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直隶乃是大明朝最富庶的区域,没有之一。在当时,浙江只能是排在南直隶之后。南京六部既然是直接掌控了最富裕的一块地区,权力当然不能说小了。附近的浙江、江西、湖广等地,其实也经常受到南京六部的影响。
用一句简单的俗语来说,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南京六部紧靠江南,对于江南的事务,自然是最有发言权的。
南京户部负责征收南直隶以及浙江、江西、湖广诸省的税粮(必须强调的是,此四地所交税粮几乎占了明帝国的一半,可见南京户部的职能之强),同时还负责漕运、全国盐引勘合(明朝从始至终,南京户部一直负责这一事务)及全国黄册的收藏和管理。南京户部侍郎因此经常兼任总理粮储。
南京兵部负责南京地区的守备,南京地区的49个卫,都隶属南京兵部尚书指挥。南京兵部尚书一般挂“参赞机务”衔,会同镇守太监和南京守备勋臣共同管理南京的全部事务。
大明朝的每个卫,标准兵丁是5600人。49个卫,如果满编的话,就是二十七万多。加上其他的一些辅助部队,那就是足足三十万的军队啊!不管是谁的手中,掌控着三十万的军队,应该都是相当牛逼的存在吧。
南京吏部负责南京地区官员六年一度的京察考功,北京吏部不得干涉。
南京刑部负责南京诸司、公侯伯府、京卫所的刑名。这也是一个能够发挥大作用的机构。明史上刘瑾就曾经因为南京刑部尚书吴洪,依法断案不合其意而矫诏令其致仕。可见南京刑部也有司法权力。
南京工部的职责与北京中央的工部相仿,只是管辖地区限于南京及附近各省。此外,南京工部也负责部分南方的税收(名义上叫“竹木抽分”,明朝工部、兵部都有收税权,并非户部独有)。另外,南京户部刷印盐引勘合的铜版要由南京工部负责铸造。
南京礼部倒确实没有什么职权,因为皇帝几乎不来南京,礼仪祭祀活动不多。但是,南京礼部尚书和北京礼部尚书,几乎是经常调换的。你今天是北京礼部尚书,闹不准明天就被发配到南京去了。
因为,在大明朝,跟着吏部,那是年年有进步。如果是跟着礼部,则是年年犯错误。礼部管辖的事情,太玄乎,天地感应什么的,一不小心,就要被人抓到毛病往死里整。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阴沟里翻船,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要说大明朝的六部九卿,哪一个部是最危险的,非礼部莫属。只要是有一点点的差池,都有可能永世不得翻身。
比如说,数年以前的泰山地震,就让礼部的人头大如斗,内部争执不断。有人说,泰山地震是东宫太子地位不稳导致的,需要强化东宫太子的地位。但是,也有人说,那是因为选择了错误的太子,才会导致泰山地震。所以,废太子,立兴王,势在必行。
最终的结果,是强化东宫太子地位的一派占了上风,试图废太子、立兴王的一派,都被全部打发到南京礼部养老来了。包括当时的礼部尚书。而原本担任南京礼部尚书的周洪谟,则是换到了北京方面担任礼部尚书。
大明朝的六部尚书当中,要说哪个部的尚书是最短命的,绝对是礼部尚书无疑。可能今天还是礼部尚书,明天就已经被一纸弹劾奏章撵回家去养老了。
“南京吏部尚书是谁啊?”陈林谨慎的问道。
最能操纵刘鼎新和陈守范命运的,能够加官进爵的,毫无疑问就是南京吏部了。
“空缺。南京吏部目前只有一名侍郎在编。尚书空缺。此人名叫唐守随。原来是顺天府知府,因为得罪人,被发配到了南京吏部。”刘鼎新回答。
微微顿了顿,刘鼎新又说道:“他是王恕要过来的。”
陈林的眼前顿时微微一亮。
王恕要过来的,那就是和王恕关系好了?
如果和王恕的关系不好,又或者是得不到王恕的赏识,王恕怎么会出面要人?
很好,王恕本身就是南京兵部尚书,又能掌控南京吏部,两者合一,自己的未来岳父老爷子,官复原职有望了。
官复原职和重新任免官员,是有本质区别的。官复原职只需要撤销原来的免职文书就可以,不需要重新安排职位,不需要行文北京吏部。基本上,大部分的操作,都是在南京吏部内部完成的。只要王恕有这个意思,刘鼎新官复原职就没有太大的难度。
那个南京吏部侍郎唐守随,既然是王恕的人,自然会对王恕言听计从的。对于他来说,让一个小小的八品县丞官复原职,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关键是,他有没有这个兴趣,有没有注意到刘鼎新而已。
未来,终于是可以看到一丝丝的光明了。
……
“你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吓坏你十七叔了!你到底做什么了?”
由于在安庆府逗留了太长的时间,陈林回到陈家湾老家,着实是被自己的老爹给训了一顿。
张氏也是担心的不行。自己的儿子,居然连续失踪了好几天都不见人影,简直是吓坏她了。尽管石明萱的伤势还没有痊愈,也被她指派出来,到处寻找陈林的下落。到现在,石明萱都还没有回来呢!
“爹,娘,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陈林的认错态度极好,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一味的认错。
每每老爹老娘生气的时候,这一招都是无往而不利啊!果然,陈守范训斥了几句,也就罢了。
自己的儿子已经逐渐的长大了,他这个做父亲的,已经没有太多的事情可以训斥了。但是,儿子在安庆府那么久,到底去做什么了,他却是要问清楚的。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儿子聪明过头,一不小心就会走上歧路。
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样的例子,他是见识的太多了,可不想自己的儿子也重蹈覆辙。
自然,在安庆府和荆襄帮的各项事情,陈林都是不会透露的。他的解释是,自己遇到了一个大贵人,十分喜欢自己的食品雕刻,死缠着他,一定要得到他的作品才罢休。他没有办法,只好花了一定的时间来准备。这番话,虚虚实实,陈守范居然没有怀疑。
一来,陈林的确是拿回了三四百两的银子,都交给娘亲了,说是食品雕花赚的,张氏已经相信了。二来,在陈林离开陈家湾的这段时间,宝丰楼那个胖乎乎的赵管事,居然又来了,也是请陈林帮宝丰楼雕刻食品的,得知陈林不在家,顿时感觉大为失望。
两者结合,陈守范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儿子,的确是拥有一门来钱很快的手艺。只要他愿意,随便都可以赚几百两的银子。幸好,自己的儿子立志是要读书的,否则,说不定真的就被奇技淫巧给毁了。
不管陈林利用食品雕刻赚回来多少银子,陈守范都觉得,这不是正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只有读书,只有做官才是真正的出路。
陈林正是抓住了父亲的这个弱点,回到家以后,立刻闭门读书,还真的是下了一番苦功。陈守范暗中观察了几次,发现儿子的确是在细心的钻研四书五经,也就彻底的放心了。
随后两天,陈林和父亲随口说起荆襄流民的事情。不知道怎么的,就说到了项忠和李震,言语间,颇为忌恨。
陈守范怒声说道:“胡闹!简直是胡闹!”
显然,在陈守范看来,项忠和李震,都是一等一的好官。
他们未必是清官,但是,他们绝对是好官。因为,他们都是办事干练之人。
项忠就不说了,多次总督军务,对于大小战事都是非常熟悉,朝廷数次用兵,都是项忠率领的。而湖广总兵李震,也是知兵之人,屡屡成功的弹压贵州等地的反贼,对于维护地方治安稳定,是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的。
不知道是说到了什么,陈守范忽然严肃的说道:“玉成,你在安庆府,你是不是接触到了一些邪教人物?”
陈林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一脸天真的说道:“怎么可能?安庆府有邪教之人吗?”
陈守范谨慎的说道:“邪教不一定有。但是,你还是要小心一些。那些荆襄流民里面,到底有没有隐藏叛乱分子,谁也不敢肯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远离他们吧!”
陈林忽然饶有兴趣的说道:“巡检司是不是要和他们打交道?”
陈守范点点头,直言不讳的说道:“巡检司的职责,就是巡捕缉盗,既然是邪教中人,当然是在缉捕之列。我当初也曾经逮捕过好几个白莲社的骨干,最后都判了斩监侯。”
陈林立刻闭嘴,不敢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那简直就是找死啊。
自己的隔壁,就住着一个白莲教的圣姑,如果被她知道,自己的老爹,曾经缉捕过白莲教的人,她非得大开杀戒不可。
幸好,石明萱受张氏的委托,前往安庆府寻找自己,结果一不小心,连她都“失踪”了。她当然不是真的失踪,肯定是去和白莲社的高层联系去了。至于她什么时候会返回,那就不清楚了。