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玉长因的孕期反应异常激烈。
大概是因为头一胎的原因,到孕后两个月就呕吐不止,性情也变得有些焦躁。
林修泽每周陪着公玉长因孕检,医生说这些都是正常现象,新孕妈妈通常都会有紧张焦虑的情绪,自然会表现在身体上不适应。
医生把早孕期间的注意事项又强调了一遍,这些事情辛卫也早已都作过交待。
原本计划头三个月去林修泽父母家修养的,但后面公玉长因还是想着去学校上课,一来分散注意力不至于每天神经紧绷,二来她也不想自己作为刚入院的新老师就给同事留下娇生惯养的印象。
公玉长因这学期的安排为人体素描课,人物速写课,外出写生课。
前边两个课程都是在画室里完成,后面的写生课,此次安排的是去云南,从喜洲,周城一路北上到丽江再到泸沽湖,为其20天。
这风餐露宿的在外面跑20天,林修泽怎么也不答应。
公玉长因说去云南写生是我一生的梦想,学生时代没能如愿,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了我岂能放过。
林修泽说我以后陪你去,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说急了公玉长因就说你到底是担心我还是担心我肚子里的孩子。
林修泽毫不示弱的说孩子我也担心孩子他妈我更担心。
两人好说歹说最后公玉长因作了如下保证:
保证一,每晚必须跟林修泽视讯至少一次。
保证二,在外面不能太劳累,合理安排作息时间,不熬夜早睡早起。
保证三,不管发生任何不好的事情,都及时向林修泽汇报。
保证四,学校必须跟派一名助教照顾公玉长因的日常,否则就不去。
第四点公玉长因早就知道系里会跟派一名研三的助教女生一同前往,所以她便把这条也列在其内,以此让她的保证看起来充满诚意。
林修泽看着公玉长因的保证书,默不作声的算是同意了。
......
公玉长因和助教柳云幻带着浩浩荡荡一队人马从渝城高铁站出发。
八小时后便到了大理,再辗转一个小时的大巴车才到了她们写生的第一站喜洲。
一行人大包小包的拖着疲倦的身子到达喜林苑附近的一家叫岭上清云的客栈时已经晚上八点钟了。
柳云幻收好所有人的身份证先去登记房间,来的时候她已经在网上预定,此行一共12个男生,10个女生,加上公玉长因和车云幻,刚好男女各12人。
柳云幻定好12间房间,依次念到名字的两个人就住同一间房,将12间房分好后,柳云幻又说各自回房十分钟下楼大堂集合再去吃晚饭。
这时一女生突然说:
“柳老师!我来时就跟陈匀匀和章小蕙讲好了,我们三个一个房间的。”
说话的这个女生名叫夏汝薇,此次被分到和顾芷逢一个房间,她连忙表态反对,说完看着旁边的陈匀匀和章小蕙。
陈匀匀连忙说:
“是是是,夏汝薇章小蕙我们三平时都在一起玩,作息时间比较一致。”
夏汝薇立马说:“嗯,我也是怕打扰到顾芷逢了。”
柳云幻看这眼前的四个女孩,前三个女孩相互眉目示意嘴角上扬,摆明她们不愿意和顾芷逢同住。
顾芷逢高昂着头目光似是而非的望向前面,柳云幻回头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公玉长因。
“这样吧柳老师,你跟顾芷逢两一间房,我自己一个人住吧。”公玉长因说道。
就这样安顿好了所有人,十分钟之后下楼集合去了喜洲老街一家据说有百年历史的白族传统老店美美的吃了一顿。
同学们三三两两的散开各自逛去,公玉长因一路舟车劳顿加上妊娠反应,便独自一个人回客栈房间和林修泽视频去了。
喜洲距大理古城20 公里左右,东临洱海西依苍山,这里百分之九十的人口为白族人,是白族重要的居住城镇,布局上典型的“三防一照壁,四合五井天”的白族庭院风格。
从正义门进来,便看到两颗高大葱绿,繁茂如华盖的高山榕树。
据说这两棵高山榕树是整个村镇兴旺的象征。
更有趣的是,这两棵古树,像遵守着前世的某种契约一样,一棵葱郁苍翠,一棵落叶纷纷,就像一山不容二虎一样交替繁荣周而复始,也因此吸引了很多慕名前来的游客。
沿着满地的青石板继续往前走,阳光下的古城,灰墙青瓦飞檐斗拱,就像历经生活阅历的智者讲述着这千年传奇。
公玉长因非常喜欢这样的古镇,穿梭在古镇的小巷间,深秋的阳光温暖的轻抚这南诏时期留存下来的一砖一瓦,一树一木,仿佛徜徉在涓涓的时间长河里,忘却了尘世的烦心事。
从学校里放飞出来的孩子们更是欢呼雀跃,背着画夹三三两两的游离在古城的清幽之中,寻找着他们最想留住的那个画面。
柳云幻并排和公玉长因走着,似乎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顾芷逢是个怎样的女孩啊?”
公玉长因顺着柳云幻的目光向前延展,发现顾芷逢一个人坐在一面古墙的阴影里,支起画夹,对着墙头一株枯败的葵花画了起来。
“嗯,她是有点与众不同,不太爱说话,不过却是挺有想法的女孩子。”公玉长因回应。
“哦。”
柳云幻轻轻的哦了一声,然后突然有点孩子气的说道:
“长因姐,我晚上还是和你住吧。”
“为什么?”长因问道。
“哎!我还真不知道该不该讲,昨晚大半夜我突然被一阵动静惊醒,我看到顾芷逢从窗户边走到门口,又从门口走到窗户边,来来回回反反复复走了好几次,而且动作僵直,挺吓人的......我想她是不是梦游啊?”
柳云幻说着还双手抱抱胳膊轻轻的抚摸了几下,仿佛想要掸掉一身的寒意一样。
“啊,不会吧?会不会是睡不着起来走动走动?”公玉长因企图打消柳云幻的顾虑。
“不是的,我还小声的叫了她,顾芷逢,顾芷逢,你大晚上不睡觉走来走去干嘛呢!她没任何反应!”
“哎,我看她没反应,下意识的觉得她是在梦游,吓死我了,听说梦游的人当场被叫醒的话会昏死过去,但我又好怕她做出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来,所以一直眼睁睁的看她走来走去。”
“那后来呢?”
“大概这样走了十多个来回,她又爬到自己床上睡过去了。长因姐,我不管,今天我要跟你睡。”柳云幻的挽着长因的胳膊,孩子气的嘟着嘴。
“那这样好了,你两都搬到我房间里来好了,你跟我睡一张床,顾芷逢睡一张床,有我作伴你就不会害怕了,万一顾芷逢再梦游,一个人住也很危险。”公玉长因想了个好办法。
中午吃过午饭后,公玉长因就把顾芷逢叫过来,小声的说我昨晚一个人睡觉有点害怕,今晚你跟柳老师都住到我房间里来陪陪我好不好。
顾芷逢看了一眼她。
这么大个人了还像个小孩一样,好吧,就搬过去吧。
她说话的语气,倒像是公玉长因她妈的感觉。
长因心里暗自好笑,心想这孩子平时不说话,说起话来还真能一下把人膈应死。但事情也算顺利解决了,没让顾芷逢感到不舒服就好。
中午柳云幻和顾芷逢一起回客栈把东西搬到了公玉长因的房间,原来她两住的那间房也就退了,这样还省了一个房间的费用。
柳云幻故意逗顾芷逢说,省下来的钱咱两可以悄悄出去嗨一顿。
顾芷逢似笑非笑的说那还得感谢胆小如鼠的公玉老师,听得柳云幻一脸尴尬。
她们在喜洲老街待了四天,便转到海舌生态公园。
由于从喜洲古镇去海舌公园也有5公里的样子,倒远不近的但来来回回这么多人也很不方便,于是大家决定就在海舌公园附近找个客栈住下来。
大家对于海舌公园感觉兴致更高,说古镇到处都是大同小异,但洱海的景致,尤其是秋天水天相接再加上枯枝败叶,配上秋日的暖阳,有种颓靡的落寞感,宁静中带着孤独温暖中又有些清冽,那种美妙怎能有语言形容得出来!
而这次柳云幻为大家找的这家海舌公园旁边的客栈,也是别有韵味。
单看这名字“一叶蛹室”就觉得文艺范十足。
进了门经过一座十来米的吊桥才到达客栈的大堂。
大堂虽小但却精巧别致,前门用细细的竹帘隐隐的遮挡着,进来的人按一下门口的门铃,竹帘缓缓的向上移动。
一个穿着斜襟宽袖的小哥,梳着精致的发髻,明眸皓齿玉树临风站在门前,向进来的客人鞠躬作揖,声如泉水般的清脆:
“客官里面请,欢迎来到蛹室!”
那做派和整个装修风格,简直就像穿越到了大唐年间。
而这里的房间名也诗情画意,什么“柳垂轻吟”什么“山涧忧勿”什么“一室静候”什么“月漾心涧”。
在的时候柳云幻问前台的古装小妹,你们这家客栈为什么叫一叶蛹室呀,小妹说道客官请看,我们客栈前后都四面环湖,客栈就像泛舟湖面的蛹室一样,故而得此名。
大家随着妹子手指的方向朝窗外看。
果然,窗外鸦默雀静的湖面在夜色的辉映下像静止了一般,默默的托起这座客栈。
跟之前一样,公玉长因,柳云幻和顾芷逢三人一个房间。
她们三人的房间名曰“羽化心禅”,在一楼靠近后门的出口处,房间外还有个小小的后花园,摆放着精致小巧的茶座,一盏泪迹斑斑的蜡烛跳动着黄豆般的火焰独守着一方茶托。
从后门出去大概五十米左右就到了湖边,一只供客人白天游玩的竹筏静静的停靠在岸边。
三个人饶有兴致的在夜色中沿着湖面散了一会步才回到房间里。
公玉长因照例跟林修泽视频了一会,这几天由于跟她们都住一个房间,视频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就看到了她的两个室友。
于是在视频的时候公玉长因也相互介绍了一下,柳云幻有时还和林修泽聊几句,开开玩笑啥的,顾芷逢则打完招呼满脸通红的闪到一边默默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等公玉长因跟林修泽视频结束然后又洗漱完后,那两个人已经睡着了。
顾芷逢在靠近门前的单人床上面朝天工工整整的躺成一条死鱼,柳云幻则在大床上侧躺着面朝后面的窗户睡成S形状。
公玉长因蹑手蹑脚的去门厅关了灯,看到后门茶座上还在跳动的烛火,也走过去灭了然后才抹黑爬上了床。
约莫到了后半夜,公玉长因突然惊坐起来,摇着柳云幻的身子大声叫道:
“云幻!快起来快起来!顾芷逢落水了!”
边说边抓起床边的衣服慌乱的套上,还没等柳云幻反应过来,她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