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孙儿是一国之君,自然就是天下人的,心之所属,必然是社稷江山,至于儿女情长,所谓温柔乡是英雄冢,皇祖母总不想让孙儿像父皇那样,为了一个董鄂妃,就为情所困,郁郁而终……”
太皇太后眼皮一抖,蓦地打断了他,“你这孩子,可不能说这样不吉利的话,皇祖母老了,是管不动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皇上将来一定会遇见一个倾心相恋的女子,若是能够厮守一生,亦是福气……”
迷离的阳光轻柔地洒金慈宁宫的大殿,雕花铜炉里,熏着上好的紫草,烟气飘渺,满室的馨香。
眼前,蓦地出现一张倔强卑微的脸,秀丽精致,宛若芙蕖。
他清淡地笑,不置可否,也不以为意。可太皇太后却悠然地打着团扇,轻轻地道:“皇上见惯后宫争斗,见惯女人间的蛇蝎毒计,对待那些城府极深的女子,向来是讳莫如深、厌恶反感的,可是对待这个景宁,却似乎很不同哦……”
方才那些妃嫔们含怒而来,众口一词,虽然是有感而发,也不过是受到了有心人的挑唆。从中穿针引线的,不过是那个看上去最委屈无辜的福贵人。这些,连她这个老眼昏花的老太婆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心明眼亮的皇上。一出情有独钟,不过是将矛头转向福贵人,减少众妃嫔对宁嫔的敌视罢了。
这在往日,绝对不会是独善其身的皇上能做的,可他却做了,却说了,虚情假意也好,敷衍哄骗也罢,总之一切,皆是为了替一个女子减少麻烦。
黑眸微闪,他却低下头,嘴角牵起了一抹轻淡的笑意,“看来孙儿的演技把皇祖母都骗过了,可皇祖母的确是想多了,她于孙儿,不过是一步精妙隐晦的棋子罢了……”
太皇太后抿嘴轻笑,半晌,端起桌上那杯凉茶,轻轻撇沫,抿了一口,“但愿,皇上以后还有这么想……”
就在众妃嫔退出慈宁宫的时候,景宁也刚好穿戴整齐,除了承禧殿。
凉药一事,毕竟是她扯出来的,虽然为求自保,她也不能明目张胆地诬陷栽赃。
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宫闱之内与庙堂之上存在着千丝万缕的牵扯,剪不断,理还乱,稍有不慎,动了哪一宫,就扯出了哪一条明线暗线。届时,莫说太皇太后,就是皇上,想要保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
所以,她特地早早地吃过午膳,穿戴得华丽规整,取道坤宁门,去了乾清宫。
路过坤宁门,少不得要途径钟粹宫,一年前,她曾以宫婢的身份从这里走出去,如今,仗着新晋贵人的名分而来,不知算不算是衣锦还乡。
原本负责教习包衣的嬷嬷姓李,告了假,不在宫里头,只留下了几个尚仪局的宫人,皆是过了适婚的年纪,却依然风韵犹存,见了她,满脸的谄媚,端茶递水,极近殷勤讨好。
本来她不应该早过来的,可做戏应该做全套,既然皇上需要她作出一副恃宠成骄的模样,便索性做到底。
端起茶盏,未喝上一口,先扬起手来,狠狠地打了其中一个嬷嬷的耳光。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钟粹宫里响起,将刚进来的常在姜氏吓了一跳。
李雅捂着肿胀得老高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景宁,敢怒不敢言。可她却揉着手,一脸不咸不淡的样子,自在优容,似笑非笑,“还真是下手重了一点儿,把我的手都打疼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