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什么, 拉住阿琅的手臂,问:“阿琅, 他对我说一切已经无所谓了, 你说他是什么意思?是任由我怎么样,他都不在乎不管我的意思吗?”
阿琅默不作声。
片刻后。
阿琅轻声开口:“以殿下之前的反应来看,也许是这个意思。”
美人更气了,哎呀一声闷闷地坐回去,双腿盘坐, 似是在思考什么大事。
阿琅凝视片刻,忽地问:“小姐, 你喜欢太子殿下吗?”
怀桃单手托腮,“我喜欢看他为我生气的样子。”她说着说着笑起来,“我还喜欢看他失控的样子,像他那样的男人, 要是为人神魂颠倒,一定很有趣。”
阿琅又问:“所以是喜欢吗?”
怀桃耸耸肩:“算是吧。”
阿琅像是下定决心, 转身就走。
怀桃喊住她:“你去哪?”
阿琅:“我去向殿下以死谢罪,求他不要再怪罪小姐。”
怀桃忙地拦住她, “傻阿琅, 以他的性子,就算你一头撞死在他面前,他眼都不会眨一下。”她长睫忽闪,勾唇笑道:“不过,要是换做我在他面前一头撞死, 或许他会有些反应。”
阿琅吓住,脸色苍白,“小姐,你千万不要做傻事!”
她说着话,跪下去抱住怀桃的腿,生怕一不留神,怀桃就会跑到她看不见的地方去。
怀桃扶起她:“我怎会做傻事。”
阿琅害怕得要死,“小姐,若不是我,也许你早就嫁给太子殿下了。”
怀桃摇摇头:“不,就算他提前知道我失忆,只怕他也不会做什么,他只会顺其自然,阿琅,正如你所说,太子性情古怪,寻常女子根本驾驭不住他。”
阿琅等着她的下一句。
果不其然。
怀桃双手叉腰,娇媚的两颊飞起两团晕红,羞涩与自信并存,眼若秋波,笑道:“只有我才能降服他。”
阿琅傻傻问:“小姐,你打算如何降服太子殿下?”
怀桃:“暂时不知道。”
阿琅:“……”
怀桃重新躺回榻上,她仰面而睡,双手搭在肚子上,“阿琅,你看,明明我进宫后,你便向他说明一切,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向我提起过,好像他真的什么不在乎一样。”
阿琅轻手轻脚地替她掖好被角,“太子殿下本就是这样的性子。”
怀桃翻个身,“他不在乎,那我也不在乎,他要是传你去问话,你不准告诉他,我知道了之前的旧事。”
阿琅点头:“我不说。但是小姐,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难道你们两人就这样猜来猜去?”
怀桃撅嘴:“我才不玩什么猜来猜去的游戏,我要让他亲口告诉我之前的旧事,只有他亲口说出来,他才会承认,他在乎我,他爱慕我。”
阿琅看出她的心思,毫不留情地挑明:“小姐,你是打算逼太子殿下吗?”
怀桃盈盈一笑,并不回话。
阿琅叹口气,忧心忡忡:“小姐,莫要玩火自焚。”
怀桃闭上眼,嘴角含笑:“反正他不舍得烧死我。”
自这日怀桃从东宫被送回椒殿后,太子一次也没有去过椒殿。
他忙得很。
哪怕怀桃好几次穿着小黄门的衣袍悄悄站在东宫门外等他,一次都也没有等到过。
这日下午,怀桃从东宫回椒殿。
依旧是一无所获的一天。
“我再也不要见他了。”一进殿门,怀桃气嘟嘟地脱下小黄门的衣袍,先是脱掉帽子,然后脱掉外衣,衣物掉落一地,贴身伺候的宫人跪在地上捡衣物。
怀桃想起什么,转过身,气喘吁吁指着地上的宫人,道:“你们都是他的人,下次他要问话,你们记得告诉他,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他那张脸。”
宫人们缩回去。
阿琅及时端来茶和点心,试图用好吃的糕点平息怀桃的怒火。
这一招很有效。
怀桃吃一口桂花糕,嘴里嘟嚷:“还挺好吃的。”
阿琅忙地扶怀桃坐下,伺候她换上襦裙大袖衫。一盘子点心吃完,美人不再愁眉苦脸,她拉过阿琅问:“你说他讨不讨厌,明明知道我去见他,他却避而不见。”
阿琅坚定不移:“讨厌,非常讨厌。”
美人得到附和,心情更加愉悦,“欲擒故纵,他一个大男人用这招也不嫌羞。”
阿琅弱弱地说:“小姐,也许殿下是真的很忙。”
她啧啧摇头,“阿琅,一个男人若真想见你,翻山越岭都会赶来,但他若不想,他能瞬间找出一百件一千件事去做,唯独没有见你这件事。”
阿琅似懂非懂。
主仆俩正说着话,忽地外面有宫人匆忙而入,“皇后娘娘,皇上病危。”
怀桃一下子站起来。
她看向阿琅,两人四目相对。
病危,也就是说皇帝命不久矣,很可能随时逝世。
这可是件大事。
宫人又道:“太子殿下说——”
怀桃:“他是不是命你来接我,让我现在去侍疾?”
宫人:“太子殿下说,让皇后娘娘留在椒殿,不准出殿半步。”
怀桃惊讶:“皇上病危,我身为皇后,理应前去侍疾。”
宫人似乎早就猜到她会说这句话,“太子殿下还说,如果娘娘不听话,以后就别想吃到御膳房的美味佳肴了。”
她愤愤然:“不吃就不吃,谁稀罕!”
她嘴里说着倔强的话,身体却很诚实地重新坐下。
阿琅凑近一听,听见美人嘟嚷:“其实侍疾也没什么好玩的,我连自己都不会伺候,哪里会伺候别人,我还是继续留在椒殿好了。”
宫人退下。
另一边。
华宁宫,昭贵妃刚从皇帝寝宫回来,她母家的人已经等候多时。
“皇上情况怎么样?”
说话的人是昭贵妃兄长,昭大将军。
昭贵妃禀退宫人,待宫人一走,满脸愁容的昭贵妃立马露出笑意:“兄长,皇上熬不下去了。”
昭大将军压低声音:“真的?”
昭贵妃笑容满满:“真的。”
兄妹俩相对一视,眸中满是对权力的渴望。
昭大将军端起茶,尽量压住自己的激动心情,“等皇上一死,在太子登基前,国丧期间,我们便趁机起事,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昭贵妃不放心,反复叮嘱:“兄长,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一定要部署周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昭大将军吐出茶叶,拍了拍胸膛:“哥哥办事,你放心,国丧期间楚璆那小子一定会加倍防范,但他绝对想不到,我们两年前就已经着手准备,在城中安插将士,宫里有你,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自然马到成功。”
昭贵妃又问:“城外的诱饵准备好了吗?”
昭大将军:“早就准备好了。”他顿了顿,继续道:“说起这个我就来气,那群人胆子也忒小了点,我暗中放出去的线人竟无一人成功,太子算什么,他们竟连反他的心思都不敢有,一群懦夫。”
昭贵妃:“那你是怎么说服诱饵的?”
昭大将军:“谁不想做皇帝,疯子犹甚,我派去的人,稍微一撩拨,南明王便应了下来,他早就存了谋逆的心思,就算没有我们的挑拨,他也会反。”
昭贵妃接过昭大将军的话:“到时候他一反,太子的注意力自然都集中在他身上,谁都想不到,在太子专心对付谋逆的时候,我们已经悄悄占领了整个皇宫。”
昭大将军问:“你同楚文说了吗,关键时刻可千万别半途而废。”
昭贵妃:“我们母子同心,他自然听我的,这几年来,我时刻提醒他小心谨慎,切莫引起不必要的注意,甚至都不敢替他说亲事,为的就是做成这件大事。”
昭大将军想起什么,笑一声:“上次他来找我,说是不赞成皇上娶个皇后冲喜,让我劝劝皇上,我还以为他怎么了,突然关心起他的父皇来。”
昭贵妃闷声道:“说起这件事,兄长,在起事之前,我想让你替我办件事。”
昭大将军:“什么事?”
昭贵妃:“椒殿的皇后不是为了冲喜才进的宫吗?既然是冲喜,皇上的病就该痊愈,如今皇上重病,说明她是个不祥人,待皇上驾崩,我要哥哥上奏,以冲喜失败的理由,让我们这位娇矜的小皇后殉葬。”
昭大将军不解:“你对付这么个小娘们作甚?”
昭贵妃很是坚定:“她必须殉葬。”
她决不能给楚文留下后患。
殿内一角,藏了许久的紫袍身影匆匆离去。
信王甚至没有和自己的母妃与舅舅打招呼,急急忙忙地出了宫。
昭贵妃与昭大将军的盘算,他早就知晓,然后他不知道的是,昭贵妃竟对怀桃动了杀心。
难道是他露出马脚,让母妃瞧出端倪了吗?
又或是,母妃在宫中受了怀桃的气,所以想要杀死她泄愤?
他现在脑袋一片慌乱,没有心思想昭贵妃为什么要杀怀桃。
造反谋逆,他可以应下。
但是让怀桃殉葬,绝不可能。
他已经负了她一次,眼睁睁地看着她嫁入宫中,绝不会再坐视不管,看着她被逼殉葬。
他必须想个周全的法子救她。
信王绞尽脑汁,先是想着索性去昭贵妃面前摊牌,后来一想,若是他直接挑明,只怕母妃会更快动手。他又想着,是否能够私下去求自家舅舅,让他不要促成殉葬的事。
思来想后,太过顾虑,他必须周全。
然而,不等信王想到万全之策,夜晚,宫里传来消息,说皇帝升天了。
皇帝一死,意味着他母妃与舅舅的计划,不久之后即将实施。
按照规矩,皇帝驾崩后,太子将于一月后登基为帝,接过传位圣旨与传国玉玺。不如意外,母妃和舅舅定会在太子登基那日起事。
而在这之前,他们一定会逼桃桃殉葬。
信王越想越着急,被传入宫中哭灵的时候,差点忘记更换素衣素冠。
宫中一片混乱,宫女黄门们个个焦虑不安。
也不知道是故意做出来的,还是因为担心皇帝死后朝局不稳后宫生变。
信王来不及细想,趁势从队伍中离开。
他拿出早就备好的小黄门衣袍,命自己的侍从盯梢,换好衣袍后,悄悄往椒殿而去。
离得越近,他心就越乱。
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她,或许她并不在椒殿。
待信王来至椒殿,椒殿门口只有两三个宫女守着,他毫不费劲就潜入了内殿。
还好。
还好她没到别处去。
坐榻上,一身寝衣的美人歪歪地倚在引枕上,打了个哈欠,听见帘后动静,懒懒问:“阿琅,是你么,你怎地去这么久,我都饿坏了,快将东西端来,吃完我好入寝……”
信王抬起头,快步上前:“桃桃,是我。”
美人吓一跳,“你怎么来了?”她说完,面色不悦,天真率直地掷下一句:“我上次已经说过,我不喜欢你了,你别再缠着我。”
她作势就要喊人。
信王忙地捂住她的嘴,央求:“桃桃,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她挣扎,装作喘不过气的样子,他一见,连忙将手松开,她张嘴就是一口咬,信王痛得眉头紧皱。
她下榻就要往外跑,信王反应快,直接将她拦住。
不等她大喊,他已经向她跪下。
面如冠玉风度翩翩的信王紧紧抱住她的腿,仰头望过去,眼中满是真挚:“桃桃,我是来救你命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我就笑笑不说话。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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