看他,嘴里却大声叮嘱。
“嗯,知道。”兰瑜回道。
身体里的异样感越来越明显,并让他感觉到了熟悉。
那是一股热潮,从小腹慢慢发散,游丝般向着身体其他部位前进。让他全身细胞瞬间惊醒,并兴奋地鼓动起来。
兰瑜脑袋嗡地一声,作为一名mega,他清楚的知道,身体的这种感觉代表着自己在开始发情了。
他倏地用手抓紧车窗上的把手,紧张地坐直了身体,思绪一片混乱。
没道理啊,刚注射了抑制剂不久,没道理现在发情啊,这应该是吃坏肚子了吧……
“还想甩掉我?天真。”
陆染空没有察觉到兰瑜的坐立不安,他紧追着前面的面包车,眼底全是狩猎的兴奋。
兰瑜现在也无暇顾及那辆面包车,他抱有这只是一种幻觉的侥幸心理,提心吊胆地心感受身体的变化。
可那热潮丝丝缕缕继续向着四肢百骸扩散,让他明明身处现在这种紧张的状况,周身却懒洋洋的像泡在热水中。
兰瑜抓住车窗上方把手的手也在发软,开始抓不牢地下滑。他终于绝望地认清这一事实,这是真的在发情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发情?
他自认已经很细心,抑制剂总会按时打,从来不会拖延一天,防止被alpha信息素刺激发情的隔离剂也在使用。平常出门会带上一支以备不时之需,好比这次来萨苏星,他就在皮箱里装着一支。
摸摸颈后的腺体贴,牢牢的贴在腺体上,分毫未动。
可怎么就突然发情了?是服用了什么催化药品吗?
他突然想起了那杯鸦翼,后面喝的那一杯。
云杰装作和k素不相识的样子,那么在看到他和陆染空第二次进入酒吧时,就已经察觉到了危机,可能就在他那杯酒水里下了催化药品。
也就是说,云杰知道他其实是一名mega,催化他提前进入发情期,好使自己获得逃离的机会。
“别走神,抓好把手。”陆染空一声大喊将他惊醒。
兰瑜深呼吸了两口,极力让自己去忽略身上的不适,也不去想其他的。现在这种情
况下,不管怎么样,都要坚持到抓住云杰才行。
左边传来车声,他打起精神从车窗看去,这里是一段下坡石梯,正好看到那辆白色面包车,从石梯下方的一条路上闪过,和他们反方向而行。
“前面往左拐,有个急转弯调头。”他提前给陆染空指路。
陆染空也看见了那辆车,可他不开到前面去拐弯,直接就将方向盘往左边打死,将跑车驶上了那段下坡石梯。
一阵颠簸中,兰瑜听到跑车底盘在石梯上磕出响亮的声音。陆染空对自己的新车毫不在意,在跑车终于颠簸到下面那条马路上时,往右拐弯,对着前方的面包车冲了上去。
这样一来,他们离那辆面包车的距离就拉近了,这儿又是笔直的街道,陆染空一踩油门,跑车爆发出卓越的加速能力,不过短短几秒时间,就冲到了那辆面包车前面。
“坐稳了。”陆染空对着兰瑜又是声大喊。
兰瑜压制着身体上的不适,一边深呼吸一边抓紧扶手。跑车往左急转,轮胎在地面擦出刺耳的声音,陆染空来了个漂亮的飘移调头,接着一踩油门,直直对着面包车撞了上去。
面包车正在加速行驶,看到跑车对自己迎面撞来,忙不迭往旁边闪躲。
眼看两车就要相撞,陆染空却在那瞬间踩下刹车,而面包车在一声轰响后,撞上路中央的隔栏,车前盖顿时变形,冒出股白烟,熄了火一动不动。
接着,车门被打开,一个人飞快地钻出来向马路对面跑去,正是酒吧的服务员云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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