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姜恒欣喜不胜。
宋邹正与太子泷、周游说话, 耿曙则站瀑布前,看着池塘里荷花。
宋邹:“姜大, 三日前赶来奔丧,却终归晚了一步。方赶到,通传们殿内议事,便不来打扰了。”
太子泷一次见宋邹,周游却是见过,诸谈风生, 宋邹身为天子辖地封臣,隐隐身份高了一头,却十分谦和, 称太子泷为“雍王”,太子泷明显也十分喜欢他。
当然, 太子泷与周游更喜欢,则是宋邹带来钱——宋邹从嵩县带了十万石粮食、三千两金,以耿曙名义赠予雍国,说是帮梁重建园, 实际上这笔钱要怎么花, 仍是姜恒说了算。
“聊么?”姜恒。
“婚事, ”太子泷说, “哥哥婚事。”
姜恒:“……”
耿曙转头看了姜恒一眼, 说:“他们让我依旧与姬霜成婚, 觉呢?”
“那看,”太子泷, “不是我们让成婚,是愿不愿意。”
“啊,”姜恒, “这看。不过,这不是娶,而是嫁,可注意了。”
众都了起来,姜恒言下之意,竟是要将自哥哥嫁了。
姜恒随即望向周游,此事是他们前些日子里讨论过,如今以天下局势:梁已败,不足为患;郑国国君赵灵已薨,经过济州大战后,需要休养生息;郢国芈清公主摄政,继任者年幼,也将乱上一阵。
如今唯一有能力与雍抗敌,便只剩下代国了。最初汁琮就定下策略,让太子泷与姬霜联姻。这么一来,姬霜是姬唯一后,太子泷则是雍国国君,姬霜更控制了代国,他俩婚事将是一举结束天下纷争难机会。
姬霜一旦成为王后,生下太孙,便将既有晋王室血脉,又是雍,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天子。
但这个提议,遭到了东宫一致反,原因是:确实摊了一张好饼,却有没有考虑过,能不能吃下问题?
姬霜可不好左右,她不是只有象征意义公主,汁琮总觉天下女子都像风戎公主般,是可以让他摆布,小觑王后,当心寝殿里被掐脖子掐死。
自古算计者,往往被算计,太子泷性格本来就温柔,假以时日,一个强势王后做么,由不他说了算,娘更是代国,东宫日子也绝不会好过。
但今天宋邹前来,带来了新消息——一份代国文书,这是李霄提议,姬霜看上,却不是太子泷,而是耿曙。
方目标非常明确,耿曙与姬霜成婚,未来孩子随王族姓,延续姬氏血脉。
两国永结秦晋之好,代国愿意息战,开放所有关隘,与雍通商、通婚,渐渐达成彼此融合。从此代国与雍国将五十年后,成为一国。
为此,李霄甚至愿意放弃天子之争,继续当他代王。
耿曙说:“我有选择么?们一个两个,嘴上说着看我是否愿意,实则心里明白很,不再打下去,我只能成这桩婚。”
太子泷着解释:“我和哥哥都一样,没有区别。她愿意当王后,我也可以,只可惜她看不上我。哥哥有孩儿了,我就把他立为太子,姓姬姓耿,姓汁,都一样,我无所谓。”
周游咳了声,暗示这话可不能乱说——耿曙虽改姓汁,入了宗庙,却终归不是汁所出,当年汁琮他承诺是到天下一统,耿曙便可恢复原本姓氏。
太子泷:“怎么了?我是当真无所谓。”
宋邹看出众表情,欲言又止,曾嵘却:“淼殿下若有小太子,自然是极好。只是耿就从此……”
太子泷又:“耿不是还有恒儿么?”
姜恒了,没有回答。
“所以觉呢?”耿曙朝姜恒一扬眉,说。
姜恒与耿曙视,他知耿曙让他来决定,他要他,他自然会拒婚,就像上一次前往代国一般。
他若不要他,耿曙当然也可以为他一统天下理,放下坚持,去娶姬霜。只要他点头,耿曙做么都可以。
如果耿曙拒绝这桩婚事,接下来,雍国就准备打仗了——代国不可能像梁一般软弱,连年中原大战,代国僻处西方剑门关外,依旧保存着实力。代王李宏死后,李霄整合了所有军队,来势汹汹,足有二十万数。
这个规模军队,确实足够与雍国一战。
“我觉有用么?”姜恒明显地吃醋了,却众面前装作若无其事,,“还是那句话,要看自。”
耿曙又朝姜恒说:“是不是怕哥哥成婚了,就不疼了?”
众一下忍不住全了起来,都知耿曙与姜恒要好,简单地理解为兄弟之吃醋。
太子泷:“哥也该成婚了罢,方我们劝他,他只说要问意思。”
姜恒安静地看着耿曙,耿曙只不说话,视周遭无物,眼里只有姜恒。
耿曙递给姜恒一朵尚未绽放荷花。
“说罢。”耿曙。
“我不知。”姜恒了,说,“自决定。”
话音落,姜恒朝众点点头,着走了,竟不再与耿曙多说。
是夜,姜恒正阅读周游所拟联会草案,耿曙今天很晚回来,进他房内坐下。
“今夜起我搬到隔壁睡,”耿曙说,“我爹从前卧室。”
“去吧。”姜恒没有提白天事。
耿曙又:“晚上迟归,我是与宋邹去喝了点酒。”
“不用朝我交代。”姜恒阅读草案,今天总是心神不定,这件事横他心里很久、很久了,他甚至说不清耿曙是么感觉。
他爱他吗?姜恒甚至不用多问自便清楚地知,他比谁都爱耿曙,他们仿佛从一次见面那天起,便注定了永远不会分离。
可他实无法象,自与耿曙会走到那一步,这令他有点害怕。
“我好了,”耿曙说,“不如这样,我与姬霜成婚。我了,我曾经喜欢过她,后来仔细过,虽然不及喜欢,但设若我将成,我,我会好好爱她。”
姜恒停下动作,抬头看耿曙。
耿曙眼里带着酒意,看着案上琴,又说:
“这么一来,代国也将站这一边。梁、郑、代,这三国总有一天,会拥立为天子。不伤害汁泷,是不是?届时我出面,牵头率领军方上书,为恢复身份……”
姜恒轻轻:“我说了要当天子吗?”
“注定是天子。”耿曙说,“否则呢?我都好了,时机成熟,就让汁泷退位,将王位交给,我去做,不用操心。”
姜恒放下案卷,说:“醉了。”
“我没有醉。”耿曙终转头,看着姜恒,手指拨弄了几下琴弦,“现我后悔了,不该济水上,朝说那番话,我是好受了,害如今进退不。”
“出去!”姜恒忽然怒了,他说不清是何原因,只朝耿曙没来由地发一通脾气。
“生气了?”耿曙又拨了几下琴弦,端详姜恒,从他表情里辨认。
“说过。”姜恒有时觉自实太贪心了,他究竟要耿曙做么?他要让他怎么办?他把一生都给了他。
他发着抖,朝耿曙:“说过。”
耿曙了,说:“是,我说过,可我现后悔了,我觉说再多,不如踏踏实实地去做,能帮上忙,这样大都好,恒儿。但凡事有先有后,我会先为平定天下,按计划来,五国再无战事后,再解决身份。”
姜恒说:“出去。”
姜恒眼里带着隐忍泪水,今天耿曙所言,让他觉自马上就要失去他了,他嘴里说着“出去”,心里却是“不要离开我”;是站起来,走到耿曙身前,紧紧抱住他腰,把头埋他怀里,就像小时候一般。
但他清楚地知,如果他不要这样关系,就不能再留着耿曙,他理应有自庭。
耿曙没有再说,放下琴,沉默地收拾了他东西,换了卧室,回身朝姜恒说:“我隔壁房,叫我一声,我就过来。”
耿曙所住之处是耿渊当年卧室,姜恒所住是毕颉卧房,而太子泷下榻之地,则是当年梁国毕商所住,被火烧过一次再修缮后新寝殿。
耿曙拿着琴出门时,界圭喝醉醺醺回来了,两差点撞上。
“让路。”耿曙说。
界圭一身酒气,姜恒正心情烦躁,皱眉:“究竟喝了多?!”
界圭:“哟,搬出去了?”
说着也不管耿曙,径直他搬走之处躺下,说:“这地儿可是归我啦!”
姜恒:“……”
姜恒听到关门声,耿曙走了,只上前去察看界圭,给他煎解酒汤,让他起身服下。界圭睁着醉眼,嘿嘿了几声,又看隔壁方向,扬眉。
姜恒懒与他多说,伺候完界圭后让他躺好,别呕吐出来,上榻去睡了。夜里,他听见隔壁传来断断续续琴声,翻来覆去,弹奏着《越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