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九 早
温尚书领着两个副考官, 一群陪考官, 带着考卷,浩浩荡荡的从贡院后院往前面的号房走。
“昨晚考生进场后可都安稳?”会试流程和乡试几乎类似, 都是考三场,每场三天, 提前一晚进场。
“回大人的话,一切安稳。”旁边的羽林卫中郎将回道, 只是若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位中郎将神情有些不对。
温尚书走在最前面,自然没看到, 听到没事, 也就不再关注, 而是对两个副考官说:“咱们先去大堂启封考卷,等着天一亮,就准备发卷。”
两位副考官李兆大学士和汪经大学士本就是礼部官员,自然没有异议, 忙应道:“一切听部堂大人安排。”
至于那些陪考官,他们主管巡视和考完的改卷, 自然更没异议。
于是, 温尚书带着一众人直接往大堂走去。
到了大堂,温尚书和两位副考官一起用钥匙打开特制铁箱的锁, 取出所有的考卷,清点完毕后,就把所有考卷放在托盘中, 由两位副考官和一众陪考官端着。
温尚书看了看大堂的水漏,觉得时辰差不多了,就对旁边的中郎将说:“刘将军,击鼓吧!”
“是,大人!”刘将军对着旁边早已准备好的鼓手一声令下,鼓声顿时在整个贡院响起。
温尚书整整衣冠,带着一众人朝号房走去。
走到甲排一号,温尚书从后面拿出一份考卷,从号房的窗台递进去。
里面的考生忙诚惶诚恐的双手接过,高声说:“学生谢大人赐卷!”
温尚书微点头,走到下一个,接着拿起一份考卷。
……
虽然发卷的过程很无聊,可看着这么多的考生,想到这其中最优秀的以后将是他的学生,温尚书还是止不住嘴角的笑意,这以后可都是人脉啊!
温尚书旁边的两个副考官看到自己上峰这么高兴,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拍马屁的机会,一边给温尚书端着考卷,一边恭维道:
“下官看此次来参加会试的有不少是青年才俊,恭喜部堂大人了。”
“是啊,听闻有不少有名的才子也来了,下官提前祝部堂大人尽得天下英才。”
温尚书听得心里高兴,可嘴上却谦逊道:“都是陛下恩典,是陛下尽得天下英才。”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发卷朝前走,走到最边上一个号房,温尚书像之前那样,从李兆端着的托盘上拿起一份考卷,从窗口递了进去,然后和里面正打算接考卷的田仲打了个照面。
在看到田仲脸的那一刻,温尚书手一抖,手中的考卷掉了。
温尚书顾不上掉地的考卷,用手哆嗦的指着田仲:“你!”
李兆和汪经两位大学士正在温尚书身后,看到温尚书突然失态,忙端着托盘上前,结果在瞅见田仲那张脸时,手中的托盘顿时掉下,考卷滚落一地。
“……田仲!”
“……鬼啊——”
“钱郴那个混蛋!”温尚书站在大堂破口大骂道,看到堂中瑟瑟发抖的众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行了,一个个什么样子,还不给我都坐好。”
温尚书说完,气的坐在一旁喝茶。
李兆李大学士磨磨蹭蹭的过来,小声问:“部堂大人,那位,那位真是人?”
“不是人还能是鬼啊,大白天的,你上哪去见鬼去!”温尚书气的把茶往桌子上一拍,训道:“子不语乱鬼神,你书读狗肚子去了。”
李兆脖子一缩,忙回去坐着了,只是心里却安稳了许多。
汪经胆子大些,听到刚才温尚书一直骂钱尚书,心下了然,不由问道:“部堂大人,这事莫非吏部尚书大人知晓?”
温尚书从桌子上拿起考引副册,扔给汪经,冷笑道:“举人都是姓钱的那家伙点的,你说他知道不知道。”
明明知道却说的那么隐晦,摆明是想看他出丑,死钱郴!
汪经看了看,恍然大悟道:“难怪钱尚书会突然去监那次乡试,原来如此,看来此事……”汪经指了指上面。
温尚书点头,这事不用想也是上面的意思。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汪学士问道。
温尚书想到钱尚书隐晦说的那几句,没好气的说:“还能怎么办,上面想让他考,难道咱们还敢拦不成!”
汪学士心里有数,端起茶开始喝茶。
温尚书也端起茶,打算喝口茶消消火气,顺便把这账记在钱郴头上,打算回去再找他算账。
只是没喝两口,温尚书突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嗅了嗅,对两个副考官和一众陪考官问道:“你们有闻到什么味么?”
汪经闻了闻,不确定的说:“怎么有肉的味道?”
李兆在一旁也不确定的说:“好像是烤肉吧?可这味也太大了吧!”
“好像有胡椒的味!”陪考官中一个对吃比较讲究的说道。
胡椒,那可是贵重的东西,一两银子一钱!
“…谁这时候还吃的这么讲究!”
几人正不知说什么好,外面突然跑过来一个羽林卫,抱拳道:“禀大人,有一举子在号房烤肉,味太大,其他号房的举子说影响他们答题,请主考官大人示下。”
众考官面面相觑,这个号房吃饭的问题好像不归他们管吧?
不过,这味好像确实大了点?
两位副考官和众陪考官一起转头看向温尚书。
温尚书心道你们看本官干嘛,这自从有科举以来,会试的饭都是考生自己在考篮带,考生吃什么,考官何曾管过。
不过,温尚书也挺好奇到底是谁这么有才,居然有心情跑到贡院的号房大吃大喝,就起身说:“走,去看看!”
温尚书于是领着一众考官跟着那位羽林卫前去,结果到那一看,众人不由嘴角抽了抽。
只见田仲一手拿着肉串,一手拿着胡椒粉,用着号房提供的炭火盆,正吃的满嘴流油。
众考官:……
原来是这位,难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