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黄河在野战医院里过着有几分悠闲的生活,每天与喜欢自己的人陪伴,日子过得倒也有几分滋味。他的伤口在左肩靠进胸膛的部位,被一颗子弹击中,只要再偏那么一点点,子弹就会穿胸而过,他也就必死无疑了。
在艾伦的精心照料下,潘黄河的健康状况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野战医院的伤病员越来越多,伤势越来越严重,很多战士就这样在阵阵若隐若现的哀嚎声中断送了年纪轻轻的性命,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伤病员和尸体。
这天下午,潘黄河找到团长杨光志,要求归队。杨团长说:
“你也算是命大了。按我们老家的习俗,只有猫才有九条命,60多个人只有你一个人能活着走下来,也算是有九条命了。”
潘黄河低着头,忽然就流泪了。
“咋了?你哭啥?”
“我是哭那么多战友都死了……武刚强……张大茂……都死了……”
杨光志拍了拍他的肩,说:
“你也别伤心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为国捐躯,死也足了!”
潘黄河这才止住了哭声,不停地用手背擦着眼泪。
杨团长将他拉到一旁,看看四下无人,问道:
“你的伤势这么样了?怎么这么快就要归队?”
“报告团长,我的伤势已经好了,可以归队了!”
“要不这样吧,我给你开个负伤证明,你退伍回老家去吧。”
听说可以回老家了,潘黄河直愣愣地站在原地,足足有好几分钟没有缓过神来。
他是多么渴望回到老家去!他做梦都想回去!绿柳庄、老爹、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还有王冬梅……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而现在,可以立即脱下军装回去,马上就能见到他们了,而且这样好胳膊好腿的回去,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呢?
眼泪,又不知不觉地流下来了。
绿柳庄太穷了,家人们一定都吃了不少苦头吧。
他还记得临走时老爹说过的话:在部队一定要吃饱饭;他还记得临走时王冬梅说过的话:我等你回来……
杨团长拍了拍他的肩,说:
“收拾一下东西,等会我给你开个证明,回去吧!仗打到这个份上,实在是难于登天了,看来我们还得在这里耗上一阵子,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潘黄河的脸上挂着泪水,长官竟然在这个时候格外开恩,悄悄地让他回去,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感激才好,朝杨团长敬了一个军礼,又回到医院了。
伤病员们的呻吟声渐渐地歇息下来,忙了一天的医生护士们这会也渐渐地没有了事情。潘黄河掀开帐篷,刚一走进去,就见艾伦满脸焦急地走过来:
“你到哪里去了?我到处找你!”
“我……我到团部去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到团部去干什么?”
“……向杨团长汇报工作了……”潘黄河按捺住即将要回家的喜悦和激动,没有说出来。他总觉得,虽然整个情绪被回家的喜悦所占据,但总有那么一点不和谐的声音在提醒着他:你不能在这个时候回去。
因此,他才对艾伦撒了谎。
艾伦笑了笑,看了看四下无人,一把拉住他,走出了帐篷。
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潘黄河说:
“你……要到哪里去……”
艾伦没有回答他的话,他们在松软的阵地上一阵小跑,然后钻入了一片密林。
“你要……干什么?”潘黄河小声地问道。
艾伦喘着气,一把拉过他,潘黄河立足未稳,被她压在了身下。
艾伦附在他的耳边,嘴里呼哧呼哧地踹着气,说:
“我想要你!”说完伸手去解他的衣服。
潘黄河大惊,想要翻身起来,却被艾伦死死地压在身下,竟然无法动弹。
很快,她的小嘴凑上来,将舌头伸进了潘黄河的嘴里。
潘黄河支吾着,心想这都成了啥了?他幻想了无数次的与女人的第一回,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过了好半天,他们恢复了平静。
艾伦凑在他的耳边,流着泪说:
“做不成一辈子的夫妻,就让我们做一夜的夫妻吧,做不成一夜的夫妻,就让我们做一时的夫妻吧。”
潘黄河还没有回过神来,说:
“你……你好糊涂……为什么……竟然……”
艾伦笑了:
“潘,别问我那么多为什么好不好,我只是希望得到我喜欢的,而这又有什么不可以?我弄不明白你们中国人,为什么你明明喜欢我,却不说出来呢?难道一个人追求他喜欢的东西、得到他想得到的东西也有错吗?”
潘黄河沉默了。
良久,艾伦握着他的手,问道:
“当你老了,还会想起我吗?”
潘黄河点点头:
“嗯,永远都记得,再过几个二十岁,我都记得。”
艾伦在他的脸上“叭”地亲了一口,会心地笑了:“我也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