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景宁脚步匆匆,刚走进正殿口,就碰见了往外走的苏嘛拉姑。
“苏嬷嬷有礼……”
她乖巧地敛下身,朝她揖礼。
苏嘛拉姑笑眯眯地拉起她,仿佛是知道她会来,特地早早地在这儿等着,“这怎么使得,哪有主子给奴才见礼的,真是折杀老奴了!”
景宁笑笑,“贱妾来给太皇太后问安,可方便么……”
她是冷宫宫人,早已没有资格来慈宁宫问安,这么说不过是应个景罢了,苏嘛拉姑了然地一笑,点了点头,领着她走进那廊庑。
太皇太后此时正在后殿的大佛堂诵经,景宁便在徽因左门后的坊殿内等着。
偌大的坊殿,明亮而宽敞。那明黄的案几上,放着一方青玉描金龙葵瓣盘,盘内是应季水果,新鲜可爱,旁边,摆了一对粉彩方花地茶杯和一只白玉浮雕的荷叶冼。
精美的用具极是华丽,却都没有让她侧目,唯有案几上那明黄的巾绢,半摊开着,稍稍走进,就能看见那上面一行一行娟秀的字迹。
移步;
她的目光落在那巾绢上最后的落款上——
“所请之事,务祈垂许……臣妾佟佳氏敬上。”
阳光晴好,顺着窗棂流泻,带来满室的亮灼。苏嘛拉姑早已退下去,宽敞的坊殿内除了花香鸟语,唯有她一人。
佟佳氏,不就是纯妃娘娘……
略微走近了些,她轻轻地拿起了那巾绢——
入目的,是隽秀的簪花小楷,工整的鸳鸯小字,婉约若树,别有一股清穆的风华:
太皇太后膝下,臣妾佟佳氏跪启:
曩者辱赐言,教以慎于接物,恪守本分为务,意气勤勤恳恳,若望仆不相师,而用流俗人之言。妾非敢如此也。虽罢驽,亦尝侧闻年长宫人遗风矣。妾以为姑母身残处秽,动而见尤,欲益反损,是以抑郁而无谁语。若妾姑母大质已亏缺,终不可以为荣,夫人情莫不念父母,顾手足,妾乞望符望阁一探,聊表孝道……
原来,纯妃是想去符望阁探望佟太妃。
景宁了然地抿唇,却是在看到那月日的落款时,微微一愣——
九月十二。
竟是佟太妃死后一日……
而景宁也确实给她带了好消息:那封先太后密谋的信笺,被原封不动地带了回来。
——当年一切,皇上不再追究。
“哀家刚刚还在佛祖面前说,人之不舍,何有福焉!没想到这么快,这话便应验了!你的确没让哀家失望……”太皇太后在上,悠然地拿起那粉彩方花地茶杯,凑到唇边轻抿了一口。
她赶忙将那巾绢重新放回案几上,摆回原来的样子,然后恭恭敬敬地立在那团团华彩的红毯上,静候太皇太后尊驾。
短暂而又漫长的等待过后……
太皇太后被两个年轻的宫婢搀着,姗姗的步态,从容雍雅的样子,远远地看到她,温慈的脸上缓缓地露出一抹笑容——看来,事情已经偃旗息鼓了……倘若皇上仍不愿意放过,这景宁岂能安然前来,此刻,她能站在这里,便是最好的消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