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绛翻身坐起,一脸苦闷,“行了行了,我起还不行嘛。”
干嘛为难她家小月牙。
她起身将凌乱的衣衫整理好,气得不想去看晏怀殊那张脸,护短道,“我还没对月牙这么严肃过呢,你倒先教训起来了。”
月牙刚准备好的说辞完全被打乱,却又轻呼一口气,还好小皇后仗义。
晏怀殊没想到小皇后那么沉不住气,也没敲打出什么,听她这般嫌弃轻瞥她一眼,“收拾好便去靶场。”
“黄昏之时再检查你的背诵。”
说罢大步离去,出了凤栖宫后才唤了一声长岭,沉声道,“去查一查她吧。”
要查谁,自然不言而喻,长岭低声领命。
江绛拖拖拉拉从凤栖宫赶到了靶场,到时便见晏怀殊一身利落的墨色劲袍,手执三箭齐发,咻咻咻的划破了长空钉在了靶子的红心之上。
“呜呼~”
江绛小小的惊叹一声,晏怀殊望向她,朝她招手示意过来,将一把稍轻些的弓箭递给她。
江绛拿过来看了两眼,“为啥和你的不一样?”
她摸到弓身上刻着的小字,“清暮是谁?”
晏怀殊再度搭了三支箭,蓄力张弓,“长公主晏清暮,皇姐用过的箭,轻便小巧,拉弓不吃力,你用会比较顺手。”
原是长公主,江绛恍然大悟,一边照着晏怀殊的姿势站好,“长公主是不是要回来了?”
她听说过这个消息。
“还有半月不到。”晏怀殊对准靶心,屏息凝神,随即三箭咻的一声飞了出去。
江绛笨拙的搭上长箭,努力拉开长弓,对准靶心随即手一松,那支箭便射了出去,然后半路坠机。
晏怀殊忍不住皱起眉头,“再来。”
“拉满,放。”
“再来。”
“靶心要对准,屏息凝神。”
整整一天,江绛从靶场里爬出来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晏怀殊一字一板的指令,两只胳膊都快拉断了,酸痛的要命。
关键晏怀殊那货还带着她去马场跑了一个下午,大腿磨得生疼,想到晚上还要交检查背诵,江绛便觉得眼前一黑。
路过御花园之时,月牙见小皇后脚步阑珊宛若一个年迈老人似的,忍不住道,“娘娘,去青湖中央的亭子坐着歇一歇吧。”
江绛想也没想点头,她两条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不远处的林修仪看见朝青湖中的凉亭走过去的那道身影,不禁攥紧了手,紧张的同身后打扮成宫婢的宋淑真道,“是皇后。”
皇后没有回话,她只能从晌午便在这儿等着,没想到一个多时辰过去,皇后真的来了。
“她来了,然后呢,我们该怎么办?”
“娘娘莫要急。”宋淑真的手放在林修仪的肩上,微微弯下腰,轻声道,“既然小皇后不过来,只是要辛苦一下娘娘过去了。”
说罢拍了拍她的肩,“过去。”
林修仪不知她要做什么,想了想起身往青湖走去。
亭中,悠闲的四处打量的江绛看见朝着青湖走来的身影,连忙捅了捅旁边的月牙,“快走,林修仪过来了。”
哎呀忘记了,昨个儿林修仪还约她来御花园来着,今天她倒自己飞到她跟前了。
心想着,江绛起身,打算从身后那条小桥离开,而林修仪这边看见小皇后突然转身往青湖另一边走去,忙道,“怎么办,她要走了。”
然而等待她不是宋淑真的回答,而是背上蓄力的一推,林修仪满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宋淑真,随即她整个人扑通一声坠入湖中。
而宋淑真扯着嗓子道,“救命啊,修仪娘娘掉进湖里了!”
边喊着便往后跑去,像是要喊人来救一样。
小皇后对林修仪起了防备之心,亭中早就下好的药便用不上了,只能换另一个计划。
江绛正要走,听见呼救声回头一看,便见道林修仪在湖中挣扎着。
卧槽卧槽!
她想也不想便一头扎进湖里,月牙来拦都来不及,气急不已,“娘娘您不会游泳啊!”
很尴尬,这件事情,江绛也是下水后才想起来。
随即便扑腾着准备狗刨式回到岸边,突然江绛感觉水下有一双手抓住了她的脚,还没反应过来,她被猛的一扯拉进水中。
卧槽!
江绛被呛了一口后连忙憋住气,胡乱的踢着蹬着挣脱钳制,刚浮上水面才换了一口气,只瞥见月牙奋力朝自己游来,就又被抓住了脚腕狠狠拖入水中。
妈的,她就是过来歇一歇!至于二十四小时盯着她嘛!
江绛已经被拖到了湖中央,她气短憋不久,便又被呛了一口,分外煎熬,所幸她一脚踹在了那人的手上,逃离之后迅速换气,努力的挣扎着朝月牙划拉过去。
岸边已经有不少侍卫宫婢闻讯而来,林修仪已经看不见影子了,不知是不是被救走了,而江绛只来得及想这些,便又被拖了下去。
她清晰的感觉到脚腕被冰冷的手掌拉扯着,往湖底坠去,呛了好多水后意识逐渐昏迷。
月牙在江绛第一次沉下去就感觉到了不对,见小皇后又一次不见了踪迹,她深吸一口气猛扎进湖里,便看见两个黑衣人拖着小皇后,心中顿时戾气腾起。
她摸索着从袖口掏出一把匕首,却瞥见身后似有人,她警惕的回头打探,便见到晏怀殊快速游来,稍远一点的长岭朝她挥了挥手,示意一人一个,共同行动。
是夜,繁星高挂在夜幕之上,凤栖宫内气氛十分寂静凝固,启明帝在正殿背着手来回踱步,眉心紧皱着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一旁,纯妃示意五公主自己乖乖坐着,起身上前,“陛下莫急,娘娘只是还未醒罢了。”
启明帝本还烦闷不已,见纯妃满眼关切,他心中的郁气微散,浑身的凛冽寒气也收敛起,“朕知道。”
“但那湖中的黑衣人来处不明,林修仪滑进湖中与他们有无关联,让朕恼火。”
他更不解,为何小皇后这样不凡的人,会被缕缕算计谋害,是命定不成?
小皇后心性简单纯善,离一个合格的皇后还很远。
想着,启明帝轻叹口气,温和道,“好了,你快带着小五回宫中歇息吧,皇后还不知何时会醒,你怀着身子别在这耗着了。”
“陛下不去看看林修仪?她这一遭意外落水没了孩子,怕是心中难受的紧。”
启明帝想了想,“朕明日再去看她罢了。”
纯妃柔声道,“那臣妾替陛下去看看她。”
启明帝闻言轻轻颔首,“路上小心脚下。”
纯妃浅笑一下,带着五公主离去,便正巧遇上脸色有些苍白的月牙,朝她微笑颔首,慢步离去。
月牙进了殿,殿中宫婢便随着邓公公的示意退下,她抬眸瞥一眼冷面威严的启明帝,单膝跪下抱拳一礼,牵扯到了背上的伤也没有任何痛色。
“属下失职,愿听主子惩罚。”
启明帝落了座,深邃的眸光投向她,“她那晚中毒,是你看护不力。”
“这次念在你救了她,饶你一次。”
月牙闻言惊外不已,随即按捺住心底的欣悦,恭顺垂头,“多谢主子。”
“你伤势未好就回来,如今这湖水一浸,怕是一时半会好不了。”
启明帝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淡声道,“是小皇后十分信任你,朕若再罚你,露了馅可就不值得了。”
他话音刚落,便听邓公公在外道,“太子殿下。”
月牙这才想到自己已经暴露,还同长岭杀了那两个黑衣人,顿时忐忑不已,“主子……太子殿下已经知道属下……”
“你进去看着小皇后罢。”启明帝神色微变,月牙见此,没敢再说什么,匆忙进了内殿。
晏怀殊推开殿门而入,看到了月牙步入内殿的身影,幽邃的凤眸微眯,看向了启明帝,眸光有些意外,又觉得十分合乎常理,“月牙是父皇的人。”
“月牙会武,长岭说她的一些招式有帝卫的影子,儿臣方才让他去查月牙宫中任职的记录,他查不到分毫东西。”
从这一刻起,晏怀殊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启明帝对小皇后的在意,或者……对天启的在意。
他凝视着高坐在上位,垂眸沉默的启明帝,无奈道,“如今到了这个份上,父皇还不打算告诉儿臣,天启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