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汪天成的头还是准确地敲在了木栏上,只是力道比之第一次要轻了不少,朱梦姿被这力道一带,本就还虚弱的身体便跟着倒了下去,整个身体便压在汪天成的身上。
来不及顾及这让她心慌意乱的姿势,她焦急地从他身上爬起来,不想自己的重量再压在他身上,不然他会更难受。从床头扯过一个枕头,爬到汪天成身侧,抱起汪天成的后颈在下面放上一个枕头,又在他的后脑下垫了一个,这才气喘吁吁地坐在他身边,呆呆地看着已经昏睡过去的汪天成,良久不发一语。
“我跟你什么关系?值得你这样拼命吗?”朱梦姿低声细语,不知道是在问着他还是在问着自己,言犹未尽泪水却一下子如断线的珠帘一样簌簌地滑落。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样子那么吓人,你的脸色从来没有那么难看过,还有你的眼睛,明明那么有神,刚才却怎么那样暗淡,你做这些为的是什么?之前的承诺吗?你不觉得可笑吗?你这个笨蛋,我又不是你什么人。”朱梦姿说着说着便抑制不住地哽咽起来,这是自上次被汪天成无意轻薄之后,第二次宣泄般地哭泣,毫无掩饰、毫不顾忌,为了这个男人,这几天她哭的次数比这十几年来还多,她很坚强,也很脆弱,也不过是个很普通的女人而已。
哽咽了很久,朱梦姿擦了一下眼泪,让视线更清晰一些,却没有继续喃喃低语:“你现在的样子,比那次在飞机上还要丑,丑多了。你不知道吧,两次,我都是这样看着你,两次你都是那副难受的表情,可是这一次我怎么感觉,我的心有些痛呢?”
朱梦姿脸上泪痕晶莹,嘴角却洋溢出温暖的笑容,她伸手轻轻地抚上汪天成的脸庞,轻柔无比地擦拭着那点点已经变了颜色的血迹,柔情似水地说道:“汪天成,你这样,我可能真的会沦陷的,怎么办?怎么办呢?你告诉我。”
凝眸许久,朱梦姿叹了口气,拇指最后描了一下汪天成的眉线,便收回了手,丝毫不在意手上已经满是血污,温柔的笑容里带着一丝甜蜜。
“谢谢你,现在你安心休息吧,我会等你醒过来的。”朱梦姿说完便下了床,将放在一旁的病服重新穿上,这个时候她的体力也恢复了不少,心里想到外面应该有很多人在焦急地等待,包括爷爷和弟弟,她需要出去报个平安,免得她们担心太久。
趿上那双棉拖鞋,擦干泪痕,朱梦姿浅笑着看了他一眼,便朝门口处走去。
……
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惊觉这一情况的人都纷纷将目光聚集到了渐渐打开的们缝,惊异过后便是无法言表的惊喜,因为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居然不是那个年轻人,而是他们一直牵肠挂肚的人。
“涵涵!”
“小涵!”
“堂姐!”
众人纷纷惊喜地叫出声来,一扫之前焦虑的神情,一下子围了过来。其中刘宸枫更是激动得已经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要不是人多,他早就一个拥抱过去了,这几个小时他可是担心死了。
“姐,姐,我的老姐啊,你可总算活过来了,我都担心死了,呜呜呜~~~~”刘宸枫抹着眼泪,向姐姐哭诉着这几个小时里的担忧,本以为自己能够忍住不哭的,书上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这个时候,管他娘的不轻弹去,本少爷就是高兴得哭了,怎么滴吧。
朱梦姿没有走出门外,也没有将门开得太大,她大病初愈的身体还经不起外面寒冷的空气,她只是想给亲人们报个平安而已。
“我没事了。”朱梦姿想伸手去摸摸弟弟的头,但还是忍住了,其实她心里也是很高兴的,劫后余生,让她更加珍惜身边的亲人们。
她看到爷爷这个时候正向这边走来,脸上的笑容是那么地高兴,让她鼻头又忍不住一酸。
“爷爷……让您担心了。”朱梦姿动情地对爷爷说道,就这么点时间不见,爷爷就好像老了很多,这都是她的错。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刘卿邺有些激动的想伸手,却又迟疑般地放下了,孙女没事了,他终于重重地松了口气,脸上重新恢复了神采:“可让我们担心坏了,幸好幸好,咦,汪天成呢?他怎么不出来?这次多亏了他啊。”
“他很累,需要休息,等他醒了可能还要继续。”朱梦姿浅笑,同时对着他的这些亲人们点头示意,当视线移到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化作了一个暖暖的笑容。
“还没好?”刘卿邺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然后带不放心地说道:“那你赶紧回去,老实在里面,而且要配合汪天成的医治。”
朱梦姿应了一声,又对其他人点了下头后便重新把门口关上,退回了病房内。汪天成依然躺在那里,沉沉地睡着,朱梦姿走到病房内的衣橱里,从底下取出一张崭新的棉被,盖在他的身上,虽然病房内很温暖,她还是担心他会受凉。
做完这些,朱梦姿又进了卫生间里,不多久出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条湿热的毛巾,坐到床边给汪天成仔细地擦拭了着脸,动作轻柔,生怕惊扰到他休息。看到脸上没有血迹的时候,朱梦姿将毛巾放到一旁,脱鞋又上了床,双腿钻进跟汪天成一头被子里坐在他旁边,从床位的格栏里拿出一本书,随意翻看起来,不过时不时低头看向旁边的动作,却表明她此刻根本无心看书,所有的注意力基本都放在了汪天成身上。
女孩的年龄与朱梦姿相仿,正值一个女人最灿烂的年纪,本应该肆意享受人生最美好时光的她,却只能坐在轮椅上,默默微笑地品尝着已经变了味道的人生。
女孩名叫苏玥,母亲刘婉君,是刘卿邺的大女儿,父亲苏璟衡,苏家同是京津一带有名的富商,有着自己的家族产业,当初刘婉君与苏璟衡结合,刘家就已经声名在外,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当时苏家的产业并没有如今的规模,但子嗣甚多,苏璟衡排行老三,算是年轻一辈中很另类的一个,有着出众的长相和气质,在当时有着不小的名气,长辈们对他抱有很大的希望,然而他却没有表现出与其相匹配的能力,也缺于魄力,对于家族内的竞争丝毫不感兴趣,反倒是一心钻在了读书画画这种在老一辈看来百无一用的旁门左道上,一度让长辈们失望叹息,渐渐成了家族里的废物,他的名气也渐渐摔落了下去,成了明日黄花。
而让人瞠目结舌的是,艳炙满京华的刘婉君却翩翩钟情于这个徒有其表毫无作为的白面小生,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热议,同时也不知道碎了多少爱慕者的心。
世事难料,结婚两年之后这对出双入对恩爱非常的小夫妻孕育了自己的第一个女儿,也就是苏玥,粉雕玉琢的小苏玥很完美的继承了双亲的基因,随着年纪的增长更是出落得分外可人,因与朱梦姿有血缘关系,又都出身名门,于是被誉为燕京两朵姐妹花,被许多人津津乐道,在家族中也成了掌上明珠。
然而在苏玥十七岁那年,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她腰部以下彻底瘫痪,在国内外许多名医专家的诊治无果后,也宣判了正值花季的苏玥这辈子都将在轮椅上度过,让人伤心叹惋不已。
噩耗降临的最初时期,苏玥的整个人生都是黑暗的,正日将自己关在房间内,以泪洗面,就连跟她最要好的表妹也都不愿意见,那段岁月与她而言近乎是一次末日,为此还曾产生轻生的念头,如果不是被来探望她的朱梦姿及时发现,如今她已经成了墓碑后泥土里一盒陈旧的骨灰。
从那之后,朱梦姿几乎只要一有时间,便去她那里陪她说话谈心,推着她到花园里散心,有时还会带一些书过去给她看,如此便是三年。
也正是因为朱梦姿的陪伴,以及父母丝毫不减半分的关心爱护,苏玥才得以走出了人生的深渊,从新有了对生活的希望,她喜欢上了看书,喜欢上与父亲一起画画,喜欢上用笔在纸上写下她眼中依旧明媚的世界,书卷诗画的陶冶的让她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安静脱俗,与世无争,不染尘世半点烟火气。
苏玥握住外公已见苍老的手掌,温心切语道:“今年寒天来得早,眼看就要下雪了,外公您也应该多注意些身体,多穿些衣服才是。”
“呵呵,还是你知道关心我,可比你这表弟强多了,外公省得的。”刘卿邺开怀地笑出声来,一扫刚才还有些忧虑的心情,他的那些外孙外孙女们,还是苏玥让他疼爱啊。
“爷爷,干嘛扯上我呀,还有我什么时候不关心您啦?昨晚还给您夹了个大鸡腿不是?”刘宸枫无故躺枪,一下子就不乐意了,噘着嘴不服气地抗辩道。
“你这臭小子,什么时候有你表姐一半懂事,你姐姐就不用那么为你操心了,还不服气,你说说,这次期中考又多少科不及格?”刘卿邺佯怒地瞪了他一眼,开始揭他的短起来。
“我……我……不就是两三科而已嘛,谁……谁让老师出题那么难的。”说到考试,刘宸枫的底气一下子泄了大半,说话也吞吞吐吐起来,没办法,成绩是硬伤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