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破败的通铺上,是病了几日的映坠。
粗布的被子,还露着棉絮,被里面的人睡得昏沉沉,双目紧闭,脸颊边还挂着两道泪痕——看样子,是两三日都未曾梳洗过了。
景宁坐到床边,伸手一探,额上还是烫烫的。
“映坠,醒醒,起来喝药了!”
苏映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挣扎了半晌,坐了起来,“宁姐姐,你来了!”
景宁心疼地抚着她的脸,几日未见,又瘦了。“我给你煎了药,还带了一些点心。”
“宁姐姐,我……我想回家……”她抱着景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里真的是太可怕了,没日没夜地干活,看管的嬷嬷动不动就发火,然后拿她们撒气,她现在再也不想攀高枝,只奢求能出去。
“映坠想回家,我知道的,但是现在还不行,得等到你长大。”她帮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然后取了一件外袍披在她身上。
有希望总是好的,尽管她明知进了宫,便是老死宫中的下场,但命好的,或许在二十五岁能离开,她也只能这么宽慰她。
从食盒中取出那盅煎好的汤药,细致地舀出一些,盛在瓷碗里,喂给她,“这样好不好,现在映坠乖乖地喝药,等病好些了,姐姐再给映坠想想办法。”
“那我想跟着姐姐,好不好?”映坠泪眼迷蒙,满脸的哀求。
“好坠儿,你要乖,”景宁轻轻抚着她的头,无法亦无奈,“不是姐姐铁石心肠,实在是宫规难为。”
后宫早有定制,妃嫔品阶不同,伺候的宫女人数亦不同。皇后有宫女十人,皇贵妃、贵妃有宫女八人,伺候妃嫔的是六个,贵人分到四个,而品阶最低的常在和答应,也只有两到三人。如今,延洪殿已有四名宫婢,她如何再将她安排进去。
这时,景宁的目光游移到了那镂空暖炉上。
要去么?诺大的后宫,唯独承乾宫缺了一个宫婢,又偏巧其他宫女不是病就是走,如何计量,都只有一个机会。
“贵妃娘娘,奴婢斗胆,有一事相求。”
看着病恹恹的映坠,景宁别无它法,只得跑来求她。可跪在承乾宫的一刹那,她就后悔了。
但没想到,扶起她的竟是那双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
精致修长的指甲,剔透晶莹,上面用金粉描着艳丽缤纷的彩绘,外面套着金玉打造的护甲,闪烁着碎金般的柔光。这是贵妃以上的等级才可享有的极致之物。
“什么事如此为难,说来听听。”钮祜禄东珠闲闲地拿起一颗水晶话梅,放入口中。
“回贵妃娘娘的话,奴婢……奴婢想恳求娘娘收一个人。”
咬咬牙,她还是说了出来。
“收一个人?”钮祜禄东珠微微抿嘴,目光中多了一些深长的意味,“那日,本宫央求皇祖母将你讨来,皇祖母不答应,本宫也是没办法的。”
景宁再次叩首,“娘娘容禀,奴婢恳请娘娘收的,是浣衣局杂役女侍苏映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