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十二年六月十九日这一天,仅仅是景宁待诏承禧殿的第二日,宫中忽然传出一桩天大的喜事,皇后赫舍里V芳仪有喜。
消息来得突然,因为向来体壮的皇后忽然整日头晕目眩,并半有呕吐之症,太医经过详细诊证,才敢最终断定有了喜脉,立刻开下药方,并嘱言要小心调养。
想来,皇子皇女何等尊贵,可能够顺利长大成人的,却是少之又少。就如同早在康熙八年,皇后生下的第一个嫡长子,因先天不足,于一年前早夭。那时,景宁还未进宫,却亲见了那场盛大而庄严的送葬。
如今,当大红的石榴花开欲然,皇后又迎来了她的第二个孩子。
如若是个男孩,必将是天命所归的太子。所以,皇后的肚子还未隆起的时候,宫中的人,便开始纷纷猜测孩子的性别了。
诺大的长春gong,此刻,格外的冷清。
唯有景宁一人,孤零零的来,连个伺候的侍婢都没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储秀宫,聚集在未来的小东宫,对于新人封赏的关注,反倒是淡了。
初来乍到,自然要先拜见其他殿的主人。长春gong原来仅住了两位贵人,一个是绥寿殿的平贵人鄂卓氏,已殡天;另一个,则是在一年前生下皇长子的惠贵人纳喇氏。
景宁草草地收拾了一下,依然是一套宫婢的衣裳,没有到覆绥殿拜见惠贵人,而是直接取道体和殿,去了储秀宫。
此时的储秀宫内外一片忙碌,每个人都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中,虽然腹中的孩子刚足月,但掩埋胎盘的喜坑就早已经挖好了。坑里,还放着寓意皇后快生贵子的筷子和红绸、金、银、八宝,众望所归,只等着皇后顺利生产。
这个时候,其他宫的嫔妃最喜欢往储秀宫走动。因着喜气,素来喜怒无常的皇后也和善了许多,拉着众家姐妹闲话家常。
屏退了其他人,赫舍里V芳仪捻着兰花指,悠然然地喝着茶,地上,是大礼叩拜的景宁。
“你所说的,可都是实情?”
“皇后娘娘在上,奴婢绝不敢有所欺瞒。”
睨着高贵的目光,她闲闲地放下茶盏,“你既已待诏长春gong,就不必以奴婢自称了。起来说话。”
景宁谦卑地叩首,谢恩,“在皇后娘娘面前,婢子永远是奴婢,不敢有违尊卑。”
“你倒是很会说话,难怪,皇上会破格提拔。”她微微抿唇,却像是在说着于己无关的事情,脸上淡淡,看不出喜怒。
景宁赔着笑,并不接口。破格提拔又如何?待诏承禧殿,不过是将她从一个漩涡推进了另一个漩涡,她没有倚仗,仅仅能够凭借的,不过是那一点可怜的皇恩而已。
“依本宫看来,钮祜禄皇贵妃纯良慈和,不像是能做出那种事的人,有没有可能……是其他宫人所为?”她敛着目光,看着景宁,似笑非笑。
她眼眸闪烁,却不懂她的意思。斟酌了良久,才温温吞吞地接着道:“后宫之中,品阶相同的……宫人之间,争斗自是多些……”向来都尊称主子,忽然改了称呼,她说得极为尴尬。
“不错,的确如此。”皇后却忽然变了模样,只一瞬间,她眼眸晶亮,眼底,闪烁着奇异的光晕,仿佛正等着那话。
景宁一惊,忙低下头,只当作不知。
赫舍里V芳仪揉了揉额角,似倦怠,又极其慵懒的样子,却朝着身畔的宫婢招了招手,“宫中,如今有几位贵人了?”
“启禀主子,总共有位七位。”
“哪几个?”
“宜贵人郭络罗氏,荣贵人马佳氏,静贵人石氏,福贵人董鄂氏……还有,就是惠贵人纳喇氏……”
宫婢掰着指头,说得小心翼翼。其实哪里用问呢,皇后母仪天下,坐镇中宫,东西六宫都住着什么人,岂有不知之理!这样一问,除了显示她处事公允之外,倒也让景宁明白了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