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的身体在那次袭击中落下了病根,近几年一直很少出门,那位李婶娘被安置在白夫人的院里,与她每日相伴。白玉堂对白夫人撒娇讨好,展昭则去拜访了那位李婶娘。
李婶娘是个很安静的人,她在白家被照顾得很好,从她的面容上可以发现一丝愁绪,但绝无苦闷。
“展大人?”她已经从伺候她的小丫头那里得知了来人的身份,听见脚步声渐近,扭头打了个招呼,却无起身相迎之意。
“花夫人叫我展昭便可。”展昭绝没有觉得哪里不对,语气很温和。
“我夫家姓赵……”李婶娘有些迟疑,却没有听从展昭的话,“我听展大人的声音很年轻,不如就叫我一声李婆婆吧。”
“可您不是花兄的婶娘吗?”展昭有些疑惑。
“七童是个好孩子,当年他捡了我这个瞎眼的老婆子,以家人相待,我也便厚颜认了。”李婶娘面露回忆之色,带上哀容,“只是有些事是不能乱认的。”
这背后定又有另一桩官司。展昭暗想,却没有揭人伤疤的意思,声音反而有些迟疑,他没忘了自己来找李婶娘是为了什么,“不知李婆婆可否知道花兄有一位姓玉的兄长?”
李婶娘点了点头,“七童这些年一直在找他,但我对这个人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一个姓名。”
“连画像也没有吗?”展昭问。
李婶娘看着展昭,似乎很讶异他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可是展某所言不妥?”展昭直觉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展大人与七童认识多久了?”李婶娘问。
“我是几日前才与花兄相识,但一见如故。”展昭说的笃定。
“那你怎会不知七童的眼睛是看不见的?”
直到告辞离去,展昭的脑海中还回荡着李婶娘的这句责问。花兄的眼睛看不见?展昭不愿意相信,明明这几日交往,花兄和正常人无异,哪里像目盲之人。
“展小猫!”白玉堂透过窗子看见展昭离去,也找了个借口从嫂子那溜了出来。只是不知道展昭在想什么,一路上心不在焉,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白五爷。
展昭回身,看着白玉堂半晌不语,刺激的白某人寒毛直竖,“你看什么?”
五爷虽然是翩翩美男子,可也经不住你用这种眼神打量啊。
展昭回神,“我听李婆婆说,花兄的眼睛……”
白玉堂放下心来,“我还当是什么事,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没看出来。”
“白老鼠你故意看我笑话!”展昭瞪圆了眼睛。
“怎么会?”见展昭一脸不信,又补充道,“我就算喜欢拿你找乐子,也不会牵扯到七童。实在是和七童在一起的时候,很难想到他的眼睛看不见。你这只猫向来细致体贴,不也是没发现半点端倪吗?我总不能巴巴的去提醒你吧。”
当然,白玉堂那私底下想看这只猫得知真相时那震惊茫然表情的小心思就不要说了。
展昭不是不讲理的人,所以他知道白玉堂没有故意捉弄自己以后也就没有迁怒,对花满楼更是又多了几分热情照顾。
白五爷表示:有点心塞。
花满楼想找的人线索太少,所幸姓玉的人不多,要真找起来比那些大姓容易几分,展昭便想着写封信回开封府,请公孙先生留意一些。
“说起姓玉,开封府里倒是有一位。”白玉堂翘着脚,躺在屋顶上和展昭闲聊。
“玉先生?”展昭想了想,又否定了,“玉先生来历神秘,恐怕除了包大人以外没人知道他的身份。况且……”叹了口气,“开封府的众位籍贯不同,说话也带着口音,我虽然随大家一起叫玉先生,但我拿不准是玉,于,还是俞姓。也有可能根本不姓玉,而是名中带着玉字。”
白玉堂本来也只是随口一提,就被展昭满口的玉于俞绕晕了,“好了好了,知道你是猫儿爱吃鱼,不要一直说了。”
“比不得你,专门偷酒的老鼠,花兄带来的那些酒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白大哥生辰那日了。”展昭不甘示弱。
“忘恩负义的猫儿,五爷哪次少了你的酒了。”白玉堂懒洋洋的接口。
展昭也怅然若失,“可惜花兄酿的酒还是少了些。”
白玉堂心有戚戚焉的点头赞同。
展昭那封请公孙策留意姓玉之人的信还在路上,开封府这边,包拯已经从皇帝那里得到了一幅画像。画中乃一宫装女子,温雅娴静,举止贤淑,正是李娘娘年轻时的样子。
“如此画作,举世罕见。”公孙策对这幅画喜欢的不行,不是为了上面的人,而是这逼真的画技。
当然罕见,这可是系统出品。
虽然赵祯这些年勉强摸清了系统的判断标准,也找到了几个能钻的空子,但他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能等到系统主动提供帮助的一天。玉笙没看到赵祯当时的表情,但事后那家伙可是手舞足蹈的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来表达自己的震惊雀跃。
玉笙怀疑他有点斯德哥尔摩了。
如果系统有思维,它一定也会说上一句心里苦。但事实是它的判定标准被程序设置的死死的,一切都完全遵从历史上的仁宗起居录,不管历史上仁宗初登基时的表现是发自真心还是委曲求全下的不得已而为,它都把这当成了现在赵祯所必须遵从的。当然,随着时间的增长,这条界线也跟着变化,只是系统是死的,外界的发展却在变化。当系统监测到本来应该已经出现的李娘娘还不知所踪的时候,它经过内部计算得出了一条解决之道。
李娘娘不来就我,只能主动出击了。
赵祯很开心,有这幅画像在,就算找不到人,也能按照画中人的相貌弄出一个至少八分像的替身。
对此,玉笙不予置评。
赵祯把画像交给了包拯,包拯又把画像递交到玉笙手里,“还请夫子走一趟,把这交到展护卫手中。”
总算可以按图索骥了,包拯心里也不是没松一口气的。
玉笙自然没有拒绝,这阵子寻不到人,他已经隐隐有了剧情可能有有改变的不安,此时能帮上忙,自然是义不容辞。况且,他知道包拯把这件事交给他,只是因为他的速度非比旁人,此时距离包拯在赵祯面前立下的一月之期已过了十日,包拯也是着急的。
然而玉笙没有接画,而是把画展开记住了画上女子的相貌,复又卷起,“我已记下了李娘娘的相貌,这就去寻展昭。”不是玉笙不想带着画,而是他作为阿飘和显形时赶路的速度相差十万八千里,为了省时间,他是打算飘过去的,自然无法携带画像,只能到时候现画了。
包拯眼睁睁的看着玉笙消失在自己眼前,然而身前一阵风拂过,再无动静。
展昭的下落并不难找,之前因为担忧开封府护卫的安全,玉笙给每人画了一个定位符,以防遭遇危险却无从相救,此时倒是方便了找人。玉笙感到金华白府的时候,旭日初升,白家人也才将将起床。
虽然此时拜访有些不合礼节,但玉笙还是现出身形,叩响了白府的门。
展昭一听开封府里有人来找他,心里一紧,怕是开封府里出了什么事,当下也急急忙忙的出来见人了,见到玉笙后才松了口气,“可是包大人有急事吩咐?”
玉笙点了点头,见屋内没有旁人,还是压低声音:“包大人找到了那位娘娘的画像……”
展昭的眼睛一亮。有了画像,找人总比凭借几个模糊线索简单多了。
“画像在何处?”他迫不及待的问。
玉笙指了指自己的头,“事关机密,我都记在了脑中,此间可有笔墨?”
“去我书房。”开口的却是只慢了展昭一步的白玉堂。
玉笙手下的画像自然没有系统出品的那么逼真,但用来寻人还是绰绰有余。只是随着他笔下画像渐渐成形,展昭和白玉堂的神色都变得有些怪异。待玉笙画好把笔丢在一边再扭头看时,立刻发现了端倪。
“你们见过这个人了?”他只想到这一个猜测。
“李婆婆姓李,她还与我说过夫家姓赵,举止间很有风范……”赵钱孙李都是大姓,展昭并没有怀疑过什么,而看花满楼就知道他出身非寻常,他唤李婆婆婶娘,展昭自然也不觉得李婆婆是小门小户里的人,更别说怀疑她就是自己与白玉堂辛辛苦苦遍寻不得的李娘娘。可如今见了画像,又觉得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他们犯了灯下黑的错误,硬生生的忽略了。
“你们已经找到人了。”玉笙确定了,又问,“人在哪里?”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一眼,道:“就在这府中。”
“你们已经见过面了?”玉笙又问。
展昭点头,“没错。”
玉笙反而皱起了眉,“她知道你的身份吗?知道你是开封府的人吗?”
展昭有些不解,“应该是知道的吧。虽然我没有说过,但应该有人告诉过她了。”
“包大人和开封府的名声已经传遍大江南北,百姓皆知包青天之美名,更知道他对官家的忠心耿耿。若有冤屈,她会忍住不说吗?”这正是玉笙不解的地方,若是遵从系统那里的剧情发展,李娘娘早就该找到包拯口称哀家让他帮忙认子了,可府上这位却无视了展昭开封府护卫的身份,连试探都没有,在玉笙眼中就是最大的不正常。“她有过暗示自己的身份吗?”
展昭摇头,“可能是展某的身份不足以取信于娘娘吧。”
玉笙信了才有鬼,没准又是一个妨碍他功德的人,他不得不慎重以待,“那位身边……有没有其他能干涉她决定的人?”
“她有一个侄子,正是我侄儿芸生的先生。”白玉堂随即打包票,“不过我能担保,七童绝非心怀不轨之人。”
“七童?”玉笙的眉头一跳,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七童姓花,名满楼,是一个真正的君子人物。”展昭也站出来作担保。
结果还没等到玉笙回应,鼠猫二人只感觉眼前一花,玉笙已经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